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萧寒 于 2013-10-11 13:55 编辑
浅论海子诗歌的悲剧性色彩
文/萧寒
在海子以乡土家园、爱情体验和生存本质等为主题的一系列诗作中，我们无法避开一个基本事实：几乎在其所有的作品中，都具有一种悲剧性的意味。这些悲剧性的思想同他的生存、成长环境和阅历有关，特别是中国古典文化和西方文化对其影响尤深。在他的作品中，更多体现出的是美学意义上的悲剧和哲学上的“存在”的悲剧，是人类共同面临的、无法逃避的命运的悲剧。
悲剧“主要是以剧中主人公与现实之间不可调和的冲突及其悲惨的结局构成基本内容的作品”、“悲剧理论认为悲剧性就是指人对死亡、苦难和外界压力的抗争本性（1），即“历史的必然要求和这个要求的实际上不可能实现之间的悲剧性的冲突”。本文以西川编的《海子诗全集》为材料，截取其中的部分短诗将其为“家园系列”、“爱情系列”、“存在系列”（当然，这三个系列并非是各自单一的，而是相互渗透和交叉的有机体），以生存哲学为视角，通过实例解析其诗歌中的“悲剧性色彩”。
一、家园系列
海子的“家园系列”诗歌中包含大地、村庄、家园、麦地、月亮、炊烟以及少女等众多意象。这一系列意象宁静、优美，甚至有一种“乌托邦”色彩和“还乡意识”，但这与古代文人的“寄情山水”而流连忘返的情志有着根本区别。“他痛斥日益猖獗的后现代主义者‘都是背叛神的人’”、“海子是农民的儿子，迷恋泥土，对于伴随着时代发展而消亡的某些东西，他自然伤感于心”（西川：《死亡后记》）（2），这显示了作者对现代都市文明的厌倦，对农村、农业的深沉思考，并由此上升到对人类生存和命运的哲学思考，其中透露出人类的苦难历史和生存之艰。
海子诗中的“故乡”并不局限于怀宁查湾，他拓展到中国贫穷而落后的广大农村，早在1984年的《亚洲铜》这首开山之作中，海子就表达了这一点。“亚洲铜”这个厚重的形象包含了北方广袤的土地，甚至由此到整个人类的历史，这其中无不渗透了苦难和挣扎。“亚洲铜, 亚洲铜/爱怀疑和飞翔的是鸟, 淹没一切的是海水/你的主人却是青草, 住在自己细小的腰上/……/看见了吗? 那两只白鸽子, 它是屈原遗落在沙滩上的白鞋子……”（2）。前部分是对人类产生之前的地球的久远的思索，产生一种苍茫之感，引起我们无限的深思。后部分通过对屈原的白鞋子的阐述，蕴含着对历史、文化甚至是一个爱国诗人的行为的深思。而屈原最后的悲壮一跃，使诗人无限遐想，在这里，“白鞋子”暗指屈原殉身。我们知道，海子临终前投入一条缓缓流动的火车下，也许他那时候正想着屈原，他想在血流成河中，穿上屈原的白鞋子，到了天堂化为白鸽子自由翱翔吧。两位诗人的结局不谋而合，一位是为政治理想而牺牲，而一位是洞透了存在的本质，可以说是为“诗歌牺牲”，都充满了崇高的悲剧感。
“那一年/兰州一带的新麦/熟了/在水面上混了三十多年父亲/回家来/……有人背着粮食/夜里推门进来/油灯下/认清是三叔/老哥俩/一宵无言……”（《熟了麦子》）（2）。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作者对“养我性命的麦子”的珍视和沉重思考，把我们带回那个贫穷落后的年代的乡村，在那个年代，生存之本的粮食是多么珍贵！而在这油灯背后，“老哥俩”确实一宵无言，说什么话呢？一切苦难尽在“不言中”，只有心思如“半尺厚的黄土”！诗人没有作为旁观者极力去歌颂乡村事物有多么美好，而是直面现实，置身其中，痛苦地自省和思考。这是海子作为诗人的勇气和贡献的地方。说这首诗是回忆，不如说是生存之思，是对灵魂本质的追问，包含着多少辛酸的坎坷和对生存现实的无奈！他并不像一般的诗人一样为抒情而抒情，他的诗歌的语言是发自肺腑的，因而更具动人的力量。
在稍后，即1985年6月写的也最为经典的《麦地》这首诗中，这种生存的思考也更宽泛了，甚至带有一种悲天怜人的味道。“月亮知道我/有时比泥土还要累/而羞涩的情人/眼眼晃动着/麦秸/……月亮下/一共有两个人/穷人和富人……健康的麦子/养我性命的麦子”（2）。表达得多么深沉！“神奇的语境提升与收集作用……这样的收集和提升，使农业时代的神话想象与存在方式闪电般在纸上得以复活，照耀着生命和诗歌，也照亮了存在的黑暗”（3），“当我们读到《麦地》时，一方面我们为中国这个农耕民族的贫穷落后而焦虑，另一方面又为自己在精神上获得一个‘乡土中国’的背景而感到安慰……”（4）。的确，诗人“发自内心的困扰，饱含麦粒的麦地，内心暴烈，麦粒在手上缠绕，谷仓深处倾吐一句真挚的诗，亲人的询问”，而这些询问如“大片的光，在河流上空，痛苦地飞翔”，于是在《麦地与诗人》这首诗中有了“诗人,你无力偿还/麦地和光芒的情义”、“麦地/别人看见你/觉得你温暖，美丽/我则站在你痛苦质问的中心/被你灼伤”、“当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2），在这里我们感受更深的不是麦地，而是灵魂的深层拷问与震颤！渗透了一种悲绝的气质，而“麦地”承载着传统文化的核心，是一种“精神家园”，但又在渐渐缺失，所以诗人感觉温暖、留恋又悲伤。其中渗透了人文关怀，诗人内心的鞭子抽打着自己。他以一个“麦地”代言人的身份道出了一种真实的存在，并凝聚了极其沉刻的感情，所以能引起我们的高度共鸣。所以说，他的诗歌“并没有仅仅为他的诗歌包裹上一层乡土意象，而在更高层次上逼近了乡土文化美丽而悲凉的基调实质”（5）。海子用高度的艺术才华燃烧着诗歌和生命的激情，从灵魂深处进行呼喊，展现出现实的残酷和痛苦，他对积极、健康的事物进行歌颂，感恩生命。
继“朦胧诗”泛滥之后，海子别开生面地另辟蹊径，这给诗坛带来了另一种的崭新的面貌，注入了新鲜的空气，也以他自身的实践证明了另一种可能。他诗歌中的独特的意象，无法复制的“海子”式的诗歌语言，高度艺术的创作手法都给我们带来了一场“心灵的盛宴”，这除了引起我们的无限深思外，也带给我们经验和启发，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对中国新文学史上,或者说至少在新诗史上，是作出了贡献的，因为我们评价一个诗人的成就既要看他的艺术水准，又要看他对诗歌所作的贡献。无疑，他独创性的艺术风格具有美学高度，而第一个“以身殉诗”的当代诗人的举止，又是如此让人无限悲伤而令人反思！当然，我们也应该从中吸取一定教训。的确，是诗成就了海，也是海子成就了诗。
在《村庄》一诗中，“村庄”背后深隐的无法愈合的伤痛就更为明彻：“我顺手摸到的东西越少越好/珍惜黄昏的村庄，珍惜雨水的村庄/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2）。“黄昏”给人一种愁绪感，而“雨水”则是村庄“五谷”的所需，对比之后我们便发现：这一切都是暂时的，而“悲伤”却如同万里无云的天空一望无际，直达永恒。诗人如此丰富的乡村体验如春雨、响雷却包含着苦难和忧伤的情感而无法自拨，这种笔调使我们直觉地联想到人类自身，联想到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反差，呈现出一种形而上的“存在”的思考。
二、爱情系列
“海子一生爱过4个女孩子，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场灾难，特别是他初恋的女孩子，更是与他的全部生命有关，然而海子却为她们写下了许许多多动人的诗篇”(西川《死亡后记》) （2）。在这些“动人的诗篇”中，充满着博大、崇高的情怀，在超凡脱俗中闪耀着“神性的光辉”。因此，那满腔的悲伤和绝望并不仅仅是作者个人的，从另一角度说，已经上升到命运的悲剧。
如果说《活在珍贵的人间》、《写给脖子上的菩萨》、《献诗——给S》等诗主要呈现给我们的是热烈的爱情的话，那么在《我请求：雨》、《七月不远——给青海湖,请熄灭我的爱情》、《我感到魅惑》、《日记》、《天鹅》、《山楂树》、《莫扎特在<安魂曲>中说》一直到诗人与世决绝那年写的《献给太平洋》、《献诗》以及《四姐妹》等一系列诗作中，我们看到的是诗人美好爱情泯灭的过程，是辛酸和绝望后对爱情的追忆，带有一种无法愈合的伤痛感。“我感到魅惑/我就想在这条魅惑之河上渡过我自己/我的身上还有拔不出来的春天的钉子……我感到魅惑/小人儿，既然我们相爱/我们为什么还在河畔拔柳哭泣”（《我感到魅惑》）（2）。诗人独自辛酸地回忆，默默地对他的恋人诉说（尽管他的恋人听不见），自己也想对无望的爱情告一段落，于是诗人“请求雨”并点明“雨是一生过错，雨是悲欢离合”……可实际上这些诗句也没能给诗人减轻痛苦，诗人宁愿像耶稣一样默默地承受着痛苦而无怨无悔，尽管这些女子先后都离开了他。是他身上的那些纯粹的、理想主义的思想和忧郁的气质伤害了自己，他身上那些“春天的钉子”没有拔出，再也拔不出！这也印证了诗人自己“不能放弃幸福，或相反，以痛苦为生”。
据说《日记》一诗是海子为一位红颜姐姐写的，她是海子从此至终依赖的女性。“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2）。读着这些诗句，我们仿佛感受到诗人与生俱来的悲伤气质，他在用一颗圣洁的灵魂爱着“姐姐”。面对茫茫黑夜，面对戈壁，也许诗人觉得现实无奈，而自己也是“一无所有”，对这个“姐姐”只能用“思念来表达”。
《天鹅》一诗亦是如此。天鹅是美丽而神性的，诗人用“身体里的河水呼应着她们”显示着灵魂的沟通，而“她们飞越生日的泥土、黄昏的泥土，有一只天鹅受伤，其实只有美丽吹动的风才知道她已受伤……而我身体里的河水却很沉重……不能用优美的飞行来呼应她们……大雪中却没有路通向我的房门”（2），诗人自己也已经受伤，而现实的“大雪”又使天鹅无法通向他的“房门”，字里行间充满着对“天鹅”的怜爱，在超凡脱俗的背后是对现实无奈的感伤，这其中会不会有一种门弟悬殊的痛苦呢？而越是到了后期，这种感受就越强烈:“今夜我不会遇见你/今夜我遇见了一切/但不会遇见你”（《山楂树》）（2）。总之，“写出了最纯美的爱情和最温婉的悲伤”（3）。
诗人一系列以太平洋为题的诗作，都是在他初恋女友远赴美国后写的，诗人想象着他的 “婚礼染红太平洋”，连亚洲也是他“悲伤而平静的新娘”，那“废弃不用的地平线”会为他“在草原和雪山升起”，诗人“家乡的屋顶下摆满了结婚的酒席”陪伴他的“全是海水和尘土，全是乡亲”，当我们读到那些深含泪水的句子，我们又怎会不为之惋惜和动容呢？“在十月在最后一夜/穷孩子夜里提灯还家泪流满面/一切死于中途在远离故乡的小镇上”（《泪水》）（2）。“诗仿若委屈的游子对故乡的诉说，更为诗人失望孤独情绪的自我指认，自称“穷孩子”点出了爱情因为贫穷而受挫的内情，也传递了斩断情丝、完成青春涅槃的精神信息”（6）。
据《海子评传》的作者燎原的说法，在海子生命中先后走过了四位女性，每一位的走入都给海子带来无穷的安宁与幸福，而她们最终的一一走出也给了海子无尽的伤痛与摧折（7）。我们看诗人在绝命的前一个月写的《四姐妹》一诗，便可窥见诗人爱情最终的悲剧性展露得无以复加：“荒凉的山岗上站着四姐妹/所有的风只向她们吹/所有的日子都为她们破碎/……我身在这荒芜的山岗/怀念我空空的房间, 落满灰尘/……这是绝望的麦子/请告诉四姐妹: 这是绝望的麦子/永远是这样/风后面是风/天空上面是天空/道路前面还是道路” （2）。《四姐妹》中的“麦子”最后绝望了，随之带给我们的是一种刻骨的疼痛体验，一种悲剧美，给我们展示了“生命的痛苦”!“他先用王者的豪气书写圣化出他爱情神话的谱系；最后又幻化出他自己孱弱而令人悲悯的死亡形象。爱与死实现最后的交融，死亡与解脱的仪式也最后完成”（3），因为“死与爱交替在一起，死的决绝与爱的热烈相对应，两位一体，不可分开。也就是说，死是爱的表现形式，《四姐妹》呈现了爱与死的关系命题，它至少是中国新诗史上最具独特光芒的爱情诗”（4）。
三、“存在”系列
为了更全面、细致而深入地探究海子的诗歌，在这里我分出一个“存在系列”，并将其与“家园系列”和“爱情系列”加以区分。
在海子的诗歌中，我们总是能或明或暗地读到生命存在的主题，土地、村庄、太阳、死亡、肉体等一系列意象的质询与洞察，使他的诗歌具有哲学的意味。海子生前喜欢的中外诗人作家或艺术家有：莎士比亚、但丁、歌德、叶芝、罗梭、屈原、梵高、荷尔德林、叶芝等等。而这些人的作品无一例外地都全部或部分地触及到了生命的存在、人类的主题或生活的痛苦，这些深含哲学意味、具有形而上品质的却又沉重的话题，同样让海子深沉地思考着，当洞透了一些事物的本质后，也许我们会为人类自身怜悯，突生一种悲剧感。
海子有一首名为《阿尔的太阳——给我的瘦哥哥》的诗，诗的开头引用了梵·高的一句话：“一切我所向着自然创作的，是栗子，从火中取出来的。啊，那些不信仰太阳的人是背弃了神的人”（2）。诗中有这样的句子：“你的血液里没有情人和春天/没有月亮/面包甚至都不够/朋友更少如何有一群苦痛的孩子，梵·高啊/从地下强劲喷出的……更深是你自己/喷出多余的活命的时间……”（2）其实，只要研究了梵·高和海子的经历及作品的思想后，我们便会发现，二人的经历和思想信仰都有着惊人的相似，甚至达到了神性的相通：这二位以“痛苦为生”的人，都是那么孤独、偏执和不计后果，在此作品中，我们也能看到海子已经在充分地燃烧和毁灭自己来成就“一次性的诗歌行动”，他要直面苦难，表达生命的真实。难怪张清华教授说：“与其说这是对梵高精神世界的诠释，不如说是他自己的另一幅自画像，是对他自己精神世界的隐秘燃烧的一个譬喻。”（3） “麦地中连天涌动的麦浪所代表的沉重的生命被梵高抽象在一个个木框中，永驻着他孤独和沉默的灵魂和自己的艺术追求。可以说，梵高的人生道路及创作，对海子诗篇中“麦子”、“麦地”这一核心意象的生成，有着直接的关系。”（3） 都同时存在着对生命的最本质的追问和关怀。
在《我，以及其他的证人》和《历史》等诗中，我们也能分明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思索和痛苦：“在空旷的野地上，发现第一枝植物/脚插进土地/再也拔不出/那些寂寞的花朵/是春天遗失的嘴唇……在自己的脸上留下伤口/因为没有别的一切为我们作证……”、“岁月呵岁月/公元前我们太小/公元后我们又太老/没有人见到那一次真正美丽的微笑……到家了……一座古老的铜像坐在墙壁中间/青铜浸透了泪水”（2），诗人和过去“隔着黑色的土地，和未来隔着无声的空气”，诗人“打算卖掉一切”，“除了火种、取火的工具以及眼睛”。在诗人看来，其他的事物也许不值一提，唯有诗歌，唯有在诗歌中关心人类，思考人类！因为火种、取火的工具恰巧是人类产生之初必不可少的，而眼睛是诗人发现和洞穿一切的器官。公元前和公元后又会怎样呢？我们合上了眼睛，连“青铜”也浸透了泪水,从这个角度来分析，这是对生命本源、人类历史的一种探究和思考，苍茫、久远而悲伤。
《明天醒来我会在哪一只鞋子里》一诗中有这样的句子：“我想我已经够小心翼翼的/我的脚趾正好十个/我的手指正好十个/我生下来时哭几声/我死去时别人又哭/我不声不响地/带来自己这个包袱/尽管我不喜爱自己/但我还是悄悄打开……我不能放弃幸福/或相反/我以痛苦为生/埋葬半截……”（2） 在这里，诗人对生存的理由和位置发出了强烈的拷问，对地球上的事物和人类做了本原性的思考，可是睿智的诗人还是失望的，也许生命就是一种痛苦，鞋子就是人的处境的一种象征。
在海子的眼里，孤和死亡甚至是美好的。于是他在诗歌中不断地抒写死亡。在《我的窗户里埋着一只为你祝福的杯子》和《抱着白虎走过海洋》等诗里，同样能找到生存和死亡的思考：诗人“沉下海水”，并“回忆起的一个普通的中午，穿着花布的人，抱着一扇门，夜里被雪漂走，梦中的双手，死死捏住火种”，诗人“倾向于死亡的母亲，抱着白虎走过海洋”，这里笼罩着一种阴森的死亡气息。到《让我把脚丫搁在黄昏中一位木匠的工具箱上》这首诗里，诗人对生命存在的悲悯意识表现得更为淋漓。
摊开海子的诗集，“远方”一词用得很多。海子说过：“在最远的地方，我最虔诚。”他要做“远方忠诚的儿子”和“物质的短暂情人”。 “你从远方来，我到远方去”、“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远方的幸福是多少痛苦”。这表示他对生存本质的极大珍视。在《九月》一诗中，我们便能看到一个悲伤的季节和灵魂的呈现：“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2）难怪张清华教授评价说：“死亡的激情和形而上的创痛、对存在的感验和生命的悲鸣浑然一体。辽远苍茫，堪称遗世独立的绝响。”（3）也许“远方”是作者的理想，象征着善良、爱和自由，可是当面对残酷的现实后，诗人陷入了茫茫大漠之境，“远方”就像爱情和生存一样，只能抗议或逃亡。“远方”实际象征着无穷无尽的苦难，于是在洞透了这一切后，悲剧产生了。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春天，十个海子》等诗人最后的岁月恋歌中，我们便能够体会到他的“分裂”的痛苦，尽管他想象着世间的种种美好，但这些已经不属于他了，他自己“只愿面朝大海”，因为他已看不到“曙光”，只能用肉体“祭奠”自己伟大的灵魂，期待“在春天复活”。从这个意义上说，海子确实没有死，因为他一直活在我们的心中。
在作者众多的诗作中，最能体现其诗歌“理想”的是长诗《祖国（或以梦为马）》。这首诗显示了海子独特的诗学价值观，显示了诗人的胆识和魄力。最能体现海子创作特色或其才华的当属《太阳·七部书》。“太阳”是海子在诗歌领域的又一重大发现和贡献，而他本人也像一个手握圣杯向“太阳” 朝圣的年轻“骑士”， 以诗歌甚至生命践行着自己的“理想”，孜孜以求。这部诗如史诗一般的宏伟巨制，神话般想象，包罗古今、中外的许多文化和事物……浩浩荡荡，对人类命运的探究和终极关怀全在这里，而他本人也认为这是最能体现他的价值的作品，因此他也最看重，遗憾的是这部诗没有完成，本人限于才学和时间也无法通读，可是海子旺盛的创作力，宏大的诗歌抱负以及该诗的一些艺术形式和构思，至少可给我们带来启示或借鉴，这是海子的另一种贡献。在中国新诗史上，《太阳·七部书》至少是一大亮点而从未有人超越过。
综合以上，“悲剧性”是其诗歌的一大色彩，而这种悲剧不仅是他个人生存和命运的悲剧，更是难以逃避的人类共同面临的悲剧，因此而具有哲学的高度，体现出美学意义的“悲剧美”。从另一种角度说，海子及其诗歌也从正、反两方面告诉我们如何生活和面对生命，如何创作，这对后人是极具启发意义的。他高度的诗歌才华和悲剧性的结局，无疑也给我们带来无限深思和追忆。也许，伟大诗人的伟大灵魂的确是在燃烧自已而将光芒照亮别人。
参考文献：
（1）百度.悲剧. http:/baike.baidu.com/view/103973.htm.
（2）西川.海子诗全集.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
（3）张清华.1978-2008中国优秀诗歌.北京：现代出版社，2009.
（4）谭五昌.在北师大课堂讲诗.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12.
（5）付军龙.歌唱生命的痛苦——海子诗歌的精神世界.文艺评论，2003
（6）罗振亚.海子诗歌的思想与艺术殊相.吉林大学社会科学报，2007.
（7）燎原.海子评传．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2006．
2013年10月11日 | 
发表于 2013-10-11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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