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于现实困境的绝唱
——评浮木诗作《六月的窗台》
李春鸣
《六月的窗台》,一首存在的矛盾与痛苦之作,一首行走的绝唱!
“这样一个早晨 我/努力使伤口洒上一点明媚/好让光线照耀我的全身”,开篇即是矛盾和痛苦的交织。当我们怀着赤子之心行走在这人世间,总有一些什么不停地要冷却我们最初的激情。我们在这神灵缺席的现世,往往一点点被功利腐蚀,一步步走向世俗,不再拥有真正独立意义上的人格的抒情。有的人认为这是适应了社会,而有的人则依旧遗世独立,诗人浮木则在这两者之间矛盾和痛苦。于是他写到:“我知道我的叙述不止一次/让黑夜洞穿我内心的朽腐和即将/远去的抒情”。现世让他从早期浪漫的抒情和理想化的诗意里不自觉地走出而处于行走的迷津。于是他慨叹,“我离开那片水域已经很久了/水呵 我不止一次站立在你的面前/突如其来的风 低吼中的沉默/欲折的桅杆和微弱的灯塔/那样遥远” ……
曾有的独自走过漫漫长夜的理想,在魅惑的晨昏,是坚持还是放弃?是保留赤子神圣的远方情怀,还是老老实实地拥有一个俗人现实幸福的追求?这对于诗人来说是个存在的难题。尽管诗人自我安慰说,“我相信每个人对待每一天的态度都是/诚恳的”,但又随即不得不承认,“我们歌唱过黑夜歌唱过/即将来临的黎明 黎明在血色中/在分娩中幸福地死去”。诗人在这一刻,不得不面对自己过去的理想境界之追求和如今的现实处境之束缚的两难。
那个“面庞白净”的“你”,正是诗人心中理想的自我。在“六月的窗台”,“你”高高的远望和探索,和“我”在街道中灰暗的行走,形成多么大的反差!当“我”在世俗的磨难中丢盔弃甲,一败涂地的时候,那个高高的、神圣的“你”还要不要坚持去做呢?
曾经的伟大的、壮阔的理想,终于要让位于现实的渺小和卑微,就像诗中说的那样:“六月的早晨/我甚至没有一株植物珍贵/一株布满伤痕的植物 在清凉中/我写诗的右手在芜杂的草中渐渐/没有了色彩……”那向日葵般的理想困在楼宇中,而灰色的麻雀却在自在地飞翔,有什么比这更现实的存在呢!
过去已经逝去,现在没有结束,一切都在走向未来。只是在未来,浮木是否真的与“六月的窗台”上的“你”——那个过去理想中的“我”决然挥别了呢?
也许在将来,我们会看到一个不再“理想化”,而是更加 “聪明”了的浮木。但我想,在他心底必然还会怀念那个“你”——“思念会让我对你的窗台久久凝视”,毕竟“你白净的面庞”上的“光耀的眼神”曾有“探索诗的隐喻”!
附浮木的诗:
《六月的窗台》
这样一个早晨我
努力使伤口洒上一点明媚
好让光线照耀我的全身
我知道 我的叙述不止一次
让黑夜洞穿我内心的朽腐和即将
远去的抒情
我离开那片水域已经很久了
水呵 我不止一次站立在你的面前
突如其来的风 低吼中的沉默
欲折的桅杆和微弱的灯塔
那样遥远
不知不觉天色就这样盛开在
我呼吸能够抵达的地方 花朵
有凋谢 也有几朵初生
尘灰静伏 高处盛开着白净花蕊
晨昏总有媚惑
总有一些交待不清的事实
我相信每个人对待每一天的态度都是
诚恳的我们歌唱过黑夜歌唱过
即将来临的黎明 黎明在血色中
在分娩中幸福地死去
还有什么比生死同悲更加庄重?
比盛服吊唁更痛彻心扉?
我摊开手掌向你说明 这个
早晨有晨星依旧隐现白净的
白净的面庞呵 在你浓郁的窗台
是你幸福的容颜
你在高高的窗台向下看
你向下看的眼神有探索诗的隐喻
我在灰暗地行走早晨的街道依稀有
冥色的遗痕
我禁不住向你张望 晦涩地张望
那身堂吉诃德的甲胄和那把
达尔达尼央的宝剑 我的血
在胸腔缓缓环流六月的早晨
就这样慢慢地模糊去年的时候
也是这样模糊 像巴黎的剧场
娜娜光耀的身体渐渐模糊
这样一个早晨 我再一次举行黑夜
一样的游走在你目之所及处
绅士一样的游走 乞丐一样的游走
艾略特一样的游走海子一样的游走
六月的早晨
我甚至没有一株植物珍贵
一株布满伤痕的植物 在清凉中
我写诗的右手在芜杂的草中渐渐
没有了色彩向日葵在楼宇中
麻雀在飞翔中 你的窗台
从灰暗中随我的行走渐渐闪亮
思念会让我对你的窗台久久凝视
你白净的面庞 光耀的眼神
这个早晨漂流着空气概括着我的行走
我在行走 与你挥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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