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燕|诗四首
暴风雪后的乡间早晨
他们说
冷的时候看太阳
现在是早晨
安静极了
穷人和暴风雪一样挥霍完了财产
一点一点捡拾着干柴的手臂
有着怎样的平静
也许他们什么都没想
也许他们什么都想了
只是一场暴风雪而已——
面对有了孩子的父母提及温暖
他们的心热乎乎地抖动
温暖何其少
温暖何其多
暴风雪之后的乡间用这样的手臂
弥合着补丁一样的阳光
梭梭草
你哀悼那些不再的事物
在驶向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腹地的道路上
你赤裸全身，拄杖枯立
你哀悼
那些已不再呼吸的，还未
完全分解的
滞留于空气中的，想像中的，记忆中的
母亲怀中的，父亲烟斗中的
破旧玩具把手中的
门前那条不再重复又重复的水泥台阶中的
那些不再呼吸的，还未完全分解的
千真万确的
存在过的
生命
你舞蹈，以如柴胡须
你是怎样吮到黄沙藏起的秘密之水的
你以无辜之姿承接风的鞭打
你美得那么无耻
你这只
以沙粒之骸骨为台阶临风而舞的
老山羊
睡吧，疏勒
睡吧，疏勒
这个地方不是一个地方
山与山不能相遇
而我却手持长矛站在这里
睡吧，疏勒
我让骆驼躺下
让黄金从白银中分离出来
让所有的卵石停止滚动
睡吧，疏勒
队伍向四面八方散开
年幼的儿子不明下落
一场大战之后的寂静正在进行
睡吧，疏勒
人们疲惫地松开了手上的绳子
成千上万的俘虏在喘息
山顶的暴风雪似乎在乞求毁灭
睡吧，疏勒
葫芦瓢中的水被晃动了起来
生活在帐篷中的人们掀开了芨芨草帘
甜瓜落在地上时发出啪的声响
睡吧，疏勒
从前一场伟大的爱情让你出现
我看着你长大，离去
现在，你应该拥有自己的睡眠
雪莲的拒绝
从穿越鹰的心脏开始舞蹈
云层在松林上空传递秘密的叹息
静悄悄的风。敞开的呼吸
谁探出头——从刀锋般坚硬的雪地中
直至黑夜降临。幽蓝的光浮现
背景中闪现更强的冷峻．一支花在笑
寒冷之上的寒冷。冰凌破碎
踱不开步．在这没有距离的竞技中
必然的拒绝让面具恢复到脸孔之上
谁能张开翅膀。穿行过这尖锐的芬芳
在它和我之间．这一朵花和我
如我的清晨与现实的镜子之间一样
我看见另一群飞鸟携带秋天游荡
活动在剧场的人群哑然无声——
鹰再次降临．翅膀宽容了一切
谁能张开翅膀，穿行过这尖锐的芬芳
选自丁燕博客http://blog.sina.com.cn/s/blog_46fba60001016fbo.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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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21 1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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