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川诗歌-特色诗-八节诗】

枣林放牛

　二　　情绪

只有这种多情善感的人
才有这种心情　才发觉自己坐在庸懒的
时光河流之上　
哦　并不是有过多的富贵闲心
闲心的富贵　这时节的确非常丰满
啊　非常感谢一个个春秋的教诲　
让人已经懂得
如何把自己的忧愁与自己的清平岁月
悄悄聚拢在繁华与喧嚣之外

不是因为苍老　可是已经能这样
与时间的老人坐在一起
望着城市与村庄　以及
抓着城市街道的珍贵首饰
也牵着村庄树木的发辫　她与他
体内的热量　一个上午之后　
已经离散　他们与城市的首脑　
仿佛午餐醉酒
听那些村庄女人的声音
爬在有气无力的墙头上　那无奈的目光
怎么也抓不回已经麻痹大意的孩子

不　这不是人的过错　其实
青春的时光永远那么年轻快乐
不要在意中年人　那日渐控制不住的身体
看他们　努力保持严肃与端正的样子
仿佛世界的中流砥柱
他们与疲惫抗争的心　在
累赘的脂肪下　但并不影响他们激情澎湃

不　也不要在意那些晒太阳的胡子
他们是把身体依靠在城市的肺腑之上
或者支撑在村庄的肝胆之上
可是　当年轻人散漫而跳荡的步点
在他们眼前　招摇撞骗　
甚至肆无忌惮
他们沉重的眼睑下　一样有
您　看不懂的妒火　甚至是欲火
会被逮捕进灵魂法庭的诗集
交给读者　您　审判

枣林放牛

三　公园

为闲散心思裁剪的草坪
在公园僵硬的手掌上　
透过冬天粗涩的睫毛　看到那些土黄的气质
那都是我们疲倦的爱情
冬天午后　永远的激素
将埋藏于根部
与城市的主要穴位紧密结合
爱　将要学会放松与懒散的时节
是在这里扑簌　
象空中沉闷的鸽哨呜嗡

那是因为阳光在快速倾斜
多少世纪　这个天平
以这种不可抗拒的模式教化人类
把黄土高原　象太行山这样的孩子
都完全驯顺　而今
那把长椅子上坐着的岁月
老而又硬
但是　风可以吹拂
他却象身旁的松树一样兀立
谁能说出　一副爱情的行李疲倦之后
灵魂的倔强　与忠贞的倒刺
是在哪里寄存着呢　

枣林放牛

四　河流

应该永远忽略　这
时光河流之上的河流
尤其是午后的精神寻求皈依的时候
城市的河流
会与无可奈何的奈何桥关联
这种心情一定要注意回避
否则　即使河上那太阳的光
都会剌破你的泪腺
你会情不自禁地　想到哭泣
为城市　为自己　为自己与城市的午后感伤
但　也许并不为什么
也许　只是看到这河

流失的清醇　其实非常美好
因为　那是大地的宽容与慈悲
那是　时光的手帕的纯净与祥和
啊　那灵魂归航的昭示
一切都将幸运　而感恩
那绝对不是此时的厌倦与局促
我们的心啊　应该越过这
习以为常的污浊的流淌
一种善意的回避
为我们保存着一份韧劲的时候
是我们想到了　还要面对明天的
另外遭遇

枣林放牛

五　在政府大楼与学校之间

市民们　还是依然爱这些大楼
那是我们城市的自豪
是象征我们富裕与繁华的表率
是城市的中心
此时　午后时光　可以欣赏
但不必要进去办事
因为　那里的许多门还没有来得及打开
许多电脑与空调　就关闭着
为紧张的电力供应做一点贡献吧

激动人心的声音会传出来
听　右边那朴素无华的教学楼
书声朗朗的节律　告诉我们
城市的心脏健康而明快
看　那声音支撑着太阳的疲倦步伐
我们有理由相信
即使我们手中有多少日积月累的疑虑
有多少困惑与不安
在那些饱满　或者锐利的音域里
一个清晰的潮汐
会将一切席卷而空

啊　不论左边的政府大楼
还是右边的教学大楼
轻松的主题　都是我们城市的向往
我们站在中间　就明白
这里有流动　也可以叫做主流

　　　　　六　空气

哦　这大气　肯定
居住在时光的河流之上　因为
这层地球的胎衣啊　日渐酸涩　而浑浊
象临产前的羊水　尽管如此
故乡山村　那午后的空气依然
能象幼稚而脆弱的心空一样　
相比较　城市却非常浮华　此时
总以快速到来的眩晕　
实验着所有居民的耐心

那些繁忙车流的尾气　包括农村进城
参加午餐的车流的尾气　已经
开始升级　连同泔水的气息　以及
美丽饱嗝的不同层次　不同级别的响亮与亮相
接着　娱乐城的浓香的大门开放
小姐们的眼睛里　柔媚的闪烁
非常容易与酒足饭饱的目光对撞
因此　一个城市的迷醉
会在逐步升级的对撞里出现眩晕波浪
哦　这雍容华贵的气势
与肉滑的音乐交汇　之后
城市的空气就全部压迫在迷乱的街市

那时　总是在　被金钱与意志
磨砺成生存刀锋的
一道道目光的撕杀里　发向远方的诗集与信笺
来到邮局　之后
书市　菜市　那些街头老板的耐心与机智
折磨着过往的神经　如果是
没有太多的金钱　也就无须当心上当受骗
多喜欢　这一股股被他们碎解的空气
啊　要不是他们坚韧不拔的锐利目光
把岁月的懒散与腐朽
砍得裂痕斑斑　否则　
不论寒风与暖风
怎么会吹进城市的肺叶与心室

　　　　七　声音

城市与村庄　已经全部笼罩在
网络的声音中　声音肯定非常伟大
即使在结合部的空隙
公用电话已经悄然矗立
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有寂寞
也是声音中难以站立的　
那种疲倦与厌烦

电话的铃声　非常讨厌
总是无法摆脱的那些声音的捕捞
手机声更是　无孔不入
这个网络　能把世界的真相彻底颠倒
即使　此时你沉湎在娱乐城的肉林媚海里
手机可以告诉寻呼者
我们正在开会研究改革方案

哦　谁都不要试图逃避这个
琢磨不定的网络声音的空间　
逃避喧嚣　与逃避寂寞一样困难
无法在喧嚣中缔造生存的耐性
也会在寂寞中　由于懦弱而
使灵魂与肉体全部坍塌

爱这个城市吧　听那接手机的声音里
也经常回环着　亲切乡音
或者　只是卖水果大嫂磁性的喊叫
也会象她粗涩的手扶在城市的面颊上
哦　是的　只有一个饱尝寂寞与孤苦的人
才能听懂她的声音里　流溢着
与城市　与街道　与一个流浪诗人之间
相依为命的　温馨音节

枣林放牛

八　离愁

离愁　是时光河流之上
永远漂泊的浅筏　而我们
而我们的城市与村庄　就栖息在
那浅近　那迷离的情绪薄膜上
不　谁都不要企图容于城市
容于村庄　因为　
我们总走在　我们的居住地之前
农村向往城市　国内向往国外
肉体向往飞翔　灵魂去哪里
即使回归故里　那离愁的泪花
也在衣锦还乡的心绪之上　或者
在施舍与乞求的意图之上　使眼眶发酸

在午后　可以经常拉开这个忧郁匹缎
知道故乡在哪个位置
知道　所有的愁绪有多么遥远
或者　离愁就是一片属于自己的孤独
于是只是经常带她　走出居住所
在旷野　在一个高岗
把她在心中酿制的酸涩　告诉　
不期而遇的一枝小草　或者花朵
因为　在这个依靠灵性与情绪　
而抚慰的世界上
生命啊　都有着相同的落寞与惆怅







　　　　　二○○四年十二月十六日

枣林放牛

目　　　录

一　古老的村庄
二　硝烟散尽的时候
三　锤炼果实的村庄
四　春播时节
五　处暑的村庄
六　东梁　一户人家的村庄
七　哆嗦的村庄
八　回望村庄

枣林放牛

一　古老的村庄

我在羊水的海洋里
就听见您说话　听见您远古的音节
刺破了祖母的祖母的祖母的泪腺
那些绵软如初秋　风一样的喉结
纠缠在爱情的粗布手帕
树木与原野的床帐静静结合
季节与五谷的柔情悄悄地缔约
山冈粗犷的揉搓与女人坦裸的扭捏
醉倒在峡谷的眼睑下
爱情的子嗣们已经成熟了
村庄　即使粗蛮　
依然具有不可抗拒的静美呼吸

天空奔腾着文字与思想的雷火
大地绵延着黄色颗粒的暖流
那些光滑的语音
从粗涩的脚掌迸溅
复制在　我　青春翻阅的历史星空
但是啊　我既没有牢记你快乐的字符
也没有解读你痛苦的呻吟　而是
那些经久不衰笑容的雨露
滋润我　而是你苦难的乳流
沐浴我　并召唤我的萌芽的目光　
村庄啊　我走出您静谧而神圣的产门
一同与您　与古怪的峭壁　
与槐树的赤诚种子　与羽翼闭合的寡言少语　并肩　
并肩站在万古不灭的光芒下

我到来　而您并没有离去
我到来　而您的诉说依然繁言絮语
在古墓群陨落的原野与落寞的黄土缝隙
巍峨的松柏储存着你的
生存气质与性爱的钙液　那班驳影象
仿佛不朽母亲的嫁衣
在秋风中高高飘扬　在寒风的嘶吼里
把热血澎湃的抒情词打进我童贞的
眼底　村庄啊　就那样　
直至今天　您　依然坐落在我
热血滔滔的心河
　　　　　　　　　　　　
　　二　硝烟散尽时候

我从马蹄与轮辙的夹缝里站立
泥土与鲜血的疮疤钉在脸上　折断记忆的单弦
我听到耻辱与哭泣的坍塌声音
从您的心脏与肺腑之间奔发
村庄啊　您说什么　您在说什么

是战矛穿透了您处子的子宫
是号角与怒火撕破了您美丽的双乳
是五谷与田园的骨骼在泣不成声
是她们翠绿的眼泪在山谷与河床上嘶吼
村庄啊　您头发的灰烬在诉说什么
村庄啊　横尸遍野的历史散文在描绘什么
什么样的字迹　能把你要说的话
写在无边蔚蓝色的匹缎上
什么样的才思　能把您
流在庆功酒杯中的泪水　镌刻成
您　依然能触摸到的
依然燃烧着的　苦难槐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站在那
我听不懂那些历史的典籍在忏悔什么
我站在那　我吮吸了汩汩流溢的血迹
我跟随您的嚎啕的节拍匍匐在田野
我攀缘着你的脚印
我吮吸五谷的每一滴滚落的血液与汗渍
我看到您的眼泪彻底淹灭了瑰丽晚霞
村庄啊　我听到
残破战车与折断的刀枪在你的创口上
冰消雪融　每一节古道　每一个院落
每一株杀不死的树冠　每一个风中的呻吟啊
在我的身边纷纷聚拢　纷纷集合
而我就站立在那里
历史的口哨静静地闭合
我却听到了我的血液在喧嚣　
在坍塌

　　　　　　二○○五年一月六日

枣林放牛

三　锤炼果实的村庄

那些五谷的骨骼被岁月的意志锤炼
那些膨胀的肌肤生成了秀丽的城邦
村庄　你意念的剥离与扩张
嬗变成这高高在上的宫殿
那里　居住着挥霍无度的躯体与器官
而俭约的灵魂　你
依旧遗弃在无法迁徙的故乡

占据与掠夺的历程　翻动典章的尘烟
徒然加重了灵性四围的迷乱　
还有那些文字与语言的日夜编撰
沿着历史风烟的页码　几乎
每个朝代都无法找到回望的端点
而灵瑞归依的院落就在抬眼之间
但目光已然沦陷的站台　他们
连始发与终结都成为抉择的苍茫
哦　这空旷的积重难返

而锤炼果实的村庄　依然
把灵魂脱胎换骨的芳香运送四方
回故乡　大风起　云飞扬
回故乡　何时重上井冈山
脱胎换骨的根就这样生生不息
那青青的村庄的高高树冠
把挺拔与坚韧留给自己　
把叶落归根的期待　
留给了　你漂泊远方的城邦

             　二○○五年一月十二日　
　　　四　春播时节

春风打痛了种子的子房
听见了布谷鸟儿在散发传单
那敲肠打肺的音响
打穿了树林的干涩心岸
也打得整个村庄肌肤瘙痒
　
热气腾腾的犁铧翻出爱的波浪
听见鹅黄小草在呐喊
种子的新娘羞红了脸庞
整个夜晚　她的村庄
都在蜜月的韵律里起伏跌宕　
她也不知道疲倦

春播时节的故乡
恁大村庄关闭在春色的歌谱上
有鸡鸣也有看门狗在歌唱
袅袅炊烟的思绪
却全部在田野上空盘旋
播种吧　春天　播种吧　村庄
五谷的芳香被鄙夷也容易被轻贱
但那落地有声的坚硬灵魂
却依然在浮华的云烟里
立地顶天

春播时节的村庄　
我心上复苏的村庄
看得见的轮廓　依偎着没有轮廓的安详
看不见的种子啊
她在看得见的土地里笑得直喘
　　　　　　二○○五年一月十一日

枣林放牛

五　处暑的村庄　　

是谁收拾了伏天雷电的权杖
是谁勒死了残酷冰雹降落的文件
是谁把洪水蔓延的票据彻底抵抗
看你处暑的村庄　秋天的姊妹
一碧如洗的纱巾　她　天高云淡

玉米闪出金黄　纱毛毛打通双眼
无所畏惧的心思直上天堂
抛锚的轿车在田野上呻吟
抛锚的城市轮廓　在田野的肩膀上
身虚气喘　尽管是处暑的秋天
尽管是脂肪丰满　城市啊　在为减肥奔忙
尽管是一件件不花钱的制服
也非常打眼　哦　天高云淡的心
却在处暑的村庄里　摇摇晃晃

苦难的淀粉胀破了黄土高原
土豆成熟的音符挂在太行山的眼睑
听见了荞麦花的呼唤　雪白的领花
缀在我一尘不染的赤裸胸腔
天高云淡的豆角角铺满摊点
早起锻炼的城市闻到了气吞山河的新鲜
可市民的习俗依旧顽固
冷冰冰的语调发射挑剔的智慧
能征服城市的翠绿　从亲近市民的手开始
接着　才亲近城市灵魂的躯干
城市的心　远望着天高云淡的村庄
却感叹躁热与风凉的更迭
过于频繁

哦　处暑的村庄只是城市眼中的影像
一碧如洗的故乡　只是开发一些
离愁与怀想　而那天高云淡
那真实不虚的思绪与真实泥土气性的村庄
却在处暑过后　
赶快打扫越冬的粮仓

　　　　　二○○五年一月十三日

枣林放牛

六
  东梁　一户人家的村庄

一个村庄是一个履地覆天的灵魂
只有一对老人的村庄　那里很静
阳光穿越树荫发出金光打击的声音
一只大黄狗是无敌天下的歌星

早晨的心脏脱胎自一尘不染的天穹
上午的身体　与泥土　或者与庄稼发生共鸣
中午的四肢打开五谷的床铺休整
下午的大脑推着河谷扭住清泉的流韵
晚上的嘴巴与寂寞夜幕的嘴巴对话
一男一女的村庄具有匹天配地的根性

太行山吐出他们　他们在山的喘息里喘息　
他们却不知道这山脉的名字名扬四方
挂在半山腰的村庄　
精明的心事避过西北风的刀芒
灵慧的用意天天偷窥朝霞的笑脸
我们无法看到这个村庄的笑脸
即使天大的喜悦　在他们平静的心空
都是雨后彩虹　短促的美丽比持久的展示
更叫人心魂摇荡　叫人满腹感叹
却找不到一个准确表达的字眼

三子五女都散布在远方的尘烟下面
望着浓重尘烟她思念繁华河流里的脸蛋
不爱吃那些看望她的糕点但喜欢那新奇的模样
不敢坐四轮轿车却喜欢那种新鲜
拿着儿子的手机简直跌进了云端
迎接儿媳孙女到来仿佛玉皇大帝召见天仙

害怕寂寞吞噬了外孙女的醉心的歌唱
害怕荒凉偷窃了孙子的清醇呐喊
过转大年初一就快送孩子们出山
木纳的舌头只知道叮咛路上小心　
却依然
不会说出自己的思念　
把孩子们说再见的童音
刻录在心　心却依然没有学标准　
说一声再见
即使　偶尔也拜拜一下
而那羞怯的老脸也会扭得孩子们心酸

东梁　只有一户人家　
也是具有庄严命名的村庄
最深刻的情怀根植于恬然淡静的画卷
最美好的思念不吐在嘴上　却雕刻在心上
岿然不动的双眼挂了两滴泪珠子
仿佛日月高悬
而这轮回不息的日月辉映啊
照彻喜悦与欢欣打造的白昼
也照亮寂寞与惆怅编织的夜晚

注：东梁，山西省阳泉市盂县路家村镇高家沟村的
　　一个自然村，只居住一户人家。

　　　　　　二○○五年一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