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来拯救你——当代诗歌》
作者:文/fyjhc…
从《诗经》开始,从屈原算起,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文明史和文化史几乎就是一个诗歌的历史和诗人历史。而中国新诗,从胡适、闻一多、徐志摩、……等诗人的出现,代表着中国新诗的第一代,在诗歌的不断发展过程中,70年代以北岛、舒婷为代表的朦胧诗时代,80年代以周伦佑、于坚、韩东、丁当等人为代表的第三代诗时代,“非非”“他们”“新传统”“整体”。八十年代的诗坛喧嚣而热烈,而90年代则进入了以民间诗人为代表的边缘诗时代,在此当中,有以伊沙、沈浩波为领导地位的口水、下半身诗歌写作;有老头子、徐乡愁领衔的垃圾派,更有大张旗鼓地进入诗坛的先天发育不足的“80后“诗人们。
自80年代以来,一些诗人,极大的将诗歌从美学、政治、哲学上分裂出来,这种分裂具有其积极的意义,但又正是这个分裂造成了诗歌的面目全非,很多人认为解放了诗歌的传统语序、文以载道的标本, 我们得到了诗神的报复,在诗歌领域里面,谁也不服谁,谁都把自己当一个准诗人看待,只能通过一些内部的争吵来引起别人的注意,诗人写诗,诗人读诗,诗人骂人,就是所谓的诗生活,诗歌的沉沦已经到了极点。
随着喧嚣的物质时代以风挟雷电的势态快速前行,随着以广告为运作基础、以提供娱乐为主要目的的大众文化传媒日益取代了以诗为代表的高雅文化的影响力,随着人文知识分子的日益边缘化,诗的神圣性和对诗人的美好称呼早就成了遥远的回忆或隔世的妙语。在诗界以外的范畴,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提到诗歌了,诗的声音在当代中国已喑哑难辨,诗人头上的光环也显得暗淡无光。“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多”,“饿死诗人”,这些曾经的戏虐之词俨然成了当今诗坛最大的现实。
踏着信息化时代的鼓点,当代诗歌也步入了“网络时代”,网络的介入使得诗歌离大众不再遥远,不再神秘,而几乎成了触手可及的东西,只要愿意,人人都可以参与,人人都可以成为“诗人”。诗歌网站、论坛上不断刷新的诗歌如山顶下滑的泥石流,将读者裹挟其中,再不容读者有“韦编三绝”式的从容与镇静,也不容作者有“两名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式的斟酌与磋磨。如同一个喧闹的乡村集市上,安装着高音喇叭卖假冒伪劣的小摊贩和高台子上扭动着腰肢跳脱衣舞的草台班子,吸引着观众的目光。网络成全了诗,也玷污了诗。双向互动,告别了单向播放的时代,话语霸权被瓦解了,网络成了一个让人随意宣泄的茅坑,一方面,网络的速度在增加,一方面,诗人的成熟在减慢。我们所置身的诗坛,更为直接的情况是,随着网络的普及和“口水诗”的大量流行,人们已经习惯了那些一看就懂,不用花任何智力就可以理解的“诗歌”,而忽视了“言外之义”和“弦外之音”,极少去为那些庄重纯粹的文字低头缄眉,茶饭不思或坐立不安。写诗的难度被大大降低了。
面对当今诗坛的这种状态,一方面,对于部分诗人,评论者来说,诗歌现在的状态是他们所肯定的。诗评家沈奇在接受采访时说到:“在一个欲望高度物质化的时代里,诗歌必然面临大众化、个人化的困境。这种境遇是时代发展的必然结果,其不利之处是使诗歌传播和影响比以往萎缩,有利之处在于使现代汉诗彻底摆脱了过去功利性社会学成分的东西,不再依附任何诗之外的因素,使现代诗的创作及诗学研究变得纯粹。”一方面,读者对诗歌的阅读需求在衰退。对于蹩脚的诗,读者往往采取两种态度,要么拒绝读(蹩脚的诗太多了,所以损害了中国诗歌的整体形象);一方面觉得诗歌不过如此,我也来写(所以诗人越来越多,不管有没有两把刷子都来混混,网络诗歌的红火则来源于此)。诗人与读者之间确切的是建立了一种互不信任的关系,作者不再以读者的审美观来评判自己的作品,仅仅依靠自己一个小圈子的舆论;读者不再认为诗歌是个神圣的东西,诗歌的地位急剧下降。
不反对任何诗歌样式的创新与实验,甚至是人们称之为难以启齿的“下半身”诗歌或人们称之为糟蹋诗神的“狗屁垃圾”诗歌,虽然这些看上去个性过于张扬的诗歌一次次引起了大家的失望,但它暗中体现的转变却十分重要,也只是时间本身就已经把这一切很清楚地摆在了大家面前,该出现的一定会出现。这种诗歌的出现,是和一个时代有关系,也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原有的神话构型和意识形态话语在今天被我们这群后新生代诗人所颠覆,并且被大家进行戏聊和改写,这些被进行这种或那种的后现代式处理,已经成为社会总体的话语实践的一部分。然而,当这些诗歌成为一种时尚的时候,恐怕也是到了反它一讽的时候了。当今诗歌中的理念正是处于这种自觉才出现的,因而它是一种更具有写作难度的和具有批判精神的,这和当今那些“玩固派”们的调侃深刻而又带有讽刺。
但可笑的是,越来越多的诗人在耍弄着“先锋”,玩尽伎俩地给自己贴上“先锋的”的标签。对先锋一词我们有深深的误解,我觉得它源于五四以来这样一种想法:“越是新的越是好的。”并且推出了一些极其幼稚可笑的推论:进步/反动、新鲜/腐朽……谁都害怕落伍,成了旧的,沦落成旧的,都要抢时髦。在20世纪20年代,中国人赶着挑时髦的一大批主义来用,赶出什么果子来了呢?!
诗歌归根到底是语言问题,语言上的任何尝试都很珍贵,但有价值,但无论何时,都应以美为标准,而关于美,虽然在哲学上仿佛是无法定论的,我仍然愿意用蒙田在《有血有肉的语言》里的话对诗歌的语言提出一个可以界定是否美的标准:“诗之所以是诗,那是因为它那巧妙的用字,铿锵的音节,深邃的哲理,这些东西唤起你的联想,拨动你的心弦。”
有些诗人的作品一味地追求词语的新颖,为了用上一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新词,却往往把更有力,更动人的词语舍弃了。有些诗人迷恋口语,却未曾看到,口语往往带来对语言的大量浪费,真正的口语诗是融合了诗人小小的幽默感,对诗歌的节制,以及远见所构成的口语。而他们所耍弄的口语却往往是庸俗而诗意全无的伪口语。真正的诗人永远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发言。每个诗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阅历、经验和生活范式。优秀的诗歌作品,应该是一个人血与激情的汇通融合、激烈洋溢。正如尼采所言:在一切文字中,他最爱用血写成的。
当前诗歌语言的混乱,诗歌内涵的浅薄、诗歌活力的减退、诗歌无病呻吟的泛滥、等等,最终将会造成我们这个时代诗歌的死亡,也正如唐诗的鼎盛时期过后在宋朝就断代了,对诗歌的生存将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需要、最值得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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