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炼主讲丽娃人文讲堂 “中国的诗人潜在深海里”
解放牛网 新闻晚报□晚报记者 谢正宜 报道
上世纪八十年代,诗人杨炼绽放其流光溢彩,一首《诺日朗》几乎人人吟诵。如今,从异国他乡回到故土,带着自己主编的 《大海的第三岸》走进华东师范大学丽娃人文讲堂,杨炼面对的却是“诗歌已死?诗人已死?”的咄咄逼问,回首自己创作的“史前期”,他戏谑地接过话茬:“我开始写诗的时候,父亲给我唯一的警告是——你记住啊,陶渊明是穷死的!”
八十年代是种精神乡愁
上世纪八十年代是一个写诗的黄金年代,也是一个读诗的黄金年代,杨炼说:“八十年代是诗人共同的出处,我们对它都有一种精神乡愁。那时,人生和创作都有着非同一般的诗意。”
杨炼说,当年的自己,有着对历史的自信甚至狂妄:“我觉得我们将与历史共同成长,并将伴随历史升起。”然而,三十年过去,时光流淌,足迹驰骋,当年那颗诗心却有了完全不同的航行方向:“时间正在慢慢移出我们的躯体,历史并没有像我们当初想象的那样,成为丰硕的果实,落在我们手里。但这是一件好事,领悟了历史的非浪漫与非幻梦之后,还能保有激情,那才是真正的,诗歌的激情。”
沉重与轻盈,在杨炼看来,是文学、诗歌面对现实的态度:“无论现实对多么残酷和黑暗,诗歌总是可以美丽而骄傲地俯瞰它。”
每一行诗的结尾都是死亡
杨炼用“眺望自己出海”概括了他的人生经历:他从80年代末走出国门,住在伦敦15年,目前又定居在柏林:“中文是我的出发点,但是我从中文语境里走了出去,带着在中文语境里的思考的深度,与不断会见世界上的各种文化。”而这,也正是杨炼主编《大海的第三岸》的初衷:“让中文诗人与英语诗人互译作品,这在我来说,是时间与空间的汇合——中文经历了三年多年延续不断的文化转型,英语则是被世界各地不同文化背景不停地改写的媒体。”
“眺望自己出海”这个意象,同样被杨炼用来概括自己的创作:“一个我站在悬崖上,看着另一个我站在船头,向远方的海启航。”在杨炼看来,这样的“他者化”,是诗歌创作必备的绝境:“每一行诗的结尾,对诗人来说,都是死亡。没有推进,就是停滞。诗人需要不停地与自己的思维搏斗,不停地深化对自己的提问。对我来说,写作是思想艺术项目,这个‘项目’建构出独一无二的结构和色彩。而当结束了一个项目,下一个项目就要拉开距离,不能再重复。”
富士康也能走出好诗人
诗是什么?在杨炼解释中,是“Starting from impossible”(从不可能开始),“把人逼入绝境再重新出发,把人生深刻的经验抓住并呈现。”无论外界如何定义着诗歌的式微,杨炼说,自己会坚持写诗:“在这个被诗歌不停深化创造的世界里,写诗,是在体验根的美好,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可以代替。”
“假如你总是想着懂得诗的读者还活着吗?出版诗的出版社还活着吗?那么,你作为诗人,就已经死了。”面对哀鸣,杨炼用一桩小事加以反驳:近年他和诗友举办了一场诗歌赛,来稿超过8万,其中有十分之一的诗歌水准很高,作者们却籍籍无名。“中国的诗人们潜在深海里,不与光怪陆离的世界往来,他们中也有卖卤菜的,有打工的。比赛获奖的一首作品就出自一个富士康打工仔之手。有人说诗歌死了,是因为他没有探测到那个世界,他和诗歌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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