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荐】《零度》诗群

笑程

4、司马如阳（5首）

◎四月寄北

骄傲和孤独诚如一朵花
她固执地开在那些可以灼伤她的目光里
胭脂色、半面妆，舞台宽大
误入的戏在一段又一段的爱恨里独自绵长

泪水用旧，梦中离开故乡都是昨夜的事了
读完一千首诗后才配去念你想你
雨水夜夜移到窗前
预留的海棠和芭蕉总是不够

重逢一次就老一次
陈年、旧事，还有发端的风
是否都该得到原谅

◎夜半葵花

除了一扇一扇的苍茫，它容纳最多的就是风声了
 哪怕你伸向我的手比夜色遥远
 哪怕你给的笑我闭上眼睛才能触摸
 亲爱的人，我习惯了站在窗户旁这样看你
 
 生而遥远，此情忧伤
 想想花开的时候都还没好好爱过呢，春去的步子竟越来越快
 到底写下几个句子才可以安分一点？
 命运像我一不小心就敲开的小城
 雨夜的时候会让善良之人泪流满面
 
 没有星辰不要紧，夜色还是悠长好
 只要闭着眼睛想起你，亲爱的人
 我不多的生命就可以开到晚十一点

◎行道迟迟

断肠声，平生忆
啼鸟的枝头春花又谢了几幕
胭脂晕，胸佩红花
初嫁的姑娘一径往南走了好多里
衣角泪湿，流浪的麦子背对故乡
　　
女儿身，旧衣裳
蓝格围裙系住温暖的小时光
针脚细密，香囊里暗数过往
　
一步一回眸，若等到来世轮回
想他生为你，对镜花黄

◎立秋过后 

在往事的缝隙里打开一个季节
出笼的秋老虎在他胸膛上奔跑
失恋的人旧情复燃
比夏天更盛
 
日子就要凉下去
诗人总过分伤心
 
而灶膛里的火焰
那永远苦热的感情
纸上醉去的人都要误判它们
 
但这有什么关系？
我思乡的时候仍要与一只蟋蟀对唱
河流越淌越远
会有一颗树上的果子
代我返程

◎给表姐慧

揽十六年的花开织一场喜事
苦难以爱的名义来娶你
过了最后一道山路弯弯
你看，家就近了啊
　　
汲水、做饭、浆洗衣物
枕着淳朴的小欢欣生儿育女
把隐秘的悲痛穿过针眼
　　
一场接一场的变故比屋后的风声还紧
针脚里漏出的霜降和雨水
可是你夭折的，第三个孩子
　　
和没有姓氏的村庄一并沉默
姐姐，我该怎么安慰你那美丽的
不施粉黛的泪眼

笑程

5、余燕双（5首）

◎大炼钢铁

1958年钢铁元帅升帐
我妈妈砸锅卖铁参加大炼钢铁运动
炉火烧得很旺
头脑发热、跟着冒进，以至于阿西匹林失效
40度体温至今没有退下来
成了一块废铁

◎除“四害”

1958年全民除“四害”，除掉一些苍蝇、蚊子、老鼠
麻雀是无辜的，是团结对象
差一点点灭绝了

后来给予平反
后来以蟑螂或臭虫代替

它们与人类斗了几千年
如今在地球上
还是处于一种恐怖的平衡状态

我们都是向阳花

走上临时舞台
跳起来
跳唱支山歌给党听旋律
之后抬头望天空。之后像向阳花一样扭动脖子
扭动褴褛的军绿色
扭动夏天

之后一层皮扭动另一层皮
骨头扭动骨头

◎杀鸡
 
摸准喉管
捏着脖子一刀割进去，血溅三尺
脱毛，剖腹，切成一块块
炖鸡汤或热炒或熏
或变成肯德基，奥尔良，乡巴佬，叫花鸡，童子鸡
桌子上喑哑了的鸡不应该称为鸡了
不管它们的家住在哪里，再也不能飞回去
飞到草垛或乌桕树上
喔——喔——喔——叫醒日上三竿还在沉睡的乡亲们

◎记忆中的拼图
 
是谁，把埭头村1千多亩水田，山林，塘河，1千多人
按统一标准拼成一张图片
拼成一锅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拼成酸甜苦辣记忆
和一个个悲欢离合故事
是谁，要我们按血手印把拼图拆开，一家一块
图上2头黄牛
拉到图外，跪下，杀掉一人一口

◎一位打工仔的梦
 
躺下来，让月光透过时间的空隙
照着虚拟的木板床
照着虚拟的玫瑰花和葡萄酒，照着虚拟的前戏
照着床脚虚拟的晃动和猫的叫春声
照着木格子虚拟的蝴蝶结
照着板房外虚拟的归鸟
照着虚拟的家，虚拟的人生，虚拟的梦
同是虚拟的沦落人
只有提枪上马，水来土掩
矛与盾对立统一的瞬间才是真实的。妹子，你说是吗 

笑程

6、断脚狼（5首）

◎往事

记不清什么时候
我独自走进林荫
一片叶子落下来
我无动于衷
又一片叶子落下来
我默默离去
在我身后
我听见
那两片叶子
它们抱头痛哭

◎短章：红安传说

红公鸡站在高高的棚架上
喊来了梦中的天下白

三只耗子在阴沟里谈论
怎样包围人类的城市

无组织的麻雀吵吵嚷嚷
说不清自己的苦大仇深

一只很革命的鸭子
晃晃悠悠地衔来狐狸的白手套

唯物的苍蝇在餐桌上开会
讨论人类短暂的未来

觉悟的螳螂举起柴刀
遏止了一只寒蝉的风花雪月

小资的白鹳在水田里舞蹈
忽略了老黄牛仇恨的眼睛

见风使舵的那群大雁
在暴风雪的前夜远遁他乡


像红叶等待秋天那样
我等待着你
等待着，等待着
芦花的头，白了
等待着，等待着
桂花的香，淡了

像干裂的秧田等待天外的雷声
像空空的泥巢等待去年的燕子
像沙洲上的大雁等待着
另一只大雁飞过长天
捎来故乡野花盛开的消息
等待着，等待着
秋虫的歌声，碎了
等待着，等待着
月亮的鼻子，酸了

◎我梦见自己是一只猴子

我梦见自己是一只猴子
捂着裆部在丛林里行走
一群母猴围着我跳，看着我笑
“看啦，这家伙的爪子怎么回事？”

我又羞又急，逃出丛林
不小心闯入人类的村庄
一群女人围着我笑，指指点点
“看啦，看它那红屁股真好玩！”

我赶紧捂住屁股
前面又露出来了
女人们笑得更欢
“看啦，他居然听得懂人话！”

我顾此失彼，尴尬极了
我真想捂住人类的眼睛

◎北方荒凉的原野上

北方荒凉的原野上
大白菜抱头蹲在地里
矮小的麦子挤在一起
咳嗽  颤抖  小声哭泣
一棵不懂事的杨树
揪着最后的叶子不肯松手
尘沙挤满了冬天的喉咙

北方荒凉的原野上
烟囱像一根巨大的阴茎
把满腔的浊物射向无辜的天空
地平线很远，天光暗淡
水田里的太阳缩成一团冷冷的红
易水河中，有没有不肯上岸的影子

北方荒凉的原野上
低矮的房屋趴在地里
两个窗户像空洞的眼睛
盯着一位弯腰驼背的老人
他背后的火粪堆里
有多少北方悲凉的故事

北方荒凉的原野上
水泊像挨饿的老人年年萎缩
最后变成一滩泥
捂不住岁月的腥和臭
黄狗守护者空空的村庄
干干的河道上掠过先人的影子

北方荒凉的原野上......

◎木格措

一些冰在想着融化
一些水在想着结冰
木格措
谁能说清你阳光下闪亮的寂寞

一些石头泡在水中
一些石头埋在山里
木格措
山崖上的神灵听不清你的一句话
一只鹰飞走了
苍凉的影子还在水中晃荡
一个人下山了
洁白的哈达还在风中飘扬
木格措木格措
还有一个时辰
我就可以找到
你留给落日的一小块忧郁

是云蒙住了山的眼睛
还是山扯住了云的衣裳
木格措，木格措
盘羊山的云雾遮不住你清瘦的容颜

烧焦的枯木等待着下一场雷火
落寞的老人等待着下一次热恋
木格措，木格措
今夜的星星很亮
野牦牛把一生的梦想
藏在了草根深处

笑程

7、张潇（5首）

◎涂鸦隧道
       
有各种人来过，留下年代芜杂的纷乱手迹
树木皆由言语随意构成。墙壁被动刻画为一片
不断蒸发的殓字湖泊，拥有难以稳定的灰色堤岸

水面到处漂浮心脏形石头。质地粉腻的四季火焰
突然静止于带咒溪流，长久遗落了无人领受的誓言

这里的一切显得过分安静，恋人或宿敌早已远去
路口下着白雨。等货车开动，光线里装满灰尘


◎蝙蝠，街雨后

站在岸上，你是否觉得夜空在我们头顶飞翔。
               ——H.C.A在某电影中的台词

区别无数闪烁的阔叶，它是活的黑夜碎片
无法料理的风筝，在雨水充盈的午后盆地降落

带着黑暗的叫声造次，对看不见的洞穴说谎
——“我恨你，幽暗是不变的主人。”

此刻，它的面目变得异常模糊。见过它的人
感觉会有两种蝙蝠：来自蚊蚋和尘埃之所

栖身岩石和街垒深处。倒挂在我们必经的
城市路途，使傻孩子疑心收到树上发出的简讯

◎弧世

液态狗溜出影院 ，又以同样的表情
重复滑上再次回座的女客膝头
它嘴巴里总衔着花朵：成为男人滚动的
拱廊间某种括号。平直面颊泛起笑容
冗长，以致在夜晚变形。时针逃避楼梯
围绕着冒失的问题，处于抉择途中
松开危险剧情的涡流。等卷发和黑眼圈
寂然划过空场，出离的爱人又陷入臂弯

◎雨地

雨丝招呼窗台  死者的存在感  
伞下涟漪正密切搜集自己
待“我们”在路边俯身，被白色舞鞋踩中后  
视觉分别安静下来

◎街与祭坛

昭觉寺旁边是动物园。车辆来往停泊
路人指点轮回之所，雾氛中的神灵和机器
一度沉默相处

笑程

8、丁艳（5首）

◎他们

他们，在城市的围栏里
被风，一会赶向东，一会赶向西

六楼，八楼，十二楼，高高的脚手架
也说不清这城市的高度

累了，喝口酒，渴了，喝口酒
想家了，就再喝一口吧
可是，一定要避开水泥河岸上那些娇柔的花
避开花丛里牵着小狗的那些高贵妇人

昨天晚上，他们中的一个
永远地离开了这座城市
或者说，是永远地留在了这座城市

他们围着那个人，默默地坐着
仿佛在想——
下一个，会轮到谁呢

◎签名

天，就那么蓝着
遥远，不真实的蓝着
而那辆马车，仿佛来自云头
那个赶车的人
在下了第一道坡时
头发就全白了

我能拿什么和你交谈呢
遍地野花，都只是空杯子而已
林中的鸟叫，也是高一声
低一声，像极了我的心跳

就在溪边洗洗手吧
然后，找一枚落叶
签下自己莫须有的名字

◎生命

时光手中的鸟笼
偶尔在树杈上打盹
里面，有时是哭声
有时是笑声，有时干脆就是枪声
而那句祷词，早就暗示着
每个新生儿的身上，其实
都烙着往日的旧伤……

◎雨一直下

从开始到现在，我充其量是一个逗号
不论放在哪个章节的哪句话上
都只是一次抽搐，一声咳
绝对无关一种完整的表达

而雨一直下，秋风折断的白草
已渐渐溢出腐烂的味道

再往前走几步，我就会蹲下去
蹲下去，腐朽，碎裂，碎成一地颤抖的省略号

◎春天里的最后一场雪

雪，在枝条上开成了眼泪
相对于秋日里的落花，这场春天里的死亡
更冰凉，更直接

几只鸡缩着脖子耷拉着翅膀蹲在树下
一副茫然的样子，仿佛眼神里没有大地，也没有天空
就像那个佝偻着腰的老人，战战兢兢地出来
只是力不从心地自顾自咳了几声，就转身进屋
关上了门

笑程

9、李扬舟（4首）

◎乡城笔记之 月色

如练。如幻。三千里月色
随便捻一撮，即可佐酒二两
硕曲河近在咫尺。月色让薄雾浮起
有桂花带来的肌肤之香
我听见有人把爱情
唱成一个病句
 
月下独酌的人
不问月亮的故乡
他只是守着自己内心的长安洛阳
家书身负方言的行囊
驮一枚小小的邮票爬山涉水
今夜微寒，她将寄居哪个驿站？

◎乡城笔记之 马熊沟

车子在马熊沟道班旁停下
前面不远就是一线天了
马熊沟的凶险并不在熊
而在剪径。一线天，天虽然眯缝着眼
但也一定看见，强人的寒锋上
留下多少惊惶的眼神。多年以后
从县志里，还可以翻出尘封的血腥旧账
青山绿水，大地安好
前朝的响马  怎么忍心在此地下手
 
谁知道呢，强盗有强盗的逻辑

◎乡城笔记之 大雪

羊年冬至，天空派发了十万两白银
大雪之后，天朗气清
远处的萨苟峰，打开浩瀚的经卷
卓玛家升起了炊烟，轻快地爬上半空
像平日的卓玛，穿着裙裾走路的样子
一个人在雪地里行走，最初
他只是一个黑点
像一颗受潮的火柴头
试图拼命点燃辽阔的空旷
……嗡嘛呢叭咪吽
整个早晨，我被这句经语按住
周身轻松却动弹不得

◎茶的底层生活

秋天的合江亭。盖碗茶杯里
竹叶青和茉莉花瓣是一对陌生的
小冤家。卖煮花生的中年女人
低声兜售。走到我身边时
一把电吉他也由远及近
沙哑的歌喉把天空唱矮了一寸
口齿含混的乞讨者
手里捏着一叠零散的纸币。他眯缝了一会儿
阳光。喷嚏酣畅，把天空又抬高了三分
一对拍婚纱照的男女，中途补妆
小心翼翼要过斑马线
 
“你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相面师
明目张胆地把我当做一个成功者
仿佛我腰缠万贯，是从隔壁香格里拉酒店
溜到坝坝茶院来透气的阔人
他可能认为，我那张胖脸
必定支撑着宽厚而愚蠢的胸怀
“你有贵人相助。但是……”
他说——“机会要自己把握”
我没有配合他进行命运的对账和清算
水已经从茶和花里萃取了少许欢乐
这宁静的药引，幸福的汤剂
必须趁热服用

笑程

10、范思朦（5首）

◎这是真正的散场

这是真正的散场，没有人离去，也没有人忧伤
阳光静好。风。云散去。树期待一场大雨。
想要留下的繁华，将根努力地向下
向下。缺乏信仰。

一眼就将这个春天看穿，但琢磨不透
深藏在蒲公英中的秘密。飞舞。降落。或者静止
那些与我有关的。不停息，随着时间疯长
噪声一下子就淹没了雨后稀松的足音

随机抽样。选择就变得十分神圣。默念十个数
倒数计时，用我贴身的怀表吧
和虚无对话，暴露朕可怜的身份。冥想
空。空空。道可道。

应该去准备过冬的粮食了。酸甜苦辣
历史。未来。现在。都和咸菜一起吞进肚子
如果一个人能陪我喝酒，在醉的边缘
小心提着鞋，衔枚而行，不跌落山崖

◎一些面具挂在树枝上

趁天黑，构想一片风吹不动的森林
若干个达尔文，适者生存、弱肉强食
月亮还未到达霜降的时节
中国的南方都铺满白雪
不同的骄傲迎面而来，我们本是可怜的物种
不知道是因为哪一种寒冷
让他们养成了冬眠的习惯，不习惯肢体语言发出的温暖
人间的笑容一下子被剥光衣服，站在众人面前
仿佛我们已经习惯了这个秋风乍起的世界
不因为爱，不因为恨，不因为缠绵
只留一种呆板的形状，在固定的位置
我在格子里行走坐卧，戴着笨重的面具
               
◎无法替代的名词

在槐花不开，蜜蜂失去田园
我有一次感冒的陌生三月
替一只翅膀受伤的喜鹊疼痛
实在是值得非议的错事

那个时候水正在下沉
鱼呼吸困难，它大声呼救
天空显现出破碎一般的蓝
在路途遥远的小镇
找不到一个人代替我在湖边
学候鸟一样放慢脚步

那么和翠鸟一样掠过河流
用嘴叼起水面下尚未苏醒的梦
把啄木鸟敲打树枝的声音
包进耳朵里，在你们都离去的深夜
一直响到天明

谁来代替我嘶哑的喉咙歌唱
发出大自然静谧的声音
发出晚上九点的一声春雷
召来风雨，打落花瓣
让唐朝诗人来收拾这么多年
暮春的残局


◎如果  湖

欠缺的动词，贯穿堤岸的始终
炊烟升起，对面的村庄望梅止渴
还是一样的微波
就这样，轻轻，轻轻，轻轻
轻轻地打湿了白杨树
尚未风干的衣襟

俯身，或者绝望
都不能和这一片湖相融
我们没有水一般的名字
怕针触般的动静
就搅扰了尘封千年的梦

如果这个我天天经过的湖
突然要和我对话
一个怎么样胆怯的开场白
才能真实地将我吞噬
让我成为鱼，成为深不可测的礁石
成为湖面一吹风
就隐隐作痛的顽疾

◎据说，那天下了一场雪

在有些唯心主义的南方
这样大的雪，还是很难看到
隐藏在山峦中的冲动
终于用寂静覆盖了田野中
没有鸟鸣的初冬

不用道听途说也能知道
雪的形状和生肖
但是在没有雪的维度
比如这个我独自不眠的夜晚
我让雪燃烧，在心中沸腾
让它懂得许多存在的意义
让它短暂的生命找寻到
永恒的碑铭

只有融化才能到达白色的天国
用死亡佐证一切谣言
对于雪来说，消失
才是最勇敢的一次轮回
从我视线中融化的一地斑驳
在这样一个黑白相间的年代
犹如几乎绝望的故事中
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英雄

笑程

11、康立春（6首）

◎西伯利亚冬天之心·组诗

◇零下22度的射线
 
望西伯利亚地毯千里纯白
那些雾凇攀上树枝让鉴赏家温辞
多少雪花的颂歌如涨潮的海
 
你看最美的双子潭啊霜结在长长睫毛下
灵动于东方暮色中幽幽发亮
 
◇零下27度的抵达
 
腊七腊八弹着霜的琵琶
肥肥大大的棉服泼墨饱满的草书
拿六出分枝的花堆砌个靓靓的雪人
 
雪人被命名女性的同时
就拖延了我内心忐忑的迟疑和羞愧
 
◇零下35度的表达
 
妖娆的冰凌花
在窗棂上蛰伏成骨灰盒里的镜像画面
亦真亦幻的童话天堂响起除夕爆竹
 
呵一口气就会有花枝
融化在温柔的故乡喘息或落英
 
◇零下38度的序列
 
冷低压槽与极地气团
使西伯利亚的大寒流野朔风
还有高处的茫然冷竣埋葬语言和河流
 
白毛风烟泡雪的冻土带神摊双手
搅拌披雪的疤痕和痒来向往温暖的纹脉
 
◇零下44度的舒展
 
白毛气体是天堂的炊烟
神伤冰冷的音阶
将极致的纯净缤纷
 
左边和右边翻动晶莹剔透
霜结了一片寒梅的脂香和脸
 
◇零下49度的悬崖
 
无形之形被冻僵
星星冻的贼亮且把高挽的袖口放下
生命从避风港里打颤
 
冷气在悬崖的肩上亲吻新月
小镇的冰心被冰针刺了无数冬鸿之眼

笑程

12、左存文（8首）

◎牧歌（组诗）

一
回去呵，我们回去
就像田野反复着的风
几只鸟掠过车窗，又掠过

古堡四周的树，路边的落叶
村口那棵桑枣树，你说极美
东倒西歪的蒿草，有年轻的故娘
赶波浪的狗尾巴草，你说极美

那是我家乡的美丽呵，亲人的劳作
耋耄老人拄着拐杖，点缀羊群
我突然发现，你的眼睛，极美

二
我放牧归来的时候
你羞涩地笑了
用野菊花的花瓣铺满庭院

羊群依恋着夕阳不肯归栏
你站在麦垛的角落里
眨巴着清澈的眼睛

我看见寂静的炊烟
和廖远的天空

三
请和着我的琴音扬起你的舞步吧
有一首歌就会感动我

霞光透过格子窗，渐趋迷离
你悠然的声音婉转着
一朵蒲公英在月色中轻盈

人们说起过风一样的女子
你便从草地上风一样地跑过
恰我的马蹄声远而近
你火红的衣服近而远

当鸽哨从黄土上空啁啾春色
你的衣襟在我马背上应声而飘

四
五月的阳光虚掩着门
小溪绕过你熟睡的石板
一朵马蹄莲悄悄开在额头

蝴蝶甘愿是六月的天使
穿过广阔的紫罗兰的芳香
落在我静谧的烛台

你的篮子揽着颤栗的繁花
明月正照在我编织的草戒上
而你在明月之外
伴着潺潺流水

五
那些个夜晚
群羊凝望着你的方向

百合花开的日子
我躺在蒿草丛里仰望
星星是美满的
他们互相依偎着

风吹过彻夜的渴望
栖息在你香气弥漫的四野

你收集起四季的图案
那些美丽的风景也憔悴了
冷冷清清地流过我的身旁

你在梦境的那头自由地走
我在梦境的这头静静守候

六
我听着冬的脚步在阳台上掠过
知道雪花皑皑地开了

可是朔风肆掳着四周
你怎会去踏遍满山的积雪呢？

梅花在寒冬深处流淌出来
催我等待春日阳光的璀璨
直到你忘记季节的寒冷
直到你陪在我身边

我们便义无反顾地
贮立在雪国的山峰

七
你说
我的牧歌是个错误
可我喜欢这块麦田
喜欢看你抱着羊羔
从田埂上走过

南来的风吹动你的长裙
触及我羞怯的眼睛
此刻，为什么坐在我的身旁
容许横笛欣喜地吹响

黄昏渐远，所有的错误
是越过麦地相遇的目光

八
我躺在暮春的草地上
听碎步里花开的声音
你循着虫鸣的方向徜徉
犹如溪边跑过的小鹿

云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你脸上的红晕遮住了眼睛
蝴蝶漫舞，笑软了那些花儿
两只鸟相互致意着
他们都驻足过两颗热烈的心

过完这个春天
草叶的边缘都是甜蜜的
我们依山临石
听一潭水的宁静

笑程

13、亦子然（2首）

◎梦中流萤

这是一个朦胧的空间
星星点点 无数颗在流动
偶尔有芬芳 丝丝缕缕
却寻不到开放的花
是月夜吗
还是迷雾的晨曦
长长的枝叶 挂着泪滴

徘徊
爱在哪里
竹林里呜咽是风的哀鸣
来自沧海一隅
于人间诉说着什么消息
听不清 看不清
依然难舍难离
只因这幽幽的风
淡淡的雾
醉了魂魄
陷入岁月扬起的尘埃里

◎那年的情书

时光苍白了的
那个特别的年纪
木棉树开出了雪白的花朵
窗台
泛黄的信笺纸上
和落花一样凌乱的
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

我说
每一条鱼
都曾生活在一片寂寞的深海
每一座城堡里
都酝酿着一个美丽的梦境
每一处字迹
是想念  在呢喃轻语

我说  凝望
不一定代表等待
叹息
不是盼你早些归来
只是在期冀
你能猜出
寄信人的名字

如今
一封流浪的情书
在旧旧的时光里
我把它的归宿
留给那年藏着你的回忆
很久很久的
那些你不知道的日子
是关于一封情书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