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虎口，我的铁蹄》
我想放纵一次，在杀虎口奔驰我的铁蹄
让征途和落日一样圆满
让我和临摹的长城一样沉默
我要做一个身披胡服的将士
飒爽英姿，去了粉黛和妩媚
把万千温柔和一腔豪情，拓疆千里之外
我要用胡傅温酒樽，盛满西口酒那浓烈的美
一口一大碗，不醉不归
我要把我辽阔的忧伤，整齐地点燃
我要做北魏拓跋鲜卑族的陶器，铁器，骨器
不！我只要做玉器
被历史粗糙地打磨成管状、三角形
我要把我的遗址和我的细石器
一起并列
一起葬在历史的尘埃里，不被出土
我要在梦里重温明清马蹄的韵律
在九边血染的疆场，萧萧嘶鸣
就着明月清风，想念娘亲
最后，我要在长城上烽烟四起
我要我的君王看我笑，看我哭
看我的烽火台日夜辉煌，万年不衰
最后的最后，我醒过来
在西口边陲的落日里，安静地落座
我的背影就是楚河，就是石头雕成的棋盘
我就是那些静止的兵卒
陈列在博物馆和长城的空白处
一年年，无语无言
《苍头河，沙棘和雾柳》
我，一定是苍头河半开的忧伤
一朝落日，就只剩下沙棘茂盛的尖刺
勾引我褴褛的乡愁
雾柳崎岖的爱情
一定会陷在湿地柔软的泥水之上
以另一种嶙峋，娓娓诉说
苍头河，当我赤裸裸地进入你的腹地
做了你幼稚的新娘，当我完成一次行程
完成这湿润了几千年的源头
请允许我第一次，或者最后一次想象
一条河和很多人
彼此不仅仅错过了沙棘
更错过了雾柳浑浊的眼泪
河道弯曲的爱情
《西口古道，我的回眸》
我，是西口古道青砖上落下的灰
是岁月弯刀剔出的骨刺
是蓦然回首的千行热泪
一朝记录，就是一次历史
社火是回不去的故事
我是故事里，那个北望的女子
风沙漫漫，我的等待已经石化
所有窘迫的追忆，细腻柔软
所有粗犷的回音，在叫卖声里被误读
回来吧，异地徘徊的商人
你看，古道口小石桥上
那个望穿双眼的妇人，一万年前
早已花开花落
《康熙大营，我们扎寨》
那就放马南山，就此安营
奶茶奶酒端上来，豪情的汉子唱出来
兵临城下的王啊，卸下你的铠甲
王，要端坐，但内心奔腾的几千铁骑
一定要旗开得胜，且让左右喝退历史
让妃子尽情妩媚，让洁白的哈达纠缠现实和梦境
让烈酒浇筑的高脚杯，满了又满
篝火旺啊，冲天的烈焰仿佛烧红了昨天
把驰骋的疲惫泼在火上，烤全羊要披红挂彩
浪子们要呐喊、要尖叫，要折柳为盟
含泪拥抱
月光白晃晃地亮起
夜色和微雨逐渐浸湿你伫立的额头
焰火已灭，恍惚间红灯笼高高挂起
梦里的人影，重重叠叠
《边塞尘烟》组诗
1.
《长城身后，风声浩瀚如史》
我是在荒草的缝隙里，触摸到你的骨骼
远古的声音一次次叩开心门
战鼓声声敲响四野，历史的硝烟在风雨中
渗入土夯的残垣
驻足四望，起伏的山岭驮着一道道脊梁
如失去彩色的虹
隐约间，对峙的岁月随着风声一路蜿蜒
隐约间，千军万马兵临城下
隐约间，人事物我两相遗忘
分不清短兵相接的，是这个下午旷野之上的持守
还是历史镜像里，物是人非的沉思
唯有此刻风声鼎力
历史的真实被篡改得八面玲珑，谁来言说王座之上的密令
经过血肉之躯的填补，怎样成为一段段证词
它们静静沉默在浩瀚的秋色里，枯黄而冷峻
多少灵魂附着在新墙旧垣的边缘，喊着亲人的名字
等了千百年的回归之途，还在路上蹒跚
2.
《石牌楼下，离离草一岁一枯荣》
你矗立在时光流泻过的土地，寂然孤独
我小心举步
踏响一级一级石阶，仰望树立起来的威严之容
我是烽火台上一朵烽烟，绕过昨天暮色里的战争
把唯一的光线，照上你的楼台
你仿佛是定格在天地之间的一局棋
历史布阵的号角，是兵戎相见的佐证
是踏踏马蹄之声，嘶鸣这尘世间的善恶之源
那些风云而过的事物，镌刻在你细密的骨质
轻轻抚摸旷野之风，围着你冷寂的身躯倾听
我是那一天纪念你的曲调，声声慢
而后清晰起来，随着离离之草忽远忽近
讲述兴衰之后
更为沉入的岁月之痕
3
《汉武，轻词里外的纷扰》
你的身躯成为泥土里润湿的色素，而灵魂挺立在天地之间
你的手势宽阔成大好河山，挥洒一次
就是一次旷世之鉴
你就是烽火台上的旗帜，是大殿之上的森严制度
是亿万年被谨记的历史之光
当我的纪念和你的目光成为直线，轻轻问
水泥建筑起来的楼台之上，长门里的阿娇，卫子夫的冤魂
可否是你最疼的流水
你可否收回战鼓，搁置在雕花的床头
一夜夜用最警示的语录，告诫后人
你一定在朔风辽阔的怀抱里，落过泪滴
像一头雄狮跨过他人评说的沟壑
你一定用一阕轻词，写下几万波思绪
在月朗风高之夜，焚化成黑色的蝴蝶
你是纷扰之中被我千万次模拟过的君王，只在边地的暮色里
裸露别于世人的情怀
4.
《封土之上，和路遇者促膝》
那是雁门关脚下的一处村落
汉代封土里的寄居者
依然随着日月旋转，点燃炊烟和花朵
一座座封土周围的草树
是他们和这个世界另一种交谈的方式
静谧而深沉
他们在岁月的沧桑里
已经识得时间里闪光的门楣，终于只是浮华
是千百年后尘埃落定后的评说
是当一个人置身于墓群之间，感觉到的伟大和渺小
是一阵风吹乱发丝后，难以安静的思维
无须翻开冗长泛黄的纸张
我只需在一个晴明的秋天，一步步走过你们的情绪
一次次接近尘土，生长出无限真实
给自己，也给自己他年封土后的路遇者
一片明晃晃的阳光，一地摇曳的原上之草
5.
《雁门关内外，我是暮色里的尘埃》
我只用这样的方式证明寸土的尊严
包括昨天铁戟下的肉体
肉体外的魂魄，包括大梦三千现实和历史的差距
或者仅仅是一线之隔的相仿
我是雁门关黄昏里的过客，是暮色里的尘埃
落在荒草的眼睛里，落下翅膀的高度
和最矮的事物举案、亲爱、握紧双手，说不出最初的根源
当尘土掩盖的历史被翻新，一桩桩轶事渐露端倪
我是被岁月风干的沙石
纹理上是流痕，是难以掩饰的沧桑之色，是倔强的行军帐篷
是白白的月光下，思念阿姐的年轻士兵
一切终于落定，像这即将铺满世界的颜色
我们会在更多风云变幻的瞬间，恰当地找到自己的位置
安然翻阅前朝替身里念过的经书，让自己的落座更丰满
更像一场仪式，纪念的人有着善良的容颜
他们可以行色匆匆，在暮归的号角里
把我将落未落，起而未起的呼吸声写进史册
无须逐一翻新
《空》
一整天，空架子摆在那里
我动，它动
我不动，它也动
我没办法去在意这些了，只是一点点剥开时间
一点点把自己盛满，等一盏灯
穿过去，玲珑剔透
《惊蛰日》
我被唤醒了，我多足的躯体
该怎样蜿蜒于世，怎样顺着一声呼喊
长出触角
春天需要密谋，黑暗里落下来的
不是光。冲出去吗，在地上冰雪横亘的时候
冲出一纸桃红
心窝有雷动，有罪责，有旗帜
有三月热情的邀请，我隔着一扇窗棂
目光曲折，找不到来时路
暗下来，慢下来，潜伏成草的容颜
听从指引，和命运，面对面交谈
《月亮门》
可惜我没有走到她的背后，抱紧空无的风
失足有什么关系呢，可以悬浮
可以和自己，和悲凉，和秋日的黄昏
做最完整的交流
或者可以直接走到她的内心，探索出故事里
沉默的半径
其实最后，什么都依然有序地进行
人们陆续穿过她的脊梁，陆续消失
像旧电影断开的场景
爬出枯草的目光，流下浑浊的老泪
没有历史，也没有浪漫
铭记住的空门，屹立在心底的石碑
都是臆想里最为牵强的词藻，可以不去回头
一回头，就会掉进爱恨的漩涡
就会找不到黄土里落下的根，找不到秋雨里
月亮开开合合的羞愧
《中药》
应该是绝配，草样的生命
经历了生死之后，提炼出的苦涩和清香
必须要用时间浸泡，用文火
完成一次升华
生命的经过，会在它繁杂的疗效里
顿悟
我喜欢在这样的过程中，找到病理
我想更久地保留些驿动
倒掉过滤后的杂质，黑红的液体流下唇角
我对着镜子，深情地吮吸
苦涩侵入肺腑
更小的光变成无边的黑夜
那经久的气味
让我深深颤栗的气味，入骨的气味
是我一生最彻骨的疼痛和爱
《冰种翡翠》
捧着你的冷，点燃我的欲望
让你禁锢，让你在填充和字母之间摇晃
我终于败下阵来，在爱的理由之间
徘徊、思考
世间之事，被你生生掩埋
我需要一点时间，解刨并拥抱
山谷之间，情绪之间深深的红尘之缘
是我看清楚你的面容之后，所给予的更多信任
于是，我对着光线，敲击你
敲击我
敲击人与人之间，不可言说的清脆和沉闷
染色的，不仅仅是我游离几个地方的幸福和痛苦
也有更多的期待，在酒杯里
在你略带杂质的环形轨道里
遇见，并深爱
《彼岸花》
你一定还盘踞在那里，等我的黄昏
红色注入三途河，那些苍白一夜之间
侵略了故土
我深信，地平线往下移一移，我就刚好坐在你胸口
两个极地，是高原宽恕我的结果
我宁愿葬在你绯红的根部，不梳妆，不写诗
象一个慵懒安静的游客，不再出走
倘若风往北吹，倘若我骨缝里有刺
让你感到疼
倘若天涯因为眼泪变短，故事让夜晚成戏剧
我就是那一年你走失的倒影
在你身前身后，一直黑白分明
彼岸无花，无果
弱水的我们，追不回无刃时光
候鸟一声声啼鸣，黄昏一下子飞出眼睛
你能听见的，是一滴水落下的回声
宋清芳，曾用笔名山丹芳子，汉族。73年.7.26年出生，山西朔州人。山西省作协会员，山西省诗歌研究委员会朔州分会秘书长。诗歌发表于《诗刊》《诗林》《上海诗人》《诗选刊》《青年文学》《散文诗》《参花》《新诗》《中国诗人》《女子诗报》《山东文学》《散文诗世界》等刊物。
一句话诗观：手写我心，用诗歌诠释尘世和灵魂，让栖息地心存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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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23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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