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残2013年诗选(10首)
《祖国》
面对大好河山,隐喻的人终于像失去了什么。
如风,吹落了禁果。
他的内心,一片虚脱。
亘古苍茫。
于皇天后土之中,始祖的庙寝已然蛰伏。
雄伟的祖根,败落,如草木。
洪荒在宇,万物如咒。
春秋复返,星云半有半无。
“大曰邦,小曰国。”丛生的狐疑布满丹青。
好一部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的编年。
骨鲠铩羽而归,光阴将历史追没。
哦!祖根强大的掘墓人。你们的国,
“或”已被“玉”代替。权利抱团取暖。
无限江山,俨然养畜之闲。
《有史以来》
有史以来,无数影子在历史里行走
山河依旧,风景不殊
风把帝王将相吹上了天
将小人物吹皱
是谁的记忆沸反盈天
浩浩江水卷不走封建余年
几个孤魂野鬼在野史里晃荡
斑斑点点,将零星的真实点亮
《踪迹》
往事如焉,大木苍茫
在大都市中的无人区
那些参差的虚空终于到来
我谈笑
我圆舞
我俯瞰那些大地的表情
将那些不能绝望的灯光解读
那些曾经倒置的光阴
那些令人肃然起敬的故事
遇见,或者赞美
我终于打一切的充实中
诞生出莫名的虚无
《西湖记》
因果之缘到来了
人生如寄,如今寄寓杭州
并非深陷其中
内心充满令人深思的南宋
或临安,或武林
秋风吹起,没有沉重
西湖的胜景将一切消融
那些年
有视死如归,有精忠报国
有浩荡的满江词红
有直捣黄龙的英气
有钱塘潮来的雄风
我的落花踏尽的王朝啊
我的世道交丧的南宋
我不愿触及你偏安的苦痛
且就一杯酒吧
权作对同姓的慰藉
《另一种归途》
天色渐渐接近黄昏
我也渐渐接近幽暗的归途
迷迷糊糊的意识中
我不知何时外面已经风雨大作
我讨厌那一连串的隆隆的闷雷
但我惊喜于在它们之前的那些闪耀的电光
在即将被黑暗淹没的地方
它给予一刹那的光亮
我猜想,这应当是人的另一种归途
它已在我们的存在中进行扩张
《在路上》
夕阳是圆而且满的
在路上,它把黄昏衬托得古色古香
在路上,我同时想起可怜的西西弗
可怜的西西弗,他永远在路上
夕阳又来过境,它就像是神话中的石头
永远保持着敌性的方向
《反生活》
如果生活可以反过来
请把曾经的光阴步步收回
从三十三岁退回二十三岁
从二十三岁退回十三岁
从十三岁退回呐喊时代
从呐喊时代退回母性之身
那里曾经有我们最初的愉悦
我们曾如天地初生时的混沌
在那里,我们试着拔节
被聆听,并且尝试最初的赞美
然后步步变革
我们最终成为偷吃禁果的人
《三更记》
一切都已安眠,我把自己剔除在外
三更天被风吹成了绝响
抬望眼,没有仰天长啸的冲动
喜欢看江湖,散入漫天星光
独秀。我纵容自己
再与万物继续一回。我宁可永不停止
被造物嫁接于冥想之中
成为日月星辰,或者它极小的一部分
安息哟!尽管大象永恒不止
燃烧的原质仍要起来告辞
晨钟暮鼓,暮鼓晨钟
我闭上眼睛,打入俗世,仿佛虚空照临
《时光书》
那些藏在深处的时光
它们是那样地轻盈
它们如此美好
它们让大地出蒙,让火云满天
它们让坚果成熟,让动物渡过余年
我惊喜于这造物的伟大
它让我完全陶醉其中
可它们又是无声无息的
它们很轻易地就将流年运走
万物如此快活
但很快销声匿迹
我是万物之一
我自谓懂得造物一点
可藏在深处的时光正在将我盘蚀
《风吹麦浪》
五月的季风,卷起麦子青黄的浪花
风吹浪花,总有些令人着迷的心事
稻草人儿翻转起它那闪烁不定的眼
我的手掌又抚摸起麦子饱满的胸膛
五月的季节里,有弯如镰刀的月亮
月亮也似那亮如月的明晃晃的刀光
这交错的时光就如风吹金黄的穗子
母亲的笑恍然在前,饱满而又慈祥
风吹麦浪,我听见他们窃窃地私语
镰刀里有泪花也有经年累月的梦想
五谷丰登的祈祷永远都回荡于千年
美满的月光,照耀帝籍之收的神仓
风吹麦浪,历史打倒土豪劣绅的墙
让风摇晃,让镰刀展示它们的雄壮
是谁的痛苦离那些镰刀的偏锋最近
缕缕月光照耀着的美,反衬了凄怆
风吹麦浪,浪花如乐谱穗子如音符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鸟声来催促
在闪烁中歌唱,我看出母亲的疲倦
日夜不停的劳顿让她驶入残年风烛
风吹麦浪,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浪起的麦田里藏着谁留下的不经意
不管漫天的星星有多么灿烂的光辉
嗅嗅秸秆,我嗅出浪花最真的滋味
风吹麦浪联翩起舞地飞,风吹麦浪
浪花层层,如意兑换了人文的墨水
风吹麦浪,是一项值得歌颂的事业
岁月很饱满,不惧怕有惯性的裂痕
【作者简介】北残,原名赵目珍。1981年生,山东郓城人。文学博士。80后诗人,兼事诗歌批评。诗文散见国内重要报刊,入选多种诗选本。选编有《80后朦胧诗选》,著有诗集《外物》等。曾获第三条道路八年诗歌奖新锐奖、第三条道路五年诗歌奖功勋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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