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锡民
暗处的人是孤独的,也是清醒的。如果没有暗处,就穿上隐身服或深色的迷彩,造一个暗,一个暗中之岸。十五岚的《我像夜晚一样黑着》无疑就是这样一个苦海无边的回头之地。
“这是我的夜晚:一条黑色的河流/古老的,比人体里的血管/还要青筋暴露/一次一次/我在它的拉伤处,幽居”,诗人是在写一条河流的污染吗?不是;是在抒发沧海变桑田的惆怅吗?也不是。她是在写一种感受,一种人文河流里沉船上破损的古瓷划伤自己的感受。诗人在这样的河流里以水为镜,在寒冷的冰面上凿壁取光,但黑夜的裂缝竟是这样深不见底,一如身边智慧脑瓜里的沟回,沟回即深渊,让灵魂不得出窍。于是,诗人困惑了,“像水草托举的烟波”,之后,诗人笔锋一转“想到了愈远的村庄/像礁岩耸立/每一处坐标都有一张刀刻的脸/像我脱下的鞋子/仅供晚期的葵花/低头沉思”,诗人在这里逆“难得糊涂”的潮流而动,在皆醉中独醒,困惑只是绿叶,醒着才是怒放!那些戒律背后的不轨,怎能逃脱诗人的眼睛。诗人大多敏感,其中的一些人敏锐,十五岚显然是敏感中的敏锐者。但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意识到这一点的诗人没有把脱下的鞋子随意抛出,她知道自己身在东湖心在汉江,落下的物体不可能惊起钟山风雨。
延展《我像夜晚一样黑着》的翅膀,总感觉有一只黑蝴蝶在遥远的地中海扑棱,一些诗句像美容师的刻刀,阅读一次就会在我的脸上留下一朵蝴蝶斑,诗深邃,发生蝴蝶效应也就不足为奇。
“山上的雪花何其洁白/由不得风一直追击/石头一直翻浪/比一座竖琴更安静的,是这条河流/死去的人,才是它的知己”,经营有限头脑与经营有限公司相似,只有意识到“有限”的人才有可能做到“无限',诗人坦陈一只洁白雪花的无奈,在无可奈何里又孕育着燃烧,看那高高挂起的竖琴,沉默之后必有骏马奔腾的弹拨,等着瞧吧。诗人用“死去的人”隐喻“不死的精神”,只有不死的精神,才是“它的知己”,纲举目张,“精神不死”,余以为是这首诗的“纲领”。十五岚是追求诗歌和谐的高手,她恪守诗歌的内在韵律,体现了一种阴柔之美,但骨子里或者说潜意识里,十五岚又有一种男孩子情结,一种“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花木兰情结,也因为如此她的带有阳刚之气的“穿越汉水”,“我从江湖来”等诗篇总比她的情诗更出色,产生的影响力也更大,我们今天讨论的《我像夜晚一样黑着》的这首诗同样不是“靡靡之音”。必须承认,十五岚为当下诗坛的阴盛阳衰做出了突出贡献,在这样的情况下,“屈子”不投江,老爷们不投江,谁去投江?
近些年来,诗人们争相汲取诗外营养,譬如音乐,譬如绘画,让诗歌有了和以往不同的声音和色彩,黑色因其简单又深邃,让探索者乐此不疲,十五岚的《我像夜晚一样的黑着》写出了新意,她是在“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之后,在继“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和“我却用它翻着白眼”之后的第三种表达。
2014年1月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