大雁塔
从千里之外赶来大雁塔
想要爬上去做一次英雄的我
因为五十块钱的门票
我破口大骂，狗屁大雁塔，狗屁英雄
我咬一咬牙，再跺一跺脚
这个要买门票的狗屁英雄我不做了
不做后悔一时
做了后悔一世
仰天大笑出门罢
离开大雁塔
我忽然想起
现在那些正站在高处的真英雄
是不是都曾买过门票
比50块钱高得多的门票。
2013年05月08日
山坡羊。骊山怀古
我所说的山坡羊
不是北曲中吕宫
不是南曲商调
而是陕西农村
普普通通的老山羊
它们在这骊山的山坡上
食草、饮水、交配
喜欢陷入沉思
喜欢用沉默来支配着一天的生活
它们在这骊山的山坡上
有着还算肥美的青草
还算清澈的水源
它们极其容易就此沉醉
在一只羊的幸福生活里
而我，在这骊山的山坡上
有着爱沉默的山坡羊
我由此不忍怀古
我不忍高谈阔论，生怕惊扰了它们。
2013年05月09日
钉钉子
年过四十的父亲母亲
在远方城市的工地上
长年累月，一手一把铁钉
一手一把铁锤
钉钉子，是他们的全部生活。
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按照设计师的图纸路线
一锤一锤的
把一枚枚长长的铁钉
深深的钉进房梁
钉进墙壁，钉进他们自己的生活
疼痛不可言说，父亲母亲都不说话
只有铁钉和铁锤，打着闹着
钻心刺耳的金属碰撞
是他们生活里唯一的声音。
2013年05月16日
夜回农村家中
在二十公里外的小县城
我抛下浮躁、抛下疼痛
抛下焦虑
带着一身疲倦连夜赶回
平日不敢相认
也无法相认的农村老屋
在重温亲情的瞬间
内心的震颤
眼角的模糊以及气温的骤变
使我促然泪下
月光下
我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找到了一个安全点
舔嗜着自己的伤口。
2013年05月19日凌晨
大雪封山的日子
大雪封山的日子
森林里
善良的小动物
残暴的野兽
几乎同时来访寒舍
我怜爱善良的小动物
可我和它一样卑微弱小
我只能紧闭院门
读一卷书烧一把火
过我自己的生活
听任那自森林迁徙而来的
弱肉强食的怒撕哀嚎
在院外久久奏响
在内心久久回响
2013年05月22日－夜
父亲的病
父亲的一生，患过许多病
脑病、肺病、腰病、腿病
大都不值一提，父亲不怕它们
只要父亲鼓起精神挺一挺腰板
抽一抖烟，喝一盅酒
这些病就会像疲劳一样瞬间消失
父亲最怕的还是草
田里的草地里的草菜畦的草
院子的草，只要是草，父亲都怕
草刚一冒头，父亲的心就开始隐隐作疼
草刚一拔节，父亲的心就有了一个死结
草长得越茂盛，父亲的心就疼得越厉害
父亲不停地用镰刀割草，用锄头薅草，用手拔草
努力祛除心头的疼
父亲除得快，草也长得快
一年来，二年去
草成了父亲驱之不去的心病
与病魔斗争，占据了父亲的一生
父亲的一生，也都在被这块心病折磨
结果不用言语
到过我家乡的朋友都知道
是草战胜了父亲
还把旌旗插到了父亲的坟头
2013年05月27日
山洪暴发的瞬间
山洪爆发的瞬间
野兽，以及众生灵
以山顶为中心，开始四散追逐
在大雨滂沱中走失的庄稼
浪头一波快过一波，身背菩萨的男人女人
由此扎向回头无岸的苦海无边
2013年05月29日
五月之痛
从失去到失去，整个五月都在阵痛
那野草丛生的青青山岗，那风雨雷电
的震颤的变化莫测的天空，那北方山洪爆发的土地
不，阵痛的绝不止是这些
当五月的失去升级为收获，阵痛也开始升级、持续
燕麦黄熟，河流涨潮，这些普普通通的景象
它们在痛，它们在抽搐，它们在痉挛
阵痛上演在家乡的角角落落
邻居家的牲畜难产，阵痛的泪水源源不断的流入我的眼睛
除了眼睛，我的嘴角也变得模糊不清
我触到父亲在千里之外的叹息
那是穿透汗水、工薪、命运，从千里之外赶来的
在五月，这些本是死亡、忧伤、感动和赞美
就可以概括的事情，我却选择了沉默
选择了闭口不谈，选择了从此失去
从失去到失去，我深陷整个五月的阵痛之中，不能自拔
2013年05年31日夜构思并草稿，06月01日夜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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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2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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