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周瑟瑟 于 2014-3-25 23:46 编辑
源头艺术的确立与艺术的自由处境
――从创作环境、画家意图、原始意涵与功能等看阮国新艺术
周瑟瑟
2014年2月4日刚刚过世的高居翰先生,一个美国人,却是当今中国艺术史研究的权威之一,他在《画家生涯――传统中国画家的生活与工作》一书中有这样的观点:“中国文人精英在文字中所创造的中国神话,本身便是一项伟大的文化成就,堪比中世纪末欧洲所创造的浪漫爱情与骑士精神的神话,或是产生于欧洲启蒙运动时代人作为理性存在的形象。”他说出了中国文人历史性境遇,但此人不同于一般研究者之处在于他接着说:“我们可以仰慕它但无须继续相信它;我们在别处已经越来越不愿接受,将知识精英所建构起来并称之为历史的那些自我美化的篇章视为简单的事实,而且没有理由相信中国是个例外。对于中国而言,正是儒家文人写下的那些文字创造并传播了那些神话。”
我想,高居翰先生之所以这样说,是他发现了“儒家文人”可以根据历史的额外要求“随意删除”的问题,“儒家文人写下的那些文字创造并传播了那些神话”,这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事情,相反,我现在认同他的核心观点:“我们可以仰慕它但无须继续相信它”,这也是我偶然在艺术家阮国新先生身上发现的一个观点。
对于中国美术与西方美术,阮国新是一个归于“可以仰慕它但无须继续相信它”的那类人。
再看高居翰先生的理由是:“在此,我的观点是,传统文人关于中国画的本土记述,创造的正是那些围绕他们关心主题的神话,由此将其他人认为理应关注但他们偏好让其隐而不发的论题,推入隐蔽的暗处;而中外学者才刚开始探视这一隐蔽的领域。近年一些最有意思的学术研究,已经探索到一些方法,避开神话,改变我们对中国画的解读,特别是那些关于创作环境、画家意图以及画作原始意涵与功能等方面的推论。”
阮国新先生的艺术的独特性与原创性,让我重新思考高居翰先生的观点在中国当代画家身上是否有所对应。在诗人、策展人、艺术评论家黄明祥先生的介绍下,我在长沙见到了阮国新先生,并在他的画室里看了一上午他的大画。
阮国新的大画展开时,我顿时有了对中国艺术原创力的信心,他的大画开创了一个属于未来亦属于他的美术时代。他大胆地把油画与水墨的关系以一种心灵的呼应形式重构,这不是简单的把两种绘画技法的混同,我强烈感受到这是一种新的绘画语言的诞生。他的大画有历史性题材,也有极为生活化的题材,从西藏到云贵,从苗家到洞庭人家,绘画形象鲜活生动,绘画语言清新独特,原创啊这是原创艺术,他所有作品都有一个大格局,他的图式具有革命性的突破,从中可以看出他的艺术天空是高远而神秘的,透出艺术的原创冲动与从学院派中脱身而出的开创源头的激情。
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画家,他沉默,但一开口就能震撼到你。他的创作已经形成了一个体系。这在当下中青年画家中并不多见。有些画家在艺术上有所突破,但无法形成体系,阮国新从当代水墨、油画这两大路径中找到一条属于他个人的,同时也是属于这个时代的艺术源头。
美术、文化、文学、文明的源头在哪里?并不在当下现实中,现实苍白无力,现实险象环生,历史的上游有伟大的先人以生命躺在那里构成了源头。阮国新显然是一个异类,他的探索显出以生命为艺术抵押的“霸得蛮”式的湖湘性格,这是湖南画家安身立命的根本,艺术的异数越来越少,大多数永远是死得最快最早的那一批,而沉默者是谁?谁在沉默中沉到时代的最底处,艺术就会与他同在。
按高居翰先生的论断,我想从创作环境、画家意图以及画作原始意涵与功能等方面来谈谈我对阮国新的认识。
创作环境:这是一个大之又大的概念。阮国新大隐于市,行色匆匆,如果他走在人群中,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小个子画家头脑中源头性的艺术倾向,他与这个时代显得格格不入,这是一个大多数艺术家往同一条路上拥挤的时代,每一个省都有一个或多个黄宾虹,这个时代复制了无数个齐白石,也复制了无数个大师小师,但就是没有自我。而艺术的真谛是什么?艺术是自我的,艺术是有灵魂的,艺术是有个体的感受的。我看阮国新的画时看到了他自我的感受。他在这个复制手法流行与技术主义至上的时代,按黄明祥先生的观点,阮国新果断抛弃了中国绘画知识性的堆积,或者说他从中国绘画知识性的传承中走出了一条新路,这样的画家在中国当下少之又少,我称之为“源头性画家”。这便是在一个没有个性的时代,对艺术个性漠视的时代,在湖南这样一个相对传统的艺术环境里把“自我”放在所有一切要素之首的画家。
画家意图:阮国新曾在《美术观察》发志上发表过一篇谈他创作观点的文章――《弃旧图新》,从这四个字,我们就可以看到阮国新的画家意图,他说:“转型是一种自觉行为,创新是一种艺术生命的需要,并非生搬硬套,冥思苦想。首先是观念的转变,要敢于舍弃长久依赖的模式化套路,然后才有新的图式出现,新的图式必定要用新的笔墨语言去表达。”
阮国新这样的“画家意图”可以代表中国当下最有艺术良知与清醒态度的艺术家的观点,所以他画出一个系列又一个系列的“源头性”的作品就不足为奇了。他拒绝了中国艺术的浮躁现实,做为一个画家,他内心的平静压过了时代的喧哗,艺术回到内心,获得了不同于同时代其他人的内心的宁静。如果要追问,为什么阮国新独特?因为他基于源头性的艺术立场与基于他心灵的个体独立性。
从他的作品与观点,我们看到了一个“自觉”的画家。有的画家顽固不化,视传统为祖宗牌坊,把复制技术奉为个人的创作信条,这或许能得到一时的认可,但没有艺术的原创性,没有艺术的贡献,这样的画家目光短浅,难以走远。
原始意涵与功能:阮国新先生的作品里有一个“源头画家”的“原始意涵”,他早期的“西藏山水”系列,颇受关注的“实验水墨”系列,均完整地表达了他的生活体验与艺术观念――对时代发言与对艺术出路发言的“原始意涵与功能”。阮国新的学术态度充满了求变与求真的“湖湘画家”的本真精神,不满足于照搬前人的技法,在艺术探索中又有合理合度的从容,在古代与当代之间又有难得的平衡,既不是毫无根据的乱搞,又不是肓目的求新求变,所有人在吃饭,吃屎的那个人必定是疯子,而艺术的规律在于看透了传统与历史,再从传统与历史中把那个“吃饭”与“吃屎”的人分辨出来,同时告诉他们可以“吃石头”,阮国新就是说出“请你吃石头”的那个人。“吃石头”的阮国新,生就一张艺术强大的胃,他消化了传统与当代,他树自己为父,把绘画艺术的母体-艺术的源头性-后现代性,贯穿成一个自我的整体,统一在他几大系列的探索中。
阮国新探索性绘画是一个艺术圣徒在盗取火种时留下的心灵证据,他是一个有着自由艺术精神的画家,他的痛苦与快乐均来自艺术的源头,这个源头是他对时代的思考,是他对历史的记忆,更是他对中西美术的综合与打磨,他发现了古代与当代之间的必然联系,也发现了古代与当代之间可以混为一体的那一部分,他继承了古代绘画对美的认识,又加入了个体对当下的真切感受,他从中国绘画的墨法中找到了自己的语言,形成了一套“阮氏语言”,我细细察看他一系列作品,又惊讶地发现其中有西方油画的“元语言”,本土性语言与西方语言共生了一套新的“源头性”语言,在他的绘画生涯中正在成为他美术的自我传统的一部分。
传统是什么?传统是流动的经典,可以得出结论:“阮氏语言”的本土性与西方性构成了其艺术后现代性的传统。
通过他的绘画,阮国新确立了他源头性艺术体系,并且向这个时代表达了他向往自由的艺术精神。
我开头引述高居翰先生的观点,是为了在此表达我真实的看法,“其他人认为理应关注但他们偏好让其隐而不发的论题,推入隐蔽的暗处。”我试着打开关于阮国新“源头性”的话题,而不想把一个具有开创意义的画家“推入隐蔽的暗处”,如果能够让更多人来“探视这一隐蔽的领域”,我认为对中国美术来说是有其现实启示意义的。
2014年3月23日黄昏于北京树下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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