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阿海 于 2013-12-17 17:38 编辑
关于王兴文的诗歌
前几天和兴文兄聊天，听他说起大四专业课上老师讲起的流体、固体、气体等等，为此他依照划出走体，这个别致意义的笑话不久就出现在他的诗上，今天兴文兄给我发来他最近的诗歌，第一组就是题名为《状态》的两首很具冲击力的诗歌，而引发“走体”的想法也包纳其中。关于诗歌评论，我是个门外汉，甚至可以说在诗歌里我也寻其门而难入，这是我一直坚持的观点，和当下的诗歌保持距离，倾听内在符号的变化，我想这样也许才能更接近诗歌的本质。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在为诗歌提供一种可能性，语言由每个人独特的诗语组成，最终形成民族的诗的篇章，而驾驭语言的则是个人的精神，有时候他需要下马趋行，我想真正的诗歌就是下马趋行而走出的路，语言只是我们凭借的体验与真实的载体，当语言被人的精神超越，一首诗才有它终极的生命力。就像兴文兄很喜欢的诗人顾城说得那样：语言停止的地方，诗前进了。
兴文的诗歌从开始到现在给我的印象就是“重量”，直观的感觉就是一些出勤率很高的词，例如“命令”“成行”“虚无”“神圣”“指向”，还有很多极具扩张性的词类，例如大与小、远与近、宽与窄等等，越过理智和感觉，以一种超验的观点来看的话，你能感受到这个写诗的人身体内部有块石头，而用他的诗语来说那就是整齐的石头，排成行的石头，神圣生命的石头。就像兴文在《状态（二）》所陈述的那样：“我还是相信自己会勇敢的站立，/在最大的维度中间以唯美的姿态。”和当下很多我看到的九零后诗歌写作者不同，在我的感觉中，兴文要比我们中任何一个人在整体形态上都显得完整，无论是从组合观念和价值的角度，兴文都有一种很直立的诗歌形式和态度。我的想法是，这种写作倒是很像魏克老师，但它们毫无疑问都是创作者自己本身的生命所焕发而来的。
其实这组诗歌给我很大的震撼，它们比兴文兄之前的一些诗歌更加具有它本身所特有的那种表现力，你能感觉到那束光越来越亮，姑且不论诗歌表现形式和表达方向，兴文在诗歌里找到并逐步扩张了自己的生命表现。但相比兴文这段时间经常给我提到的《状态》和《局外人》，我更喜欢《冷过敏者》与《逗留在盗版书摊》，相比更开阔的诗的格局，如果它能更加自如地将这种生命状态逼近到自身，更精确，那无疑是绝对的好诗，而我认为后两首是难得的好诗，它比前者更接近那种通透、直立的诗歌中心。比如在《逗留在盗版书摊》里兴文超群般直截了当地说：“知识无罪。/ 厚重的纸页印着 / 鲁迅，三毛，海子，顾城 / 还有一些死了的人 / 睡在大地表层 ”……紧接着，这种开阔的格局转向更为开阔的自身“你路过，我路过 / 黑夜也是路过”，我想这就是我认为较《状态》和《局外人》更为深刻的诗歌，因为它不仅具有诗人内蕴的意志，更有由此所产生的独特的情感，仅仅是路过，兴文是站在辉煌壮阔的历史的画卷里来看待一切的，所有文字都会荡然无存，所有人都会消隐，而逗留，也不过是人类银河中的转瞬即逝，有一点值得深思，兴文提说的盗版书摊也许是未提取殆尽的意象，因为在我看来，并不消极，这首诗极大的悲悯情怀也在涵盖着兴文自己，人类的运作和文学的消涨，一切的正误都无关紧要，连黑夜都会过去，我想兴文未点出的空间正是历史的存在，文学的空间，那些都路过，但依然有一具隐形的形体所占据的书摊——我想这就是文学和真正的人的存在，也是这首诗最重要的地方。事实上我想很多我们通常所说的具有生命力的诗歌，他往往所能展现给读者看的终点并不一定被诗人发现，但因为诗人本身的力量在他所嫁接他诗性使命轨道上的前进而让我们看到，这是开放性的诗，是绝对的好诗。
前段时间兴文过敏了，于是有了这首《冷过敏者》，在这首诗里我为自己给兴文“开阔”的定义而肯定，因它更接近自身的剖析，所以展示的一切就更能让我们看到诗人的哲思与情状。相比《逗留在盗版书摊》的极具感情的转折，《冷过敏者》似乎也在依循着它诗歌形式的冷静：“他是一个患者 / 冷风吹起之前的口号主义者 / 大鸟飞后空白的朗读者 / 肃杀与搏斗之中的骄傲者 / ——低头的冷过敏者”从头至尾，兴文不断深入下去，向我们完美地展示一个写作者的存在状态。也许生活里兴文就是这样一个天空中空白的朗读者，但依然有鸟占据着形体，依然有绝佳的过敏刺激着他所能感知的一切。
在《没有，关系》里我看到兴文在说“听说，花是植物的生殖器 / 为什么……去吻一朵羞答答的花”，这种口语色彩很重的诗歌在本质里有很强的扩张，依然是写作者的话题，也许就像真正的文学坚持地那样，她总是表现创作者最脆弱最隐秘的部分。而美好尽在其中，我们都相信绿色的草坪。这种看上去很知性的表达给我顾城的影子，但依然直立开阔，直入中心，是兴文的风格。我想我们关注的并不是一首诗口语的色彩是否浓厚，因为事实上现代诗就是本质的口语，但一首称得上好诗的诗一定是以沉重的重量来举起人的，它必须是灵魂的，必须是生命深刻创造出来的。
读多兴文的诗就能发现，不论是他曾经的，还是现在更加成熟的诗歌，都能感觉到他对写作者本身存在话题的执着，他一直用笔陈说着他的笔，就像那块《石头》所讲：“冰凉退去……这场阴谋不过是太过潦草的游戏 / 有一种交替 / 握在手里 // 它的血液早已代换了我们自己”
相比较单一的构建，兴文也有较宏大的构建，比如《在立冬里读白雪乌鸦》，这首诗在表面化开了自身，而直观地构建场面，事实上也是一种倾听内在的方式，给我震撼的是第二节：“蚂蚁迅速离去 / 蝴蝶离去 / 麻雀离去 / 乌鸦离去 / 榆树在白雪中离去”,给我的感觉是隔离自己的表面构建下，以这样形式的退出外在世界而靠向内心和形式表现形成了较为完美地结合，在诗歌的构建上我还不了解兴文，但他表现出多种多样灵巧的方式，我很羡慕。
远离外在，继续回归本身，读兴文的诗歌会发现很多别样的表述，而又开阔直立，我想这就是他生命本身的体现，他有自己的路。倾听内在，坚持灵魂地表达，就像他在《状态（一）》所说：“不要阻挡一行词语在组成句子时的自由弯曲 / 不要试着揣摩弯曲后面反弹的应力 / 更不要自以为是的暗暗估算弹力的破坏……存在就是一种状态，伸展的权利永远属于自己。”祝福兴文在自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祝福冬天！
状态（一）
不要阻挡一行词语在组成句子时的自由弯曲
不要试着揣摩弯曲后面反弹的应力
更不要自以为是的暗暗估算弹力的破坏
仿佛大山的城府，河流暗藏的柔韧
大地动人悲怆的包容，人类永恒的骄傲。
存在就是一种状态，伸展的权利永远属于自己
状态（二）
或
（流体、固体、行走体）
我忠于聆听，一个连续的音在走动后释放自己
从身体里走出来的还是身体
我行礼，虚无的逃避由宽变窄
缩小或力度的偏移
在暗里，走进一程反复的格局
我还是相信自己会勇敢的站立，
在最大的维度中间以唯美的姿态
影子夸张的透露晴天的秘密
重合中舍下隐喻守护最后一道光魅
确定的走体，一定是一个老去的人
和我诉说头盖骨诞生之前的记忆
值得怀疑，状态中的存在是怎样的轮回？
局外人
（一）
老去的故事里流转着一条圆形的音
左手牵起右手，右手牵起自由
这是神圣的形式和背离
眼睛和头发消失
嘴巴劫持的乡音在层叠的光中铺下一道栈
所有畏惧者的脚印在栈外排成行
以弧度，或者铅笔的黑色指向夜空
命令，笔尖里撤退的死
是亮，与下一个亮的星
（二）
幻想和艺术品一样精致
细的纹路在手
走向心，历经的紫色和刻画的刀般锋利
隐忍
咖啡在晨光中余下味道
头发撩乱，他的女人在作品里走来
坐下，恍惚，离开
一串完整的动作圆滑
没有过渡，仿佛早已是自己想象过
无神的邂逅
（三）
梦中的夜与今夜不同
色彩单调，弥漫的酒味散开巷口
一张红透的男人的脸
靠近路灯，和冬日弯下的风
身躯如魔鬼的舞者
铁色的目光锁在零乱的斑马线
“纽扣丢失在对面的红灯下”
简单的动作收敛了一把举起的手
假象
（一）
钟是时间的刽子手
在无限的黑暗里
破坏我的存在
（二）
数字堵住了阴谋论的枪
所有夸大的言辞隐退在古色的刻盘后
一秒的动摇
是你我的距离
（三）
空白里的欺骗是第一次
我和黑夜共同呼吸
而不是离开的你，站在我的旁边
——存在，是最大的假象
冷过敏
他是一个患者
冷风吹起之前的口号主义者
大鸟飞后空白的朗读者
肃杀与搏斗之中的骄傲者
——低头的冷过敏者
远与近
声音在云端下面走来
蹑手蹑脚的动作多么像一段自嘲
刻薄。近到眼前的尺寸
突然缩小
在你我之间放不下一粒谎言
没有，关系
听说，花是植物的生殖器
为什么，漂亮的女孩要穿过
阳光，踏过绿色的草地
去吻一朵羞答答的大红花
石头
冰凉退去
袭心的锐色立式锋利
暖
在夜与夜间围坐
跨越了白天
内部的激素上升到水平线
这场阴谋不过是太过潦草的游戏
有一种交替
握在手里
它的血液早已代换了我们自己
站在镜子前
终于，站在了镜子前
审判的场面我幻想过无数边
头颅低下去，黄昏从身后扑倒了影子
从血色到更加血色的浪漫
我无力盘算着自己的笑容
昨天 今天，松弛的皮肤缓缓堕落
慌忙的扶正将要倾斜的玻璃
哐……——嘘
谁也不记得，何时敢站在镜子前
抬起头，看一片汪洋起伏 波澜
当夜黑下来以后
枪口开始对准你，和我
还有三个季节后仍然没有长个的小草
烟囱突然长高，歪斜，折断
窑洞深陷的眼睛不停的眨巴
小河喘着最后的号子，
目送村庄在今夜老去
再次相信着生命的伟大。
假如，枪口是一块压扁的铁
伸出的手不断擦磨着背面，
战争在另一面，
生命在刃间
扣动扳机吧，
炙热的子弹挣脱了中心线
穿过手掌，向着烟囱，窑洞，小河，村庄
和战争的一面
逗留在盗版书摊
知识无罪。
厚重的纸页印着
鲁迅，三毛，海子，顾城
还有一些死了的人
睡在大地表层
你路过，我路过
黑夜也是路过
拉皮箱的女人
高跟鞋惹的马路咯咯作响
她回头，我也回头
身后的男人接着回头
定是逃离一座城，
男人不满的叫着：
给老子站住！
做一个温暖的孩子
擦掉马路上的格子
因为它我每次都要迷路
从今天的夜晚开始
做一个温暖的孩子
在秋天里，早早换上属于自己的路标
蓝色的灯，白色的桅杆
青色的雨滴，红色的石阶
在太阳出来之前
推开窗户
在月亮圆满之夜
打开路灯
听海边吹来的风
努力忘记它的声音
用最干净的口袋收下
住在北边的花瓶
写一封信，把皱巴的纸张慢慢抚平
贴上最大的邮票
开始邮寄给远处的人
我始终相信，
我是一个温暖的孩子
所以你，一定会有回音
我是这样形容自己
狭小
刻薄
冷漠
追杀的脚步逼近盐水
托起的日头坦胸露乳
我这样形容自己
孤独
多情
口是心非
我怕一个遗落的符号失明
我怕带刺的弹孔空洞无音
我怕一只猫的嚎叫
我怕看见昨天的自己晃悠在今天的街路
我是这样形容自己
自卑
慢热
冷暖自知
在立冬里读白雪乌鸦
立冬的日头是一道缄封所有话语的光
影子斜向焚尸场
黑马与主人的呼吸起伏不平
鼠疫，定格在一九一〇
蚂蚁迅速离去
蝴蝶离去
麻雀离去
乌鸦离去
榆树在白雪中离去
女人抱紧了男人
男人抱紧泥塑的生殖器
瞎子的世界离冬天渐行渐远
黑色中躲着黄色与白色的猫
最后的火苗终于接近头发
眼睛里的雪随着温度蒸发
东北大地，死与生埋葬了回春的秘密
对白
在你到来之前我会害怕
我怕疼痛
我怕一无所有
打开的门退缩出一条线
在关上的背面囚禁的脚步突然向前
我怕灰色的图案，
在没有证据的现场
我迟到出现 |
发表于 2013-12-16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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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3-12-16 20: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