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现代禅诗的灵感说
我深知,写出这个题目,我就在开始冒险。因为,美学和文学理论都很难论述清楚的艺术灵感问题,我更应该避开。但是,自从“现代禅诗的灵感说”这几个文字符号闪现在心头,我就已经开始面对它。
是的,艺术灵感,是每个写作者都不能回避的问题。诗人或艺术家不是完全靠灵感创作的,但是,没有灵感的作品就缺失了精神和灵魂的魅力,就缺失了灵动的美,就缺失了蓬勃而恒久的艺术生命力。
对于艺术灵感,很多人已经习惯性地接受了这样的定义:“灵感是人们在艺术构思探索过程中由于某种机缘的启发,而突然出现的豁然开朗、精神亢奋、取得突破的一种心理现象。灵感给人们带来意想不到的创造,然而它的产生却是突然而来、倏然而去,并不为人们的理智所控制,具有突然性、短暂性、亢奋性和突破性等特征。”
我认为,上述的表达,过于理性和规范。或者说,很不全面。这种定义,只是阐述了灵感出现后的状态以及基本特征。并没有解决灵感的根本问题——灵感来自哪里。
在此,我想说的是,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灵感的来源。
是啊,人的艺术灵感来源于何处呢?
中国古老的禅已经告诉我们,人有本我的存在。那个本我,和自然世界的本源具有相同的特质。作为现代禅诗的探索者,我们很容易找到人的艺术灵感的本源。
可以肯定地说,人的艺术灵感来源于人的本我,来源于人的灵根。人的灵根一动,灵感就会闪起,花朵般开放,白云般飘游,又迅速消失。
人的灵感的涌起和消失,更像是海浪,起于大海,又消失于大海。从本质上说,灵感的出现,是一种生命的升华。而灵感的消失,并没有从生命里消失,而是像海浪一样,又归于大海,永远不离大海本身。海浪就是大海,大海就是海浪。人的本我和灵根闪动起的灵感,亦如是。
所以,诗人写诗越多,灵感越是不断闪现。相反,如果诗人停止了写作,诗意的灵感就少了,就像花根在冬天的原野里安眠。
我想,不仅是诗歌或艺术灵感,人类在所有领域创造性的灵感,都来自人的本我,来自人的智慧灵根。我也相信,各个领域的科学家和艺术家,还有在日常社会生活和各个领域获得某种成果的创新者们,都不会否认,是灵感引导他们找到创新的突破口,拓展出新美的创造空间。
人的灵感,都来源于人的本我。只不过,表现的形式不一样。就像大自然,它自身存在着所有植物的种子。那些种子在自然里萌动,紫丁香的种子就长出了紫丁香,蒲公英的种子就长出了蒲公英,三叶草的种子就长出了三叶草。所以,自然界百木丛生。人的精神世界百花齐放,亦如是。
我相信,很多人都曾经有这样美妙的遭遇,一个人在早晨或黄昏时散步,或经过某个喧闹的街市,或欣赏春花秋月,或倾听一支乐曲,或捧读一本书,或置身自然的原野,或面对大海,或孤独地停留在某个角落,甚至看到披满花环的婚车,遇到送葬的队伍,心头都会有所感悟,就会有诗意的灵感闪现。而有时,无所思,无所想,诗意的灵感亦像天空的云,不知它为什么出现,瞬间,又不知它飘向了何处。所以,应该说,每个人都有一颗诗意的心灵,或者说,每个人都有生发和感受人生和世界美质的心灵。只是,画家很容易把这样的灵感画成画,诗人亦很容易把这样的灵感写成诗歌。
灵感,又是绝对自由的。它的出现,不受理性的束缚,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
对于很多人来说,灵感的流星出现在心空,又刹那间消失于心空。可是,对于诗人来说,灵感出现了,就飘动出诗人的诗意世界。诗人在灵感出现的瞬间,就接通了艺术思维,开始诗歌的构思。诗意的构思,就是本我的灵性闪现的时刻,迅速集合起情感、直觉、想象、记忆,在与外在的具体事物或整体世界相呼应和相融合的过程中,发现并创造出新美的形象和意境。然后,通过优美的语言表达出来,即是诗。
“我的认识,灵感不是别的,就是种子一样的存在。但,不是所有的种子都能发芽、生长,并最终开花结果。这需要很多因缘和合的条件。比如土壤、水分、温度,以及其他不可预料的事情的发生,都会阻断这个过程。但,根本的问题,还在种子的有与没有。有,在因缘聚合的情况下,就开花了,结果了。如果根本就没有种子,再具足的条件,也无法开放出生命的花朵来。
禅的开悟现象,也可以为现代禅诗的灵感找到一个说明——顿悟。但,所有的顿悟,如果没有漫长而艰苦的渐修,也是断然不可能的。渐修,其实就是产生并埋下种子,并使之因缘具备的那个过程。从这个情形来说,每一首真正的现代禅诗,都是一次觉悟的印证。”(南北2010年3月31日关于灵感的论述)。
可以说,作为自由抒发人的性灵的现代禅诗流派,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就。而这些诗歌成就的取得,最重要的是诗人们对自身生命和自然的深度感悟。另外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诗人具有很强的把握和表达诗意灵感的能力。
下面,我就《现代禅诗探索》创刊号发表的作品和我在现代禅诗探索论坛上看到的同人作品,谈一谈我的读后感。所以,我的文字属于探索性的。
1、灵感与诗歌意象的关系
灵感与诗歌意象的关系的形成,要早于意象与语言表达的关系的形成。诗人的灵感一出现,就智慧地捕捉到或呈现某种意象,直觉思维会迅速联想或集合起多个诗歌意象,然后,诗人用寻找到的合适的语言,艺术地表现出来。
“禅宗顿悟的修习方式,使纯粹直观成为禅宗美学的一大特色。刘长久在《中国禅宗》中援引铃木大拙的话解释‘悟’的本质:‘悟,只是把日常生活中的理论分析的方法,调过来重新采用直观的方法,去透视事物的真相’。禅宗融精深的佛理于日常生活之中,透过现实世界‘有’的幻相直接把握宇宙‘空’、‘无’的实相。此外,禅宗把自然界或人的活动只看作当下所见,是一种纯粹现象,既不带有儒家比德的认知联想,也超越了道家逍遥神游的感性经验,恰如禅师青原惟信所云‘而今得个休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 见水只是水’。当这种现象的纯粹性援引到诗歌中时, 就带来了诗歌意象的绝对客观性,诗人在景物的描述中,毫不表露思想感情,只以纯粹的意象组合来体现“一个一个刹那的直观意象或语象。”(张东燕《美国现代诗歌中的禅宗意味》)。
南北的诗《苹果》,就达到这样的美学境界:
苹果说,我来自花朵
花朵说,我来自枝干
枝干说,我来自土地
土地什么也不说
她的语言就是
苹果
当诗人的智慧灵根闪动,苹果的意象出现的时候,诗人联想或者说捕捉到了与苹果相关的苹果花,苹果树的枝干和养育着枝干的土地。这些纯粹的客观意象,又表现出无限丰富的内涵,揭示了生命的本质,苹果来自花朵,花朵来自枝干,枝干来自土地。土地来自大自然,但是,它的语言是苹果。这就是世界的本相——有和无的合一。有的表现形式,是苹果,苹果花,枝干,土地。无的表现形式,是土地背后的无形的自然本源,亦是苹果、花朵、枝干、土地和土地上一切事物包括人类生命的本源。而大自然本源的本质,就存在于大自然所养育的有情众生和无情的山石江河和草木之中。
2、灵感与生命境界的关系
我曾经听到过这样的一个传说,世上只有一种叫扶桑的树,是与天地同时诞生的。被称为金乌鸟的太阳,每天就落在扶桑树上。新的一天到来的时候,它又从那棵树上起飞,飞到东方,然后,走着它亘古不变的道路,照耀天穹和苍生。我想,现代禅诗,应该向那只金乌鸟学习。虽然,它不是中国新诗天空的太阳,但它是一颗明亮的星辰。它可以追随着太阳这只金乌鸟,起飞和栖居于扶桑树。是否,也可以这样说,现代禅诗诞生的时候,就找到了自己的扶桑树——那是中国古老的禅和现代社会生活相结合而诞生的扶桑树。
找到了中国古老的禅,立足于当下现代社会生活的诗歌写作,就需要追求禅的生命境界。而是否达到了禅的境界,只有用是否开悟来衡量。
我已经朦胧地感到了,现代禅诗创作的灵感问题,与人的生命境界有很大的关系。一首诗蕴含多少人的智慧和性灵之美,与诗人在创作的过程中,所抵达的心灵或智慧的层面,有直接的关系。这样,我们就要探讨这样的问题:诗人拥有什么样的生命境界,会产生什么样的灵感,能写出什么样的诗。
在本文的前面,我已经解释了灵感的问题。需要表明的是,我本没有资格谈论禅者开悟后的生命境界,但因为现代禅诗的写作涉及到灵感和生命境界的关系。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讲从别人那里学来的道理。
禅的最高境界,是开悟。也就是找到人的本我,让智慧呈现,具有关爱众生的慈悲情怀和大爱。“禅是一种直接进入事物内部,超越了物我的一种精神,是把握生命和生活真实的一种方式方法,同时又是一种澄明宁静,大彻大悟的心灵境界”(南北《现代禅诗一瞥》)。
为了便于形象地说明开悟,我引用韩国法顶禅师在《山中花开》一书中对开悟的认识:“明白了原来不懂的东西,并不是开悟。通过日常的行动来浇灌心灵深处本具的花种,与时节缔结因缘而开花和结果,这才是真正的开悟。”法顶禅师用具有象征性的花种这一形象,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开悟。让我感觉到,开悟并不是远离人间的问题,而是每个人都可以抵达的境界。
开悟,可能有不同的层次问题。比如,一个人的心灵参悟到什么层次,就有什么样的果。一个人的本我真心最初开悟,应该像花种找到春天的大地,沐浴着阳光,接受着春雨的滋润,春风的吹拂。如果,它的本根被唤醒了,或者,阳光和雨露已经滋润到它的心灵本根,就到了另外的一个层次,很快,就萌生了新芽,拱出了地面,长出新叶。如果,没有灾祸,它就远离了被损伤和夭折的命运。日月循环,风调雨顺,然后,它就会向着天空张开自己,不断地生长。先长出大树的主枝,再分出许多枝干,直到长出一个枝叶长向所有方向的圆满的树冠,开花,结果。果子再作为种子,在天地间轮回。如果,这棵树不开花不结果,或只开花不结果,就在这一世终结了生命。如果,它开花结果了,就有了生命延续的可能,就会在天地之间无限地轮回。
法顶禅师认为:“菩提自性清净,只是由于散乱把心思放在不必要的地方,没有散发出光芒而已。”诗人的智慧亦如此,诗人的灵感亦如是。一般的诗人,并不是缺少来自灵根深处智慧的灵感,而是,没有让灵感闪现的机缘。
现代禅诗写作,就是追求生命的大境界,就是一种让心性散发光芒的诗意表现方式。南北的《身躯这辆马车》,是最好的例证:
身躯这辆马车
它已经载着我
奔走了许多年
在它刚刚上路的时候
那是多么漂亮和新鲜
如同一棵盛开的花树
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后来它被道路所伤
颠覆在野蛮的沟渠中
但命运并不让它毁灭
只是在以后的行程中
增加了坎坷的程度
我是它唯一的乘客
也是唯一的御者
有时为了目标
有时就只为道路本身
我不能让它停下来
停下来就是死亡
有一天,我与佛相遇
佛说,你这辆马车报废后
还可以改乘另外的一辆
不过,不是所有的人
都可以看到
我于是仰望天空
那里刚好有一只鹰
我对佛说,我要改乘的车子
不应该行在地上
它要在白云和蓝天之间
拥有更多的道路
3、灵感与精神和思想的关系
诗歌,无法表现人类生命的全部。它所抵达的高度,是人类精神和思想的高度。它所表现的人类的情感,是至真的情感;它所表现的人类的善,是关怀所有生命的大爱;它所表现的人类的美,是精神和思想之美,是生命的灵魂之美。
人类的生存,所拥有的肉体是相同的。而古往今来,人类的生存世界,人与人之间相比较,表现出的个体内在精神品质、智慧和灵魂,又是不同的。而人的精神品质、智慧和灵魂,才是衡量一个人优劣或生命价值的最重要的砝码。
“现代禅诗其实更是一种思想的结果。禅借助现代诗歌的形式,来完成它的表述使命。诗歌借助禅的精神,来提升其内在美的境界。诗歌的高度是境界的高度。境界是由美来完成的,而思想正是一种大美。”(南北在《思想的高度就是诗歌的高度》)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现代禅诗的开山之人南北,早已把现代禅诗的写作,定义为思想者的写作。那么,诗歌的灵感和思想的关系,就是研究现代禅诗,应该探讨的一个重要问题。
首先,我们要弄明白的是,诗人的思想存在于何处呢?
诗人真正的思想,不存在于大脑的记忆之中。所以,回答这个问题,就又回到了心灵。大自然和人世间所有产生人类思想的土壤,都需要人的心灵,来成就思想的大树。没有灵魂和生命力的,不能称其为思想。不经过人的心灵培育的,也不能称其为思想。
这样,我们就找到了思想的来源和存在的地方——人的心灵。
这样,我们就找到了它和诗歌的灵感原来栖居在同一个屋檐下。诗歌的灵感可能唤醒沉睡的思想,思想也可能唤起崇高而优美的诗歌灵感。
而在诗人的创作活动中,更多的时候,是灵感牵着思想的手,同时出现。有时,是灵感唤出了从未在世上露面的思想。在现代禅诗探索者的队伍里,张黎是杰出的代表。她的诗表现了禅者的情怀,更坦露着一位女诗人诚挚的情感之美,女性的天性之美,深遂的思想之美。最有代表性的是她的《献给佛陀的十二首短歌》:
(一)
走进的是一扇什么样的门呵
美丽的景象在眼前呈现
动人的音乐在耳边响起
金色的光芒将我的身躯笼罩
手拿着您送的请柬
进入到您芳香的花园
我抬头仰望
眼泪涌满我的眼眶
(二)
知道您喜欢我的歌唱
所以我要做一个歌者
自由漫步在您赐予的花园
唱响一支支嘹亮的歌
像树木舒展在阳光下一样
像小草摇曳在微风中一样
像花儿开放在春天里一样
像小鸟飞翔在天空中一样
(三)
我的旅途也许很远
时间也很漫长
也许还要经过广漠的世界
最后才能到达您的内殿
但我将以白如莲花的心
花费一生的岁月
并用诗歌来作引导
去寻觅您的光芒
(四)
相会的日子还没到来
生活在期盼的忧伤中度过
像风从玫瑰花丛边穿越
昨夜他在我的梦中行走
佛陀啊,我知道
这都是您的安排
在您的吩咐下
我要最终把自己交回到他手里
(五)
树叶在阳光中打着招呼
花儿在微风中传递着信笺
蝴蝶围绕玫瑰唱着火热的恋曲
我和他在花园里赤裸着身躯交合
俯视着您缔造的人间
弥漫着美丽,爱和祥和
高远的天空里
您将您隐约的微笑悠悠洒下
(六)
星星隐匿在深深的云层
鸟雀躲藏在秘密的枝叶
夜的天空上
有多少梦在自由地飞翔
啊,佛陀
在这无边的静谧里
请让我和他对坐
为您唱一首永恒的赞美之歌
(七)
哦,我知道,这都是您的赐予
透过枝叶照在我身上的阳光
以无形的手臂拥抱我的微风
大地上亲吻我双脚的小草
生命短暂如一滴露珠
轻轻地在荷叶的边缘舞蹈
梦幻里,我只想让您的爱
流淌过心灵变成一首首小诗
(八)
“你离我多远啊,爱呀。”
“我就在你的心里啊,众生呀。”
我们热爱这个世界时
才拥有这个世界
让百花在我们体内纷纷绽放
让星辰在我们心中闪闪发光
让世界如同洪流进入我们的生命
让佛陀的金像永远在我们的灵魂供养
(九)
肉体是一叶小小的帆船
时间是一道长长的河流
我们借助于帆船在河流游弋
观看着世界岸边的一花一木
岸边有树有花有亭台有楼阁
但一段段的风景都会过去
佛陀啊,在您安排的停靠点
我们将会各自去往各自的世界
(十)
是什么让生命神秘地绽放
像一枝枝花朵
是什么让万物奇妙地消亡
像一个个梦幻
一种声音
从黄昏深隐的沉默中传出
当生的乐曲奏响时一化为多
当死的号令下达时多化为一
(十一)
您在春光中绽开繁花的生命
又在寒风中摇晃它们入眠
啊,无数个时代
在它们的歌唱和酣睡之间流逝了
您在生命中将我发现
又在死亡中将我匿藏
啊,生与死这两个孪生姊妹
在广大的宇宙快乐地牵手舞蹈
(十二)
“您要回收您送给我的花园了么”
阳光中我正为您唱着热爱的颂歌
“不,孩子
我只是要把你送到一个静谧的世界”
“您不再编写我生命的诗句了么”
微风中我忧郁的声音在轻轻飘荡
“不,孩子
请在孤寂中倾听那来生的消息”
在我看来,张黎的这组诗,是灵感和思想互相召唤的经典诗篇!
这是需要专门去评论的一组气象恢宏的诗篇。仅从灵感和思想的角度,无法完成对这组的评论。
这是张黎进入优秀诗人行列的代表作。
4、灵感与诗歌思维的关系
此前,我没有在已经读过的美学和文艺理论方面的书籍里,看到阐述灵感与诗歌思维关系的文字。之所以把“灵感与诗歌思维的关系”单独列一个小标题,起因于我看到了南北在现代禅诗探索论坛转帖的一篇诗歌评论文章《读诗笔记:当代诗人印象》,作者是巴山丘庄。他在这篇长篇评论中,对我也进行了点评。是他提到我的一首诗《冬天 梦想江南》,让我开始思考灵感与诗歌的艺术思维问题。这首诗的内容如下:
从一座图书的圣殿
翻开了一本哲学经典
陌生的字符
像古老的密码在安眠
那种时刻
我等待的油菜花
忽然在田野里金黄地涌现
有一种风景
漫过扉页和经卷
我看见了
一个高大的人踏着竹筏子
撑来远方一河的清流
两岸的青山
巴山丘庄写到:“诗歌既然涉及语言就不得不使用诗概念和诗归纳,在使用诗概念和诗归纳甚至是诗分析时,诗语言包括每个字、每个词和每句话都要经过诗人内心的意造或再意造,它也正是智慧的闪现;但意造或再意造是在不悖逆心灵感受的前提下展开的,‘能说的则说,凡不可说的,应当沉默’(维特根斯坦语)。”
可以说,是巴山丘庄的评论,引导我去思考灵感和诗歌的直觉思维的关系问题。
这首诗的灵感,源于我在去年的某个冬日,随意翻看一本西方哲学著作,咀嚼来自遥远年代和遥远国度的哲学思想,像冬天一样,难以感受到蓬勃的碧绿。于是,我看着那些安眠般的文字,那些古老的思想密码,思想就开了小差,想到了梦魂牵绕的绿色江南。于是,油菜花就出现了,于是,漫过封面和经卷的,还有:
一个高大的人踏着竹筏子
撑来远方一河的清流
两岸的青山
这首诗,完全是因诗意的灵感不断弥漫,自由地产生了诗歌的形象和意象。那种时刻的诗歌思维,奇妙地和灵感和情感融为一体。
由此,我体验到了,诗歌的灵感,能够存在于一首诗从构思到写成的全过程。也就是说,灵感,能够像水滋润万物般,融入人的直觉思维和理性思维。而且,这种融入,完全是由它自己来完成的,它参与直觉思维的诗歌构思和理性思维相结合的书写过程。但是,如果理性思维想有意识地留住灵感,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进一步理解了巴山丘庄所写的那段话。也明白了,诗歌创作过程中,“在使用诗概念和诗归纳甚至是诗分析时,诗语言包括每个字、每个词和每句话都要经过诗人内心的意造或再意造,它也正是智慧的闪现;但意造或再意造是在不悖逆心灵感受的前提下展开的”,那种闪现的智慧,仍然是从产生灵感的地方升起的。那就是来自本我的智慧,是来自灵根的光辉和灵气。所以,诗意的意造和再意造,才不会悖逆心灵的感受。因为,那是本我的性灵在诗意地表达着它自己。
“艺术活动以审美情感和审美意识的形式来把握现实,它也要从感性经验出发但始终不脱离知觉表象,始终守在感性具体的形式中。它要把个别提高到普遍的、本质的、必然的高度,把感性深化到理性。”(周来祥在《文学艺术的审美特征和美学规律》)
应该肯定,灵感引导的诗歌创作,就是本我和外在世界诗意的呼应和融合。在本我和外在世界诗意的呼应和融合的过程中,最后达到理性、思想和艺术相交融的高度。
此时,我再次想到了诗人天色海对现代禅诗的评价:“现代禅诗,就是人的真我灵性的一种艺术表现。”基于这样的认识,灵感和诗歌艺术思维的关系问题,也就明白清楚了。
其实,灵感和诗歌艺术思维,是不可分的,是融为一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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