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已习惯捂住不说(组诗)
刘炜
我愿意原谅芦苇的抄袭
我像一株玉米似的活着
在五月,风动的水袖是土地舞蹈的波浪
上帝在天上,我的十字架在背上
幸福的人,带不走幸福
苦痛的人,也带不走苦痛
我把雷声抱在怀中
编织闪电的红缨,记忆中母亲的红妆
就像天黑前的晚霞
被一座山收藏
在六月,我走过石拱桥
走过榆树的鹊巢
我的果实,尘世口腔中
金色的牙齿
啃着时光,然后一粒粒地脱落
哦, 亲爱的
我用胃为你歌唱,让你看见月光的牙床
因为故乡,受了风寒
发炎,疼痛
被温暖的手,捂得
发烫。我愿意把池塘比成村庄的酒窝
我愿意原谅芦苇的抄袭
借秋风挤掉多余的水份
十月,在民治巧遇了一株芦苇
这是两年来的第一次
本来那株芦苇,不会与我交集
就像这世界上,大多数的人一样
只因坐公交过了站
才会绕到那里
与这株芦苇相遇,好像冥冥中
已经注定
那时,它正开着花
借秋风挤掉多余的水份
准备飞
我们彼此注视了一会
没有说话。孤独与寂寞
就长在眼睛里
故乡的芦苇,总是一个部落
一个部落似地群居在一起
像这样孤芳自赏的
还真是知音难觅
如果不出意外
明年,它的根部也许就会
爆出更多新的芦苇
自然,也有可能就连这株芦苇
也不能幸存
子川兄说,他恨死了深圳
但老家已经回不去了
除了深圳,他再也没地方可去
我在深圳,时日尚浅
还谈不上爱与恨
所以,只要能像墙角的芦苇
苟活着就行
不被风连根拔起就行
疼痛,已习惯捂住不说
揭开黑夜的狗皮膏药
看到闪烁的虫鸣
清洁工,弯曲的背影
钢筋似的百折不挠
塔吊,高大的篮球运动员
摆开架势
总想与大海争夺太阳的栏板球
亮了一夜的灯火
钨丝,将在露水中冷却
婴儿的饥饿,被奶水阻止
母亲的乳房
让所有的街道
摇曳挂果的树枝
昨天扭伤的筯骨,已经复原
公交车上,售票员
么喝着,黎明
就像么喝着,新的伤痛
包里藏着,狗皮膏药
满眼的高楼都被贴过
我侧耳,听见窗子的喘息
慢慢平静
换上白色的虎骨膏
疼痛,已习惯捂住不说
他们像生前一样低头干活
最近,常常梦见
那些死去的人
他们像生前一样
低头干活
熟练,井然有序
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们的世界,并不很远
就像隔壁
把地球压扁,中国人
与美国人
在一张纸的正反面
抵足而眠
就算这样,还是有些恐慌
坚决睁着眼睛
与梦对抗
风筝
从衣胞之地开始
我赤脚,走过许多地方
就像一支体温表
寻找着胳肢窝
沿着山脉的走向
一条河流,坚定不移地
向前,向前,向前
向着西藏,比高血压还高的高原
比高原还高的信仰
假若,因缺氧而停止了心跳
请给我祝福,证明我已经
叩开了天堂的大门
无需再叩
躺在高山之上
努力地接近蓝天
白云的衣衫,被风吹拂
有谁见过比雪莲更干净的召唤
当老鹰,撕裂完一生疼痛
然后,一哄而散
就好像有一万只风筝
从体里,一齐放飞
只留下白骨的线轴
在山顶闪耀,雨水的光芒
——幸福成谜
生出树的根须
就让它白着,一直白到春天
雪,是白的
雪一夜之间,就把大地变成了一张白纸
几只麻雀,在雪地上蹦蹦跳跳
画下竹叶,刨雪觅食
我站在窗口,看邻居用铁锨铲雪
一会儿,雪就没那么白了
我不铲雪
我要让雪白得,能多久就多久
我走到雪地里
在白纸上写诗,银说
写诗的都是神经病
我不在乎,只要雪不在乎变成一间病房
只要银,还在身边爱着我
只要每年的冬天
都有一场雪,能落到我和银的心里
只要银还像雪一样白
雪,是白的
银,就是白的
我一生的黑暗,也像雪一样白过
银一样白过——白,让心灵宁静
覆盖了,尘世间溢出的欲望
凡是白色的事物,都像眼睛揉不得沙子
爱干净,爱白
我们都曾是一粒雪,哇地一声
惊动过白,白得小心翼翼
因为白,是黑的镜子
易碎。银说白变黑易,变白难
我和银,漂泊在不下雪的
深圳,已快两年
我们把雪像白衬衣
一般珍惜,善良似的藏在心里
雪是一张白纸
饥饿的日子,可以画成一大堆人民币
银说,不要
就让它白着,一直白到春天
画上花草,和无边无际的麦田
姓名:刘炜 邮编:518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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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炜,江苏省大丰市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在《诗刊》、《诗选刊》、《诗林》、《星星》、《少年文艺》、《绿风》、《扬子江》诗刊、《雨花》、《上海诗人》等发表诗作。作品入选《2008年网络诗歌年选》、诗刊社《2000年度最佳诗歌》、人民文学《2004文学精品诗歌卷》、央视《中外抒情诗歌欣赏》、《触动大学生心灵的101首诗》等。多次在诗刊社组织的诗赛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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