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罗耀 于 2013-12-16 18:32 编辑
那一个农村女人
这是我见过的，最辛苦的女人
五十五岁，起码有二十年的时间
双腿像麦子一样，插在田野上
她有一个爱喝酒，酒后常常发疯的男人
三个女儿，嫁到远方，从没回过娘家
一个儿子，她四十岁时生的
整天吵着要这要那，她一并满足他
“百姓爱幺儿”她总是这样说
是的，这也是我见过的，病痛最多的女人
起码有十年的时间，她躺在床上
流泪看着天空，一遍一遍呼唤
男人，儿子，远方的姑娘
背大粪的女人
那是一个背大粪的女人
闭眼靠着土垣休憩
多年的背篓已经破旧
里面满装
人粪
牛粪
马粪
猪粪
太阳从麦地边上滑下去
吱嘎的背篓筛落女人的身影
如同筛落
人粪
牛粪
马粪
猪粪
乱葬岗
尸体，骸骨。只是尸体骸骨
提着洋铲子的人，一块骨头也不认识
也从没见过来哭丧的妇人
乱葬岗：一个疯狂的箩蔸来者不拒
——炼钢铁时烧死的赤身汉子
饥荒三年饿死的勤劳妇女
文革中流浪的老村书记
他们听说山沟里有个
乱葬岗。死去的头颅
白天把打谷场的吆喝调子歌唱
夜里举着火把，焚烧瘦弱的高粱
银杏
在故乡，两条河岸缠绕的村寨
有很多的银杏，我们都称呼白果儿
很平常的，像蚕桑和橘子李子
一样的采摘砍伐，入灶烧火
在秋天，有人捡了通黄的叶子
回到青瓦厢房，炖给家里的病人
白果儿也只有秋天，没有花开的季节
在南国春天，哪怕是野花借一丝风
也比它娇艳百倍
在异乡，远方的北
这里的银杏就是银杏
没什么白果儿的称谓
这里的银杏不长在河岸
却在城市的中央
挂着精美的标签
被汽车排队观赏
城里的银杏嫁给了春天
在秋天因为落叶
满遭街管委的疾恨
城里的银杏羡慕白果儿
在乱石堆上生长出热闹和
野性
狗儿的忧郁
一条狗染上了忧郁，是的
在我所看见的故事里
淌着这样的一种空寂，比如
先民的石头敲打墓穴
信仰和神秘弥留，在刀与火的唱和里
倏忽回到恒河畔去，打坐诵经
亲耳听到，自渡者的船桨打落一颗莲籽
把灯笼挂进大山的深处
描一朵火光，在你的额头上的
祥云和玉米，木房和青瓦，或者
一个晚上，用八十万声犬吠堆砌一场梦
只要它不再是一个故事的结局和忧郁
走吧，布谷鸟催着，是归客或者行客
都回家种你的麦子，喂你的马匹
我的房门上有祖先的图腾，诅咒一样的
让你生老病死，让我五谷丰登
让一条狗孤独一辈子，和一首山歌
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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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16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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