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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敏:中国新诗一点进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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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27 18:4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作为“九叶派”的最后一叶,92岁的郑敏耳聪目明、声音嘹亮。她说自己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很少出门溜达,觉得那好像是一种浪费时间。聊起自己毕生从事的事业,她滔滔不绝。对于一些新生事物如微博,她也饶有兴趣向记者打听。不过,尽管觉得自己活得很有意思,她也感慨找不到可以交谈的同龄人。“我还在这儿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盏灯就灭了。”

  郑敏 1920年出生,福建闽侯人。1939年考入西南联大外国文学系,后又转入哲学系。1943年毕业后即赴美布朗大学,1950年转入伊利诺伊州立大学研究院。1956年回国,到文学研究所外国文学部,从事英国文学研究工作。1960年调入北京师范大学外语系。

  其创作始于1942年。早期诗集有《诗集——1942—1947》;还有一些散文和评论载于《大公报》、《益世报》副刊。1976年10月后,在《诗刊》、《星星》、香港《八方》等杂志上发表诗作。由于艺术风格相近,与王辛笛、曹辛之、唐祈、唐湜、陈敬容、杜运燮、袁可嘉、穆旦等人于1980年合出诗集《九叶集》,并发表有关西方文学和古典哲学方面的论文多篇和翻译《美国当代诗选》等。6卷本的郑敏文集2012年由北师大出版社出版。

  身体状态

  每天有干不完的事儿

  “等我把饭吃完,最后一口了。”郑敏坐在客厅沙发上,旁边放了一个凳子,就是她的饭桌,这是下午3点。“我吃饭很随意的,也不怎么固定时间。”92岁的她走起路来相当利索,一点都没有龙钟之态。

  比起之前见过的其他文化老人,郑敏耳聪目明,她声音嘹亮,吐字清晰,思维敏捷。她的听力极好,两个小时里,她几乎没有一次因听不清提问而需要我们重复一遍的。在北京生活多年,她的话语里也带起了北京腔,儿化音随处可见,“也就那么回事儿”、“自己个儿”。她的口头禅是喜欢反问一句“你说呢?”不过她并没有真的期待你的回答。

  不过,记不起眼下的事儿这点多少暴露了郑敏的年龄。之前在电话里和她约见面的时间,她讲了很多中国现在人文教育的问题,还有她对“文化”两个字的理解,说起话来不打磕巴。但光是问我来自哪家报纸她就问了六七遍,见面的时候她又问过摄影记者一次。

  “我每天有干不完的事儿,我有自己的计划,我是一个永远有事要干的人。”问起她最近在干些什么,她一边给出这样的回答,一边取出了最新的一套六册文集,其中三册和诗歌有关,还有两册是文论。“我很少出去溜达,我觉得一天时间挺紧的,跑出去溜达好像……呵呵。”“不过呢,现在退休了,时间都是自己的,想干什么干什么。今天要不是跟你们聊天啊,我就自己跟自己聊天。”

  毕生事业

  中国新文学一直没有往前走

  郑敏关注的话题都和她毕生从事的事业有关,文学、哲学和教育。谈起这些话题她滔滔不绝,偶尔被打断时她会轻轻地说一句“你听我说啊”然后又继续。

  “从胡适起来造反以后,中国的新文学就一直没有往前走。”对于胡适的新文化运动,郑敏并不认可。“想得太单纯,不是把古的都扔到纸篓里就能成一个新东西,他不尊重中国古典的东西,所以他给新文学留下的是一个非常粗浅的基础,文学永远不能是日常口语啊。”

  “我最近啊,还有个很深刻的思想。”从胡适的反古典文学,郑敏谈到了最近的想法。“中国的白话文学到底由谁来负责?外语系不管。中国的外语系,只要外语倍儿棒就行了。中文系呢,外文的东西没有能力读,对外国文学根本不知道,而且对西方的社会学、人文学科采取敌视态度。所以拿什么做中国的文学?我很替中国的文学悲哀。”

  郑敏说,中国的新诗在上世纪40年代已经开始有点儿模样了,跟西方的文学也挂钩,但是发展到今天,中国的新诗却没有什么太大进步。“外语系在那儿那么久,中国的新诗却一点进步没有。外语系老一辈里面还有卞之琳、冯至,后来还有谁啊?”“如果来了一个研究后现代的外国学者,你派谁跟他对谈?你叫中文系的人,他根本就看不懂人家的东西。外语系的呢,外语说的倍儿溜,可你问他怎么从浪漫主义到现代主义再到后现代,他说不上啊。所以中国的新文学,很惨,一直在徘徊。”

  哲学观点

  没有哲学的诗歌没有思想

  问郑敏怎么把诗人的感性和知识分子的理性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她立马回答道:“你忘啦,我是念哲学的呀。要是没念哲学,我怎么能理解艾略特呢?”说到这里她自顾自地笑起来。“念完哲学以后,你是站在外太空看这个世界,因为哲学是纯理性的东西,你再回来念文学,就跟一直念文学的人不一样。没有哲学,你的诗歌只是把比较美的东西转化成文字罢了,不代表你的思想。”

  哲学在郑敏心中的位置非常高,她认为哲学是最重要的,念了哲学脑子里才有思想和形象,现代人都应该念。“尤其是中国的大学生,不然脑袋瓜里只有一种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但是人类哲学却是涉及很多问题的。我们在搞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他们搞的是哲学,他们是在整理人类走过来的路子。中国的年轻人,如果想跟古今中外都能够交流的话,哲学是最好的工具。”

  日常生活

  不知什么时候这盏灯就灭了

  “你们别光听我说呀,你们也说给我听听。”聊到一半时郑敏忽然冒出一句。接下来便是一串她抛过来的问题。“你觉得中国人文学科要走下去应该怎么走啊?”“你觉得各个学科都是孤立的太钻自己这一行的后患是什么?”“你们告诉我,在网上怎么能够了解中国和世界呢?”“微博对于帮助年轻人去想明天自己该走什么样的路,有帮助吗?”

  拍照的时候她又很担心地说,“我说的这些话不见得符合一半读者的兴趣吧?你真要把我这些东西写出来,人家可能觉得‘这什么呀,发疯呐!’人家不会想要了解我这种人的,你得考虑现在的人爱看什么。”

  上世纪40年代出现的九叶派诗人,其他八叶已经纷纷凋零,唯有郑敏还独展一叶。问她会不会有感触,她只答一句“感触是有的”便岔开话题开始讲起自己当年在国外留学的老故事来。讲到在美国学了三年声乐很喜欢唱歌的时候,她就放开嗓子来了一段。

  唱歌前郑敏特意从沙发上坐直挺身,她选了美国上世纪40年代末一部名为《the voice of firestone》的电视剧主题曲“If I could tell you of my devotion.If I could pledge you all my love so true. Then my confession would find expression in all the music my heart sings.(如果我可以告诉你,我毕生的追求。如果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真心。那么我就可以通过我心中的音乐唱出我的心声。)”唱完她兴奋地说,“不错吧?bravo吧?”

  对于现在的生活,郑敏觉得自己活得比较有意思,但“可惜的就是,我听不到别的跟我一样处境的人的交谈了。现代人,活到92岁,不容易啦。我还在这儿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盏灯就灭了。”

  ■ 岁月回音

  “我们这个所谓的‘九叶派’组织非常松散,出了《九叶集》之后我们还是各写各的。现在九叶已经凋零了七叶,只剩下我和袁可嘉两人了,但我觉得我最感觉寂寞的,不是人而是知识的寂寞。”

  “知识分子的天赋功能是凡事都问一个为什么,可是我们现在的知识分子都不问why(为什么),只说‘please tell me how to do(请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如果拿起电话,能和我讲诗歌的只有一个人——社科院的刘福春,他大量搜集中国新诗版本。”

  “我觉得诗歌应该是反映这个时代的人所特有的境遇。只有你的情感成为一个时代的某个特别象征才有意义,你才是时代的印记、记载。”

                                                                           录自2008年10月28日郑敏个人史

                                                                  采写/新京报记者姜妍 实习生杨雪 摄影记者 秦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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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3-6-28 13:57 | 只看该作者
只有你的情感成为一个时代的某个特别象征才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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