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歧路亡羊》

涂鸦童子

还说《歧路亡羊》

一、
曾经在武汉大学费尽口舌欲推销自己的诗集《我想起昔日的那位旷世英雄》，无疾而终。诗集里便收录了《歧路亡羊》一诗。适逢一女生路过，在我向她介绍这首诗时，女孩一听到《歧路亡羊》的诗题便脱口而出：“这个我知道，讲述的是亡羊补牢，犹未晚也的道理。”
女孩的回答让我很吃惊，“歧路亡羊”同“亡羊补牢”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典故，其知名度也都很高，作为著名学府的高材生居然将两则典故搞混淆了，多少让我觉得有些诧异。“歧路亡羊”这则典故出自《列子.说符》，讲述的是这样的情节：战国时著名思想家杨朱的邻居家丢失了一只羊，率领其亲友四处寻找未果，最后甚至还得央求杨朱派仆从帮忙寻找。杨朱煞是奇怪：“丢失一只羊，为什么要派这许多人去追？”邻居解释说：“岔路很多。”不久，寻羊之众回来了，杨朱询问：“羊找到了吗？”答复却是：“岔路之中还有岔路，我们不知道往哪边去追，因此返回来了。”大有再找下去寻羊者也会有弄丢之虞。哲学家丢失了一只羊可是件轰动思想史的大事，以致于困惑了国人几千年之久，不知道今天中国人替哲学家找到了“羊”没有。不过今日之诗歌仿佛“歧路亡羊”倒是真的。
仅为寻找那只丢失的羔羊，
广泛动员地毯搜索仍不敷用。
歧路上会滋生出新的歧路，
新的歧路还将裂变未知之途。
在诗歌第一节中，我用这样的四句话总结了这则典故。
据说现代派诗歌特别强调叙事要有什么现代叙事性，在我看来所谓现代叙事性大约就是故弄玄虚，将一则完完整整、富有思想情趣的故事阉割得血肉模糊，弄得读者不知其所云，总之，现代派诗歌看起来道路宽广，其实歧途太多，对于迷失了方向性的这些现代派诗人而言真正的诗歌道路却很可能只是一道窄门。
接下来的四句话则是将诗歌引向新的话题，导入对诗歌现状的反思，是为提出问题：
扑朔迷离盘根错节莫衷一是，
望断天涯诗坛陆沉阴云霾布。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哀鸿遍野，
言必希腊东施效颦桃源何处？
在我看来，中国现代派诗歌多以“言必称希腊”为宗旨，不过东施效颦罢了。西方诗歌理论并不足以解释中国古诗、更不可能用来指导中国诗歌，则富有民族特色的中国诗歌之桃源又何从寻觅？
二
曾梦笔生花，祈盼蟾宫折桂，
憔悴斯人冷眼直面浊浪滔滔。
不畏浮云遮望眼，宽尽沈腰，
众里寻他灯火阑珊难遣寂寥。

这里的梦笔生花也是则典故，书写的并非是郭璞梦见五色笔的典故，说的却是李白梦笔生花终成大诗人之事。这四句大约在极言曲高和寡之寂寞吧。

从没有道路的罅隙另辟蹊径，
左冲右突上下求索擎苍缚虎。
非此岸亦非彼岸无岸可傍，
沉舟侧畔我选择第三条道路。

不管现实如何困难，我仍旧希望能够从没有道路的罅隙为中国诗歌另辟蹊径，试图在沉舟侧畔为中国诗歌寻找到春天。
当然，诗歌中引用了诸多典故，这可能会使得某些现代派诗人大感不悦，不过据说美国著名现代派诗人艾略特也喜欢引经据典，我想只要引用得巧妙，能够说明问题，这样的写作方式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不至于说洋人能如此，对中国人倒成了清规戒律，何况这样的一种写作方式在古人的诗歌创作中简直层出不穷，数不胜数，没有谁说个不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耳。


三
人间正道是沧桑，闲庭信步，
迂回曲折不失为为最佳抉择。
众多因最终只会结出一个果，
同样付出桂冠仅青睐幸运者。

无谓的流血遍洒郊原大地，
无数失败亦不能孵化胜利果。
总有歧路蛰伏于前横生枝节，
默默耕耘默默付出不问收获。

一个诗人的“成功”往往是不足言道、无法期许的，尤其今天。譬如中国古代诗人虽常会有怀才不遇之惑。但他们之怀才不遇至多是没有一顶乌纱帽戴在头顶上罢了，没有谁会无知乏味到怀疑其诗歌才能。孟浩然所谓：“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说到底还是在呼吁唐玄宗这样的“明主”能赏赐顶官帽给他，就算没有官做并无损于人们认可其卓绝才华？当今中国之怀才不遇却是彻底的，不是官二代，做官肯定是不敢望其项背的了，甚至自己的诗歌才华也要遭到否定，不被赏识，这就让我咄咄奇怪了。从另一方面来说，现代诗歌同古诗之间其实只有断层，绝活联系，中国诗盲目向西方跟风者多，真诚地向古诗取经者少，虽然向古诗取经很有可能是解开当前中国诗歌困境的一把钥匙，但这条创作道路是一种歌德巴赫猜想，在没有取得成功之前尚不能言勇。即使偶有成功，正因为这是一条全新的创作道路，尚需要读者形成新的阅读习惯，并不能奢望在一朝一夕之间便被认可，对此，我并不能埋怨什么，我唯一能做的只是不能放弃任何争取读者的机会罢了。总之，我知道自己的成功，大约也只能无愧于心便足矣。至少，我曾攀登过这样的峰顶，至少，我还没有放弃自己的努力，即使“无谓的流血遍洒郊原大地/无数失败亦不能孵化胜利果/总有歧路蛰伏于前横生枝节,”大约我只能：“默默耕耘默默付出不问收获”而已。

四

虽然人们不免多有“歧路亡羊”之困惑，不过也的确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譬如人们辛辛苦苦四处去寻找这只迷失的羔羊，但是这只羊却会在不被人觉察的情况下主动回归于自己的家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在对“歧路亡羊”这则典故提出新的见解，或者说是引发新的思索。

寻找歧路羊之众仍杳如黄鹤，
昏鸦暮鼓流失在哲学的迷宫。
歧路羊悠闲地嚼着路边草，
自在自得一脸无辜返回家中。

当然，羊能够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回归家园说到底只是一种偶然现象，我们其实并不能奢望每一只丢失的羊羔都能回家。再者即使羊羔偶尔会回归家园，但是我们更不能奢望诗歌能主动地寻找到回家的道路。除了艰辛的探索，天才的创造，处于歧路上的诗歌是不会寻找到家园的方向的。在此，我所叙述的更多是一种美好的希冀，是对自己的一种期许。李白曾有言：“多歧路，今安在？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在我则是：

时常踏遍青山拂袖只清风，
蓦然回首却置身汀岸又一村。
不再因为多歧路倍感惶惑，
每条歧路都郁结意外的硕果。


五
著名物理学家杨振宁曾说过大意类此的话，他之获得诺贝尔奖的课题其实是误入歧途。因为他先前研究的其实是另外的项目，不过研究着研究着，却忽然联想到了这一课题，于是果断地放弃先前的课题，转入此项课题的研究，终至荣膺诺贝尔桂冠。这里是否就存在着这样的情况：

在歧路上也会寻找到亡羊，
即使亡羊并不在所寻觅歧途。
此羊彼羊灵羊挂角无迹可寻，
歧途不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当然，也还会有如是情况，那只羊原本在羊圈里根本就没有丢失。这里是喻指中国诗歌更多的倒是应该向中国古诗取经，而不是一味地唯西方之马首是瞻：

甚或亡羊就在圈内从未丢失，
苦苦寻觅徒然招致坎坷良多。
无谓坎坷无畏坎坷坎坷自破，
终将由我探索到自由的王国。
总之，以上两节诗还是在对“歧路亡羊”提出自己的全新的见解。只不过不是类同于中学生写议论文那样在写作文，而运用的是诗歌的语言。
六
诗歌至此结束，打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需要说明的是这首诗可以说是在进行文学评论，但同时也可以说是在阐释哲学。古代中国诗人说明一个哲学道理并不会板起面孔来说教，这是诗歌的穷途末路，所以古中国人的生活虽多穷八股，但是诗歌创作却并无任何可指责之处。今天的现代派诗人多认死理，似乎诗歌只能追问其终极价值，舍此之外便没有其他创作内容了。所以诗歌大约也就只有一口井可供这些诗人挖掘。
我对于现代派诗歌理论向来不屑一顾，这种情况有些类似中国人搞建设，表面看起来成就辉煌，但实则不出十年，中国经济总会来一次全国范围内的大波折。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却从来没有人来承担责任，也不会有人为此做出深刻反思。我想，对中国经济的反思同对中国诗歌现状的反思同理，都需要天赋，更需要勇气。
具体到这首诗，还得说到象征手法的运用。诗歌中的那只羊象征着中国诗歌现状。象征手法的运用可以使文学批评这样很务虚的内容顿时变得可感可触起来，“一阴一阳之为道也”，虚实结合，使得这首诗摇曳生姿。比起那些莫名其妙的文学批评，我的这种批评更能显示出一种卓绝的才华。
我写诗的确喜欢引经据典，这并不是坏事情，著名词人辛弃疾作词便如此，只要能说明问题，运用得巧妙。典故可以起到以一当十的作用，要言不繁。当然，还可以使自己的诗歌富于一种生生不息的文化气息。我希望自己的诗歌创作能在古诗与现代诗歌之间嫁接起一座桥梁，则这样的一首诗是一种有益的尝试。即使今天的诗人们会无视其存在，但将来总会有诗人会感知到其可贵的探索性，或从中读出一股离骚之况味也未可知，大约我也只能以未来聊作安慰罢了。
七
附全诗如下：



1
仅为寻找那只丢失的羔羊，
广泛动员地毯搜索仍不敷用。
歧路上会滋生出新的歧路，
新的歧路还将裂变未知之途。

扑朔迷离盘根错节莫衷一是，
望断天涯诗坛陆沉阴云霾布。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哀鸿遍野，
言必希腊东施效颦桃源何处？

2
曾梦笔生花，祈盼蟾宫折桂，
憔悴斯人冷眼直面浊浪滔滔。
不畏浮云遮望眼，宽尽沈腰，
众里寻他灯火阑珊难遣寂寥。

从没有道路的罅隙另辟蹊径，
左冲右突上下求索擎苍缚虎。
非此岸亦非彼岸无岸可傍，
沉舟侧畔我选择第三条道路。
3
人间正道是沧桑，闲庭信步，
迂回曲折不失为为最佳抉择。
众多因最终只会结出一个果，
同样付出桂冠仅青睐幸运者。

无谓的流血遍洒郊原大地，
无数失败亦不能孵化胜利果。
总有歧路蜇伏于前横生枝节，
默默耕耘默默付出不问收获。
4
寻找歧路羊之众仍杳如黄鹤，
昏鸦暮鼓流失在哲学的迷宫。
歧路羊悠闲地嚼着路边草，
自在自得一脸无辜返回家中。

时常踏遍青山拂袖只清风，
蓦然回首却置身汀岸又一村。
不再因为多歧路倍感惶惑，
每条歧路都郁结意外的硕果。

5
在歧路上也会寻找到亡羊，
即使亡羊并不在所寻觅歧途。
此羊彼羊灵羊挂角无迹可寻，
歧途不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甚或亡羊就在圈内从未丢失，
苦苦寻觅徒然招致坎坷良多。
无谓坎坷无畏坎坷坎坷自破，
终将由我探索到自由的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