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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时评”第1期:杨林《灯》征集小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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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1 02:06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作品

《灯》

        
作者

杨林

        
创作时间

2013年7月

        
推介理由


《灯》是《非》组诗之一,是作者的新作;
该诗创作思路新颖,感悟视角独特;
感觉化意象,语言富于张力,可谓个性鲜明;
别有韵味,耐人品读。

      
评论选目

1、宫白云:“身心合一”的境界追求
2、南鸥:与黑的对峙中完成灵魂的仪式
3、高世现:光大于词的灵肉演义
4、刘斌:救赎与超越
5、黄土层:警惕矫枉过正的救赎
6、张无为:意象•逻辑•宗教感


推介时间

2013年8月11日


结语

       “新作时评”首期征集评论18篇,每一篇在文本阐释中都能显示出作者的个性风采。
       本期评论中有两个重心:一、把握作品的多义性,展开各自体验到的蕴含,或就诗句本身进行细读,或从更高处进行审美判断,或以逆向思维进行质疑性批评,做到了见仁见智。二、就该诗的手法与技巧展开,或阐发其意象营造,或挖掘其象征特色,或分析其矛盾性、复杂性,或进行结构阐释,或品味诗的语言,可谓丰富多样。通过细致解读与思想碰撞,我们对诗的感受与理解肯定比此前良有改观。
       在此,推选出6篇评论到《诗歌周刊》第70期,欢迎继续交流,相互促进。
       感谢每位作者与所有参与的会员!感谢诗人杨林提供的新作!祝福各位心怡笔健!
       下期再会!



附1:《灯》征集评论前言

作者简介:
      杨林,湖南怀化人,现居长沙,中国作协会员,中国侗族文学学会常务理事,湖南省作协会员,长沙市作协副主席,签约作家。1988年至今,在《诗刊》、《诗歌报》、《湖南日报》、《长沙晚报》等各类刊物发表诗歌、散文小说700余篇(首),诗歌作品多次获国内外大奖。已出版《花开花落》、《潮起潮落》、《春夏秋冬》、《侗族大歌》、《杨林爱情诗选》等六部诗歌集。

诗人诗观:
      弘扬湖湘文化,推波乡土诗歌,在乡土和城市的边缘,用内心独白生活的简单。

推荐理由:
     《灯》作为《非》组诗之一是作者的新作,其创作思路颇新,生活感悟独特,富于语言张力,可谓个性鲜明,别有韵味,值得解读。
该诗网址:http://www.zgsglp.com/thread-187759-1-1.html

截稿日期:2013年8月10日
评论要求:欢迎各位就杨林的《灯》展开评论,应征文章请发至“诗歌评论”栏目,勿在此跟帖。


附2:《灯》

           杨林

与你重逢,是在我交出灵魂之后,
将世界所有的黑,
藏在体内。
风,不能替我吹灭一切原罪,不能示人的私欲,
烧毁成灰。
你将我的忧伤倾倒在地,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
成为你透明的水。
你是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
让我身心合一。
在闪烁之中飘忽,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
当我将自己邮寄给你,什么时候,
我还能返回尘世。

        2013年7月24日晚 长沙金域府



1、“身心合一”的境界追求

——读杨林的诗《灯》


                                                      
宫白云


  诗人杨林总是有很好的“写作状态”,他思维活跃,才情四溢,敏锐而长于用奇特的隐喻托出内在的情感与思想,显示出深厚的底蕴与语言功力。他最近的一首《灯》在秉承他显与隐相互交融、互为转换的风格上,更多了一层思维的高度。
  “灯”是光明,是理想的象征,它承载的是精神维度。诗人择取“灯”为意象,显而易见是在追求一种生命或情感的理想状态或境界。现实很无奈,活着不容易,理想的境界难于上青天,但诗人追求的步伐从未停滞。其追求的过程,也是诗人灵魂与肉身自我体验、自我挣扎的过程。正如这首诗所揭示的那样。这首诗除了题目出现一个“灯”外,通篇再无第二个“灯”字出现,诗人把“理想”高悬在那里,然后为“灯”赋形,纳入灵魂与身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思维同时又在“灵与肉”中穿行,给肉体以灵魂的升华,给灵魂以肉体的融入,两者随着情感或现实的线索起伏不断地转换,使“你”“我”的血肉相互胶着,让强盛的生命力在现实中找到方向,达成“身心合一”的理想,灵肉一致的境界。而诗中隐性的情爱与显性的现实伴随着诗人生动的感觉,互为主线,让生命的无量与人性的深壑相互冲撞。
  与你重逢,是在我交出灵魂之后,
  将世界所有的黑,
  藏在体内。
  诗人在诗的起始就设置了一场重逢,诗中的这个“你”具有多重指向,既可以看作是“情人”,又可以泛指“情爱”的时刻。诗人在抛出这条情感的线索之后,语锋一转,让主体的“我”“交出灵魂”,只剩下肉身,然后“将世界所有的黑,/藏在体内。”这里的“黑”暗喻一切与灵魂相悖的东西,可以是情欲、私欲、原罪、人性的阴暗或者是现实一切见不得光的东西。“黑”在这里显然不是一种修辞手段,而是一种“身体力行”,正是这种“身体力行”发散出幽微之光,此时的“黑”甚至是动词,是“情爱”的所有喻指,而一个“藏”字饱含了多少的情味在其中。
  风,不能替我吹灭一切原罪,不能示人的私欲,
  烧毁成灰。
  情色是人性中的难以挣脱,就像“原罪”与“私欲”。“而“风”喻示着外在的因素或者说是主体“我”的客观对应物,外因不能替代内在,因此诗人接连用了两个“不能”来淋漓地揭示人性与生命中的无奈。有时候“原罪”、“私欲”的强大足以烧毁一切,成灰。而这种由外至内的思维方式,透视出的是一种内心挣扎的图景,典型的瓦莱里思想知觉化的手法。接着再度用“你”有效地将诗歌的情绪直转而下:
  你将我的忧伤倾倒在地,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
  成为你透明的水。
  由于摆脱不了内心的羁绊,使“我”满怀忧伤之心。而这时的“你”已转换成感性的“灯”的意象形式,成为灵魂的化身,而“我”转换为“肉体”的形象饱受忧伤的锤击,“我”成为灵魂的影子,“我”在灵魂面前水一样的透明。这是不动声色的心灵体验与自我观照,让客体透视出主体的感受。随着诗人的思维脉络,此诗出现了高潮部分,也就是诗人想要达到的理想之境:
  你是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
  让我身心合一。
  人有时候对自我的行为是模糊的、没有方向感的,正如法国思想家蒙田所说:“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认识自我”,而这时的“你”充当的就是“认识自我”的救赎角色,诗人以一种宗教姿式把它托出,可见对“身心合一”这一理想境界的虔诚。唯有虔诚之心才会让生命生出火焰,抵达“身心合一”的巅峰之境,体验生命的极致。此时的“你”成为了一种理想之光,照耀着生命里程,让重视生命质量之人不懈地追求。而这种追求诗人用了一个“让”字,就使其抵达,这个“让”,提升了一种精神维度,使“你”成为“我”,而取得“身心合一”水乳交融的境地,换成其它任何字替代都没有这个“让”字所具有的味道,从中可见诗人锤炼字词的功力。而这种“身心合一”只不过是一种灵魂的高蹈,真正灵与肉一致的境界又去哪里找寻?于是诗人开始迷茫起来:
  在闪烁之中飘忽,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
  当我将自己邮寄给你,什么时候,
  我还能返回尘世。
  身处现实之中,很难“身心合一”,追求“灵肉一致”的境界是生命的高度也是人生的蜀道之难,纠结、飘忽等都在所难免。被誉为十七世纪的亚里士多德的德国哲学家、数学家莱布尼茨说:“现在怀着未来的身孕,压着过去的负担”。其实灵魂与肉体也都有着自己的过去与未来。这时的“你”就是一个“过去”,诗人在这里再度进行了转换,诗人让这个“你”又回到了最初的“重逢”,成为“我最陈旧的地址”。这里“最陈旧的地址”这个意象使用的相当的出彩,与首句呼应,与下句紧密关联,造成一种回旋式的前后呼应,它是“你”的衍生,是灵魂的最初形式,当“我”把沉重的肉体寄回最初的灵魂时,“我”已经不知道这个尘世还能否让“我”的灵魂返回?
  诗人杨林这首《灯》的魅力除了歧义与多解外,还有它的不露痕迹的转换,它的多线性的结构,它的人性的曝露,它的思维的跳跃,它的气息……我相信杨林不仅会让自身不断地去追求生命中的“身心合一”,而且还会不遗余力地去追求诗写上的“身心合一”。这是他生命的境界追求,也是他诗写的境界追求,而那盏灯会一直温暖地照耀……
  2013-8-3


2、与黑的对峙中完成灵魂的仪式

                 
  ——简评诗人杨林的《灯》


                                             
南鸥


    在我们的认知经验里,“灯”是温暖和光明的象征,从更为开阔的意义上说,我们可以进一步解读为一切美好的事物和方向,而当我们沿着这个向度衍生,它的意蕴就会变得更为丰富而绝妙。如果从已有的认知经验来解读,难免会落入俗套;如果我们孤立地来解读它衍生出来的意蕴,在它衍生的向度上天马行空,也许又有华而不实,大而不当的嫌疑,甚至会落得盲人摸象的笑柄。任何艺术的思想与美学从来就不是孤立的,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回到《灯》这首诗歌的具体语境之中,我们的解读才可能具有意义。
    从第一小节来看,无论是“我交出灵魂”,还是“将世界所有的黑,藏在体内”,我认为是诗人的一种生命的仪式,也许正是诗人获得了这样的一种“生命的仪式”,诗人才有资格与“灯”重逢。因而,从这个意义上说,“灯”是一种与黑暗对峙的源泉与力量。
    第二小节,诗人巧妙地借“风,不能替我吹灭一切原罪”将自己的悲伤袒露无遗。也许是哀叹个体生命的局限,也许是隐喻黑暗过于强大,我们感到了诗人面对残酷存在剧照苍凉的心绪与无奈。
    第三小节诗人又回到了对“灯” 的倾述。因为诗人深知自己的渺小,更知世道的苍凉与黑暗。当然,诗人的这一次悲伤是在借“风不能替我吹灭原罪”之后,面对“灯”深知自己的渺小之后的再一次哀叹,他面对“灯”,只能是感到“你将我的忧伤倾倒在地,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成为你透明的水”。读着这样的诗句,诗人的悲愤无以复加,令人心碎,同时透出诗人对“灯”的崇敬与膜拜更加肃然。
    如果说第三小节诗人对“灯”的崇敬与膜拜是在悲伤之中透出的,那么第四小节中诗人从这种情绪的触点,直接上升为一种具有理性光芒的宗教意蕴的皈依——“你是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让我身心合一”。这种具有宗教意蕴的倾述,令人诗人拥有了一种理性的支撑,更让诗人获得了一种澄明而辽远的心空。
    其实,诗人当然知道,“灯”所象征的是一种最原初的精神元素,它是温暖、光明、力量、方向、源泉等精神元素的总体象征。面对现实剧照与这些原初精神元素犹如隔世的失落与悲伤,诗人只能写到“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当我将自己邮寄给你……”,再次流露出诗人对这个麻木、庸俗、无序、荒谬、卑劣、无耻的俗世的厌倦与反叛。
    我始终认为一首诗歌无解,一定是一首失败的诗歌,而只有一种解读同样是一首失败的诗歌,这正是任何艺术魅力所在的一个重要方面。从这个意义上说,诗人杨林的这首《灯》,在总体象征的意蕴之下一定有着更为丰富的解读。从技术的层面说,几个中心意象相互支撑、相互辉映,共同构建了一个开阔、辽远而丰富的思考与美学的诗性空间。从意蕴上看,我们看到一种在与黑的对峙之中完成的生命的仪式,让我们再度思考早已被隐藏的“原罪”,再度思考“灯”永远的神性,再度思考生命个体在世俗面前的卑微、渺小与无力……


  3、光大于词的灵肉演义
——读杨林的新作《灯》

高世现


    杨林的灯意在重塑诗人高蹈的灵魂形象。这首诗以第二人称的直接对白,深情呼唤躯壳内的一束光出来将诗人沉睡的禀赋叫醒,对抗这世界所有的黑。诗让诗人所置身的“历史性”就是灵魂独立的时刻,他的遗世狂傲就是不惜燃烧自己,哪怕只有一点儿光,也要将这世界的黑与白一刀两断。“黑”是这首诗的关键词之一。在诗人看来,唯我独黑,世界才白,所以他吞咽了世上所有的黑,他知道,只有灵魂才是他的光,是他永远崭新的伤口。在这里,“灯”,只是来自灵魂或内心外的物象,“黑”则是灯可预见的令人疼痛的图象。诗人爱“灯”,但也将难以压抑的激愤的世界所有的黑也爱了,显现了“光明”与“黑喑”的内在和谐。
      荷尔德林问这个世界,在一个黑暗的年代里,诗人有什么用呢?
      那么,灯,是否是回答黑暗一种惊世骇俗的“反动”语言呢?但杨林没有像“莽汉们”的惨烈嚎叫,而是适度的还略带温柔的“藏在体内”。这分明是收编了“黑”,并以此孕育灵魂之灯的光焰。再回到句首“与你重逢”,你就理解杨林这个抒情式的诗人在诗行的途中处理个人经验方面的弹性,是多么恰到好处。
     “风”是这首诗另一个的关键词。风,可以吹熄灯,可“不能替我吹灭一切原罪,也不能将人的私欲烧毁成灰”。是的,诗可以在悖论中富有诗性地活着,但诗魂必须高度统一独立于世。读到这里,所以这首诗,实际是一首安魂曲。“灯”正是灵魂的最纯净的面容,它歌唱,是蛰伏于黑暗之中真正意义上的独唱,黑暗在那时就是宗教,而光它唯一是信徒,犹如绝唱。那么,这时来的风,是救赎的可能性吗?阿赫玛托娃说,“任凭我们身上还有罪过,一切都是可赎的,可救的”。但诗人似乎这时不需要救赎,一句“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将“我”和“我的原罪”放在同一个地平线上,也仅仅摇曳一下影子就过去了。诗人似乎具有天生的免疫能力,是的,是这样的,那么我就不必逃遁,光在,我就在,影存,原罪就不必刻意洗擦。事实也证明,所有的逃避,对于修为都是无效的。在这个关键词,我与黄曙辉的看法是一致的,他说,“‘风’是外力,可是外力无法作用于内心和灵魂,那么,诗人必须依靠自己的内功去救赎自己,完成精神的涅槃。”
      你是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
      让我身心合一。
      这一句是这首诗的经典镜头。“你是”的句式,接着下来的反复吟哦,将全诗推向高潮部分。是啊,双手合十是生出那缕火焰最好的图画,我用一念点燃了灵魂身体之灯,心灵之火,也正是在此意义上,所谓“道成肉身”,身心合一。
      在闪烁之中飘忽,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
      当我将自己邮寄给你,什么时候,
      我还能返回尘世。
      光的遗址就是“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显然不止,但“返回尘世”的身体也未因得到升华的灵魂所拘囿。纵观整首诗,灵魂=灯,灯=你,你=灵魂,假设灵魂是○,身体是●,一虚一实,黑白分明。而我的身体呢?身体与灵魂,就是我与你,这种种纠缠编织了身体与灵魂的季候,也编织了我与你的情网,这时这个就可以用这个符号来形容:◎。所以,我们也可以看成灯与灵魂展开的是关于灵与肉、罪与欲等两性纠葛的思辨性诠释,我们也可以把这首诗读成一首情诗。如是,就变成你与我的灵肉之倾城绝恋了。杨林被众多评论家誉为“情诗王子”,在这一首的功力,可见一斑。


4、救赎与超越
——解读杨林《灯》

刘斌


毫无疑问,《灯》是一首有一定意蕴厚度和艺术高度的诗。之所以如此,恰恰在于这首诗的诗之思抵达到了少有的深度,是一种隐晦的甚至是有些隐秘的带有某种忏悔和皈依意识的诗意表达。或许,正因为如此,读者见仁见智,歧义迭出。这无论之于作者、当下的诗坛抑或是诗歌艺术本身,都是所在益处多多。而在读者,大约则希望有更多样的且更加贴近诗歌本文的解读。本乎此,我也想不揣浅陋,奉献自己的一点读后的意见。
   《灯》从结构上可以看出是四节。“与你重逢/是在我交出灵魂之后/将世界所有的黑/藏在体内。”这交待了与灯相遇的时机,“交出灵魂之后”“世界上所有的黑”都藏进体内。这就写出了“我”是在罪孽深重的时候遇见灯的,之所以这样说,不仅因为“交出灵魂”与“所有黑在体内”,同时也有下文的印证:“原罪”与“私欲”等等。通过下文,我们也知道,这次的遇见,是“我”主动寻找的结果,换句话说,是“我”向着灯而来。这样既显示了“我”对“灯”的迫切寻求,“我”内心的那种向往光明的意愿与冲动,也从反衬出“灯”的神奇与非凡的力量。从语气里,我们分明能读出一种感恩与虔敬,读出“灯”在我心中的重要地位与价值。
第二节,“风/不能替我吹灭一切原罪/不能示人的私欲/烧毁成灰/你将我的忧伤倾倒在地/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成为你透明的水。”结合上文,这应该是“我”在灯前的诉说与忏悔,为了那些原罪和私欲,更为了那交出的灵魂。这里诗人强调的是“风”“不能”,实际不独是风,一切与灯无关的都不能,“灯”在此成为了唯一。而“你将我的忧伤倾倒在地/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成为你透明的水”,这是忏悔的过程,是内心抵达炼狱的过程,也是对“灯”的服膺、膜拜与皈依的过程。“灯”的神圣性再次得以显现。
坦率地说,如果诗歌只是写到这个层次,也不足为奇,因为一般的诗人都能有这样的诗之思的境界。可以说从第三节,《灯》的作者表现出一个优秀诗人的才华与修为了。“灯”是什么?是光亮。而“光亮不是光之源”它只是光的承载体。那真正的光源是什么?是“我”的内心,一颗还没死灭的渴望光明的心。只有存在这个前提,“灯”才成为灯。所以《圣经》才说:“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所以,诗人写道:“你是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让我身心合一。”发现灯的过程,实际上是寻找光源的过程,也是听从内心之光指引的过程。这也就有佛家“心灯”之说。《华严经》第七十八有云:“善男子!譬如一灯,入于暗室;百千年暗,悉能破尽。菩萨摩诃萨菩提心灯,亦复如是;入于众生心室,百千万亿不可说劫,诸烦恼业,种种暗障,悉能除尽。”所谓“一切魔障都是心魔”。心灯点燃了,心魔除尽,灵魂回家了,“我”才得以“身心合一”,得以完成自我的救赎。这就由外在的灯转入内在的心灯,无疑诗歌的境界与意蕴就又升华了一层。
最为难得的是最后一节,“在闪烁之中飘忽/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当我将自己邮寄给你/什么时候/我还能返回尘世。”什么叫“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那是“我”最初的来历,是我的本原。在“闪烁之中飘忽”,是在照亮中。海德格尔说过:“光照亮;所以在光中看,就意味着:事先与给与自由的东西发生关联。给予着自由的东西是正在解放着的东西、产生着自由的东西。在光中看,就意味着为了产生着自由的东西而变得自由,我使自己与之发生关联;它使我在这种关联中真正地自由存在。”这样的自由的“我”原先是存在于“我”之中的,这就是诗歌开头“与你重逢”的含义所在。只是这样自由的“我”隔离尘世已经很久了。这个尘世有太多的黑暗,黑暗的不可穿透性使得“我”丧失自由,交出灵魂,成为黑暗的居所。现在,我皈依光,皈依那穿透黑暗的东西,自身也将成为那穿透本身,渴望着返回尘世。诗人这样的诗意抒写中,不独完成了“我”的忏悔与救赎,更将小我升华为大我,呼唤着光明的降临与普照,表达出救赎尘世的愿望和决心。诗中的“我”因此得以超越,诗意因而趋于更加的饱满与深邃。
   当然,这首诗也不是没有可商榷的地方,像“不能示人的私欲/烧毁成灰”,多少还是有点含混和勉强,这样的表述,实际上还可以更准确更清晰些,可能整首诗在艺术上就更加完整。另外,佛教语境的过于突出,也对诗意的生成形成了限制。虽说如此,这首诗结构严谨,诗意层层递进,融存在之思、宗教情感和救世情结于一炉,拷问灵魂,探求心灵之真,追寻光明之境,这在当下平庸与口水纷飞,虚妄与功利同热的诗歌写作语境中,堪称是一首难得的佳作。


5、警惕矫枉过正的救赎
——也读杨林的诗歌《灯》

黄土层


      杨林的《灯》的确是一首值得评析的好诗。好就好在它的多义性,深邃性,以及内在的哲理性。读者审美角度不同,其折射的东西将各异。由我看来,首行中的“灵魂”与“灯”等同。一个有灵魂的人就是一个心里有灯塔的人。反之,则是黑暗。
      起句“与你重逢”,就有了唤醒记忆的意思。心里藏满黑暗的人未必能意识到自己是黑暗的。此时确实意识到了。救赎因此开始。有了意识,就有了诉求,看到“灯”就想抱进怀里。彷佛要把逃出体外的灵魂再次收了回来。这使得处于困厄或劣势的一个生命个体复苏了体内翻身的激情。
    “风,不能替我吹灭一切原罪,不能示人的私欲/烧毁成灰”,风不能,但是灯啊,你能!想象命运是一口缸,里边蓄满了苦厄和黑暗。
“你将我的忧伤倾倒在地,我成为你摇曳的影子,
成为你透明的水。”
      这就是灯,将“我”的处境打破了。倾倒出的东西是黑色的,负面的。倾倒行为是排毒行为。“我”真的将要有救了。
  “你是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
让我身心合一。”
     这一句是全诗的关键,也即高潮部分。黑暗中的“我”原是支离破碎的,分裂的,不具有有机体机能的。现在的“身心合一”是天人合一的一种表现形式。因为合一,体内的黑暗终于点燃了。“蒙蔽中的自我”获得了砰然一声的新生之象-----火焰。此时,是一个点,恰到好处的点。黑暗差不多驱散,灵魂复苏了。完成了救赎。但奇怪的是“在闪烁之中飘忽”,那座灯不仅驱散了“我”的黑暗,还用“光”不适当地俘获了“我”的一切。也即过度救赎了。灯驱散黑暗是好的,让灵魂回归是好的。如果把一切,包括自我都被光所焚烧攫获,不啻是别种形式的绑架。
这是需要警惕的。
  “你是我最陈旧的地址,
当我将自己邮寄给你,什么时候,
我还能返回尘世。”
      这是诗人担心的事情。也是诗歌意境上递进了的层面。不是谁都能递进上去的。一首诗的成功就在于它的合情合理又出人意料,不是生硬吸引眼球而是自然地引你仰望。
     总体看来,杨林这首《灯》采用了简洁的语言,层层勾勒出一个个体从困厄或黑暗中一步步突围的历程。之所以不落俗套是因为落脚点没在突围之后,就收场了,而是机敏地揭示出避免突围之后的另一种陷入。充满了辩证法。作为一首新诗近作,看出诗人杨林熟稔的语言技巧和深厚的生命之思。他在一首小诗里构建出了广阔的诗意空间和不短的生命幽径,几个“转弯”明显而步步洞开,令人读之快意。写诗是有点风险的,正如我们的生命,每迈出一步都是一步的惊心。只有智者才不会受到伤害和覆灭。既逃离黑暗的围困,又躲过了光焰的灼伤,而诞生出完整而健康的自我。

2013-8-2


6、意象•逻辑•宗教感
——《灯》的技术与蕴含阐释

张无为


      选定杨林这首《灯》作为“新作时评”第一期文本,是因为它不仅个性鲜明,而且多义、弹性,更易见仁见智(参见“推荐理由”),相信不同的读者或评论者会自有感悟,各有见地。在此,我仅从技术、蕴含两方面,阐释出自己的感受。

一:语言技术层面考察——炼词、意象、逻辑

      从诗歌语言技术层面主要考察的是驾驭语言,调遣诗句能力,具体表现为熔铸意象及词语间的逻辑关系。
      可以说,诗人一方面像杂耍演员,随手拿过盘子或坛坛罐罐旋转起来就可以令人称奇甚至瞠目;另一方面又仿佛魔术师,习以为常的逻辑眼看着被打破,或无中生有或不翼而飞,都使人突然间觉得不可思议。成功的诗人驾驭语言同样如此,因为语言是文学的外壳,是进入诗的必由之路,即使抛开“有意味的形式”的文学本体论,也不难确认文学包括诗作为语言艺术的事实。实际上,语言创新是古今经典诗作中的重要构成。
      其中,炼词是基础,古人讲的炼字其实就是炼词,因为古诗文以单音词为主;现代汉语则以复音词为主并兼顾其它。如“春风又绿江南岸”的“绿”既是字也是词。不过,在诗中,如果将其仅仅理解为“使动”是远远不够的。王安石本人也只能在“过”、“吹”等词上冥思苦想,他不可能想到“绿风又染江南岸”。可见,炼词的关键是意象及意象群的营造。《灯》的标题本身即高度凝练的核心意象,据此,作者构建出两组意象群:其一是“灯、火焰、风、灵魂、闪烁等;其二是黑、影子、私欲、灰等。个中寓意大多是确定的,也有不确定的,而要紧的是,必须考虑到它们在组内的统一及两组之间的对立。当然在写作中,并非简单附会,而是情感生成的。
深入下去则是意象、词语之间的逻辑创新,这在古体诗中已经有各种各样的的表现。诸如“鸡声茅店月”、“沧海月明珠有泪”、“自在飞花轻似梦”均代表着不同的逻辑理路,因而使其魅力各有千秋。在《灯》中则表现为多处模糊的衔接:如:“在我交出灵魂之后”中的“交出”是付出一切还是不顾一切?“将世界所有的黑,藏在体内”,“藏”是隐匿还是留下?后面还有“替我吹灭”、“将我的忧伤倾倒”、“透明的水”、“最陈旧的地址”、“返回尘世”等。正是这些意象或词语之间关系的处理,使得意象之间形成张力,被赋予弹性特征,两组意象成为感觉化象征,也使解读具有可塑性与或然性。
      可见,《灯》虽说不上大诗,却是巧诗,作者在上述表现中,既有对传统的借鉴,更是当下诗性机制使然。

二:语义层面背后的蕴含——宗教感及其它

      海德格尔所说的“语言是存在的家”抑或话在“说我”,都意味着语言及主体背后大有深意,正如一贫如洗者也可能破家值万贯,这并非单是敝帚自珍。如前面所说,杂技或魔术是仅仅到技术为止的,如王林一旦试图将魔术拔高到五行之外力量的支配,必然会滑天下之大稽。而诗歌特别是成功的诗则远远在技术层次之上。那么,《灯》的意义背后是什么?
      我读过之后,蹦出来的第一个词就是“宗教感”,由此派生出一系列联想。宗教感与宗教有关联但并不相同,后者属于神秘文化,这涉及到信仰与虔诚,命运与救赎。宗教建立在理性、科学力不能及的广袤区域,这意味着其伴随人类永远存在具有充分的理由,但宗教之于信徒的信仰,没有理由可言。而宗教感则不一定,但它的外延更宽泛,并且肯定与形而上关联。
怀化是湘楚神秘文化的重镇,作为生于斯长于斯的子民最易与其融通,不过,《灯》所呈现的核心内容是,在对立的意象群之间,分别对应了灵魂与肉体,纯净与欲望,彼岸与此岸,形而上与形而下等等,虽然意象群的本体所指难以确定,但作者在万般纠结中所弘扬的是前者依然是显而易见的。而这一切又是主体以“灯”作为客观对应物顺理成章的。
      首先,“灯”可以是引发人性反思,洗礼灵魂污垢的象征,虽然“风”的出现增加了变量,“不能替我吹灭一切原罪”,但“我双手合十生出的那缕火焰”,毕竟能够“让我身心合一”。这里有宗教般的虔诚,不过,“灯”还只是一种外在烛照,关键是人自身在宗教之外的感悟与发现。其中也有与西方宗教关联,但只是借其说明人性阴暗的存在事实。可见,两组意象群及其之间的碰撞,所显示出的蕴含是到位的,其意义与一般的人性“救赎”殊途同归。而该诗还有更深刻之处,那就是在最后,作者从“最陈旧”的习惯文化中进一步思考,有批判,有质疑,更有追问。而这些都关涉到人类的终极问题,也恰恰是在几千年来常常被忽略,甚至是被一笔带过的。因为,除了“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等之外,《灯》又进而提出“去”与再“来”的新思考,这对基督教的天堂说是一种延伸与突进,对佛教的轮回说是一种反观与反讽。所以也是该诗最魅力之处。
      其次,也可以从爱情诗视角解读,特别是前面的意象关系,隐含着合情合理的爱情心绪。不过,我个人感觉,作者在创作此诗时,可能是由爱情引发灵感,继而又转向并深入到到肉体与灵魂,此岸与彼岸等向度的,因为后三句是爱情无法承载、容纳的。不过,既然诗中的意象是感觉化象征,那么其蕴含肯定是亦此亦彼的,包括其他读者各自的经验性自由联想,都是允许的,诗中情绪化、感觉化的展开,词语的弹性使用及杂耍般的搭配,也决定了其文本的多义。
                                     2013年8月7日5:3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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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3-8-1 02:13 | 只看该作者
因时间紧,先推出首期,算是发凡起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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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3-8-1 07:29 | 只看该作者
杨林的诗很重视整体的和谐,及诗意表达,很有特质。{:soso_e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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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3-8-1 09:28 | 只看该作者
学习,再学习{: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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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3-8-1 13:15 | 只看该作者
很有哲思的一首,每个人都可能是这样的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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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3-8-1 14:29 | 只看该作者
好诗,特别喜欢!{: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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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3-8-1 15:47 | 只看该作者
哲思    沉稳   高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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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3-8-1 16:01 | 只看该作者
老师慧眼啊 {:soso_e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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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3-8-1 21:28 | 只看该作者
原是想写篇随笔的,但近期外出,可能赶不上了。。
都拟了一个标题 ——  存一灯暖

很喜欢这首诗
等有时间,我再写,也不一定赶这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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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3-8-1 23:33 | 只看该作者
先坐下,待慢慢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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