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刘炜 于 2013-9-23 01:44 编辑
月亮是一枚白白胖胖的鸟蛋 (组诗)
刘炜
一场大雪
我知道天空的黑板很大
不可能搬到童年的七一小学
但我确实幻想过
在我很小的时候,在我值日擦黑板的时候
不是因为懒
而是因为可以把所有写下的字留住
昨夜,一场大雪
天空,一个字也没有
只有大地,堆了一层厚厚的粉笔灰
原来,不是黑板不够大
写过的字才会被擦去
我在雪地上,来回地走
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月亮是一枚白白胖胖的鸟蛋
春天,老师让我们用铅笔抄写过的生字
在生字簿下订正过的生字
现在已经不见了,只留下笔尖走过的痕迹
就像记忆。秋天是只鸟巢
月亮是一枚白白胖胖的鸟蛋
月光的羽毛,落到了李白的床前
树木,一夜之间被风扯掉了装订线
树叶散落一地,在雨水里泡过
又被太阳晒干
没有人再去怀念曾经铿锵的文字
只要冬天一过,春天就是一本新书
收割过的稻田
金色的麦茬里,起起落落的麻雀
就像我们飞奔时溅起的泥泞
天黑了
星星是天空的沙眼
扑火的蛾,抱着必死的信念
黎明的黑板擦
擦去了萤火虫最后的遗言
太阳说砍头
也就碗大个疤
我们突然不再烦躁
天堂一样安静
我对节日总是不够敏感
我对节日总是不够敏感
妻子,站在床上
把上半身有点吃力地倾向窗口
兴奋地说,月亮真圆
我和儿子学着妻子的姿势
轮流着,调了好几次角度
才算看见了深圳的月亮
圆,但有点暗淡
不像是住着嫦娥与玉兔
桂花树,好像也没开过
月光如水,依然还是比喻
如果有大雁夜行
是向南,还是向北
说不定,会在深圳等着装上春天
今年的中秋节
我没有想念任何人
只是稍微想了下,老家
月亮的孤单
兴化
兴化是郑板桥的老家
郑板桥的竹子
是长在水边的,只是郑板桥
喜欢把竹子旁的油菜花
换成菊,或者兰
高兴时再添两石头
这是古人的癖好,郑板桥也不例外
兴化的小船,在油菜花里出没
像一群戏莲的鱼
只不过,兴化的鱼戏的是油菜花
兴化到处都是水
兴化人祖传的箍桶手艺
那一圈圈箍桶的铁丝
就像是兴化的河水做的
柔中有刚
兴化,是水箍成的村庄
滴水不漏
兴化的好日子,是浮在水上的
不掖不藏
就像是春天的油菜花
想藏也藏不住
水围村
在南方,所有的村庄都有水围着
它们像是一群绿色的召唤兽
与风嬉戏,与岁月捉迷藏
它们的花与果实
让大地主动成为诱人的餐桌
它们的脚,在泥巴里搓着
高大的榕树,覆盖的水围村
站在树上的眺望,轻松地被远水搂在怀中
与近水对吟
有点复古味道的院落
挂着长长的丝瓜,像是时光唯美的记忆
有大朵的黄花陪着,它们在秋天
欲言又止,肯定不会是孤单
它们有许多的心思,藏在村中的古井里
在星星掌灯的时分
水围村是安静的,甚至无懈可击
像一只温暖的鸟
只有它的羽毛,依然有抑制不住的轻颤
夏天
梧桐树与泡桐树
我总是混淆
布谷鸟飞来的季节
麦子被风吹得心神不定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
能比爱情更让人留恋一
星期三的早晨
星期三的早晨,是秋天
与是不是星期三,没有关系
我从铁皮焊接的台级
去银湖肉菜市场买菜
菜场的恶臭
顺着墙脚,和铁皮的缝隙飘过来
传递着一天开始的气味
一个少妇,一脚踏起的污水
与神经质的歉意
溅了我的裤褪
清洁工总是目中无人
你必须躲开他的扫帚与拖把
否则,就会被当作一片烂菜叶扫掉
我知道,这似乎有点夸张
但与菜场湿热的脏乱,无比吻合
人们讨价还价
面对泡了水的菜蔬
注了水的红白颜色的猪肉,在考虑
烹饪的细节
活鸡在鸡笼里,看着同伴
赤裸的死尸,被肢解
禽流感,吓不退的食欲
比大海还要辽阔
一个鱼贩子,抓起一条草鱼
使劲地甩在满是血水的水泥地上
然后,按在砧板上开肠剖腹
我对这样的暴行
没有提出抗议。我不会虚伪
鱼一旦离开了河流
只能默认命运的摆布
我离开菜场,就像离开了一个肠胃病患者
它的口臭,注定它不爱说话
拎着菜,沿着一条小巷
重复着来时的脚印
为了制造点意外
溜进药店买了两盒硝本地平
太阳出来了,天晴
公交车在对面的马路
排着队,人们像一群炸窝的麻雀
看到了刚收割完的麦田
阳光照在工地的铁皮房子上
有些耀眼,像一个三流的画家
只会浪费颜料,我倒是更希望来一场雨
秋天的早晨,人们需要音乐提下神
当我再次走过铁皮焊接的台级
我发现豆芽一样的几句诗丢了,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我重新平躺在床上,想把季节拉长
就像一块荒芜的土地
等待一些消失的东西回来
或者,走得更远
拔下几茎乡愁
秋天来了
一万只候鸟在叫
过了中秋,就是春节
越来越近的家
让我胆怯
老家的树林,这个时节
已尽是落叶
踏上,会有沙沙的蚕声
河边的芦花,都白了
风一吹,扫下大片的乌云
树上,栖息的鸟
上帝,忘了采摘的果实
把头埋在胸前
就像夜色,藏起了夕阳
一个出家的人
藏起了尘世的欲望
好在南方,树木依然葱郁
可以打开窗户
看见光线里,上扬的尘埃
至于农田里,会种些什么
我已不再关心
因为,我的最后一块麦地
已在春天砌成高楼
现在,对于母亲来说
我就是漂泊在异乡的田园
天热了,母亲会嘱咐不要中署
天凉了,母亲会叮咛不要感冒
并会时不时地在电话里
拔下几茎乡愁
比伺候庄稼,还要细心
彼岸
秋雨萧瑟,巫婆作法
唤下成吨的树叶,地上飞舞
然后,投河自尽
只留下黑色的鸟,无遮无掩
树叶浮在水面,灵魂失去了重量
船上的昆虫
会不会坚持要树叶改变方向
当然,这只是臆想
或者说是希望
七根彩线,织成彩虹
无论在彩虹的哪一端
另一端,都将会是遥远的彼岸
天堂不在天上
而是麦地边上的一个
很小的村庄
秋天,不是大雁驮来的
秋天,不是大雁驮来的
它只是与夏天交换了场地
太阳,是只篮球
月亮,是只足球
所有的人,都是运动员
院子里的果树,已换了几个品种
还是春天开花,秋天摘果
地里的活多,收工时已是披星戴月
埋怨,很容易让我们忘了赞美
月亮,有时候就像是使过了
没及时洗净的饭碗
粘着日子发硬的残渣
必需在秋雨里泡泡,才能恢复光泽
田园与月亮的距离
比胃与一只碗的距离
要远一点,比一场球赛
又好像要近一点
月亮有三种颜色
月亮有三种颜色
白的,黄的,桔红的
如果是绿的,或者黑的
只要夜够黑
有颜色等于没颜色
有月亮等于没月亮
莫小莉,有很多衣服
假若,笑和哭不算
我说不清,她穿那一件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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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炜,江苏省大丰市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在《诗刊》、《诗选刊》、《诗林》、<<星星>>、《绿风》、《扬子江》诗刊、《雨花》、<<上海诗人>>等发表诗作。作品入选<<2008年网络诗歌年选>>、诗刊社《2000年度最佳诗歌》、人民文学《2004文学精品诗歌卷》、央视《中外抒情诗歌欣赏》、《触动大学生心灵的101首诗》等。多次在诗刊社组织的诗赛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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