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白炳安 于 2012-5-14 21:09 编辑
过期苹果
买来的时候红艳艳，且香，味道纯正（纯粹想象）。这样的好东西，我不舍得就那么消灭掉，于是搁置在一边，没事的时候看看。其它的次一等的都一一一地被消化了，只有它，它在，我与它保持着某种层面的平衡。我的生活一直不那么顺畅，乃至需要提醒，需要暗示：比如一只红苹果。事实上在暗示的同时我还是没能摆正自己的姿势，在很多的时候我还是像一个母亲对自己不听话的孩子，充满无可奈何的慈爱。何况，我对自己还不那么慈爱，对自己残忍是对生活最好的回馈，如此，你才可以平安度过一个又一个危险的时光。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就活在谬论当中，这些都是自己给自己的。比如说，要么不爱，要么恶狠狠；醒着，创造永久的睡眠；渴望暴风，避开温水。
我的生活一直被自己弄得四分五裂，而我在其中怡然自得或者黯然神伤，总之我不能容忍那些已经完成的状态。不能容忍一只好苹果被自己完全地咀嚼干净。我宁愿看着它在我的视线中被风干，乃至萎缩。
我是摧毁美的刽子手，从来不惜拿伤心作为代价来毁灭那些眼看着即将毁灭的东西。比如爱情。我在渴望的同时开始了毁灭。还没开始，我即知道其结局。还是自己亲手给毁了吧。之后的心伤都属于命定的结果，我干嘛不亲自动手？
那些个曾经对我说过爱的人再也不说了，如同我对我的生活也不说了，这样很好，我们在反复的创伤中开始收敛，开始对有些事情保持无动于衷与必要的淡漠。爱，与恨，这两个极端的词语都被时间的口袋给妥帖收藏，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冒出头来。
你是这样一个人，看着自己辗转反侧的身体，如同看着别人。进一步，对自己曾经的煎熬与困顿表示不屑一顾。有过这回事吗？你对曾经的那个自己十分怀疑。你，与痛苦，与孤独，这些词语深刻地联系过，但是已经不想再联系。你说，联系是个让人轻视的动词。与粘滞，浓稠，剪不断，理还乱属于同类品种，进而被曾经深刻地生活过而后轻盈地生活的人所不耻。而淡漠是一个人的光，闪耀着生机勃勃的汁液——你可以理解为，它是从深刻的土壤中出来的一粒种子，可是它已经预付了成长的诸多可能，并预备了对付疼痛的能力。
你已经准备好了这样一把刀，一把割去藤蔓的刀——那些妖娆而敏感的生物曾经让人误以为是生命蓬勃的别称，而实际上它只是植物衍生的赘物，它点缀过植物，却也拖累着植物，让它拖拖拉拉，絮絮叨叨。一个不能扬眉的植物，比人的迟疑纠结还要丑陋。人生来是要走弯路的，而植物的命运是保持迟钝。迟钝是美的别称——如果迟钝是对敏感的一种肢解，一种反对。迟钝是一个人的第二次生命，比如我，这个在生活的乱泥塘中打过滚，也在生活华美的餐桌上吃过大餐的人。我需要的不是好口味，而是好的消化能力，与排泄能力，以及对这些记忆的健忘。以便再面对乱泥塘和大餐时饶有兴趣。
现在来看这只苹果：冬天过去了，春天也差不多结束了，它当然的命运是蔫吧。可是她再也不发出咄咄逼人经不住考究的香味了，如果用刀切下去它的痛感也不会很尖锐。它依旧躺在客厅那个茶几上面的水果篮里，对于即将到来的命运早已经心知肚明。
我们不反抗，是因为我们曾经旺盛地疼通过。我们貌似安于命运，是因为我们曾经反抗过，且接续以新的方式反抗—— 那个即将到来的动词是淡漠与迟钝——这个我已经交代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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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14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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