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金川诗歌三月诗园】用幸福奖赏自己

瑟瑟鲑

满地柴火

满地柴火
这些被劈成段的秸秆
就像祖先的骨头
这是我的财富，我的幸福
他们在永恒的土地繁衍
今年供我挥霍
一烧而光
明年还会生长

我的财富，我的幸福
就这样生生不息
就像断线的乳汁
此刻凝固
此刻就呈现在我眼前
他们存在
就是检验我是否懂得分享
他们吸食我

他们就像吸食阳光那样
每当炊烟升起
我与祖先的生命在一起
一起轮回
一起飙升，一起扩散
灵魂乘风游弋
在村庄之上
在世界之上，俯瞰繁忙

    二〇一二年三月十二日

瑟瑟鲑

女子自慰

一个人。就一个人
寂寞时不妨跟自己调调情
跟自己想着的那个人
跟自己一直寻找的那个人
就像树枝摩擦树枝
风，是一种万能的调情剂

一个人，多么完整
没有被质疑的破碎
没有被强迫的撕裂危机
自己沉溺在自己的肉体里
就像浪花沉溺在海水
啊，潮汐来了，甜蜜的潮汐

于是，一个人变作两个人
冷的那个人渐渐热起来
那个热的人越走越近，又越走越远
于是两个人又变作一个人
一个真正的自己，完整地属于自己
再没有任何力量可分离

     二〇一二年三月十三日

瑟瑟鲑

办理一个讨厌的事件

我经常进入狼群
看狼们亮着牙齿互相厮斗
或者狼群向我发起进攻
狼群撕扯我，吞噬我
试图消灭固有的我
让我变成狼群中的一部分

我从前害怕狼性
现在我经常品尝狼性
就像在沙滩洗沙浴
我经常洗掉属于我的皮
为拥有一张狼皮而兴奋
接着我再从这张狼皮中逃逸

事情就是一个狼群
我经常成为事件的一部分
我一旦成功地忘记自己
事件于是向我敞开属性
每当我走入事件，再走出来
我觉得我是个不错的猎人

     二〇一二年三月十三日

瑟瑟鲑

到邻村交费的路上

到邻村交费去
我必须穿过大半个村子
必须面对意想不到的询问
你干么离开城市回农村
你没有工作了？跟老婆离婚了

这些幸灾乐祸的陷阱
我必须经过。他们的善意如明枪
而大门或者玻窗户背后的暗箭
在被我发现之时变成微笑
他们会用奉承的口气夸奖，或者赞扬

但驴头不对马嘴。我必须冒危
小卖部的人会停止经营
做家务的女人会冲出家门
我出现，就像村子响起一个炸雷
就像一个魅力四射恶作剧

穿过大半个村子需要十几分钟
我觉得就像走过半生
走出村子就像走进我的另半生
我发现我终于属于自己
我并没有陷在那只泥潭里

而这个泥潭很快会平静下来
我的出现就像泥浆中鲜花开放
是的，够他们唠叨一阵子了
这就是他们对事物的欣赏
任何事物，都得在他们嘴里腐烂

    二〇一二年三月十三日

瑟瑟鲑

炊烟别赋

炊烟不美
炊烟袅袅升起，是污染环境
熏坏诞生它的人
炊烟在诗歌中变成美丽
炊烟像过客
在过客的眼中一见钟情
炊烟在我的诗中袅袅升起
亲爱的过客
你的美丽不过如此

诗人不美
诗人跟别人一样艰辛地活着
为一日三餐劳作
为鸡毛蒜皮的利益累死累活
诗人也像牛马一样劳作
甚至终无一获
诗人因诗歌与人有别
诗情是灵魂的光明
亲爱的过客
诗人的美丽深不可及

万物不美
万物在此处，与在彼处一样
万物因诗意变得非凡
草木与黄金无别
在我的诗歌里
无名之辈与伟人无别
亲爱的伟人，亲爱的过客
你的伟业与肉体一起消灭
唯有诗意在闪光
还在让后人深情地歌唱着

    二〇一二年三月十四日

瑟瑟鲑

三月

阴历三月故乡的天气才真正变暖
老院的苹果花开始怒放
就像石头们取悦天空的大笑声

惊雷击碎了冬云的迟疑
星星在银河边擦亮新春播种的犁铧
播入大地的白骨却在另一个世界发芽

还是那样，沿着村后的小路
我走进村庄
就像走进岩土之手建造的乐园

又能听到有人呼唤那些熟识的名字
名字仿佛是一只只带钩
会牵着耳朵回到童年时节的土路上

有些名字再也不会被人提起
却像铆钉嵌入心。疼痛就像一支深井
他们曾经在这只井里饮鸩止渴

      二〇一二年三月十六日

瑟瑟鲑

听高端领导答记者问

每个人都有善良的愿望
您也是，领导
善良就像一只瓶子，瓶口朝下
你把自己装进去

您的脚印在深黑的泥潭
闪亮，发光；让人感到畏惧
你说：深陷泥潭，是出于不得已
善良在泥潭之外，离权力的中心越来越远

    二〇一二年三月十六日

瑟瑟鲑

青草赋

青草险恶
草茎，细如丝缕的手臂
轻轻抓住大地，提起大地
使最凶险的地平线恰好擦过地狱门角

青草扔下深渊
富鬼的饥饿
千百年的枯肠不死
险恶的风，枯黄，不绝，长吟

青草杀人，白骨吐在原野
啃噬一座城邦
只留下一些残垣断壁
与几朵温馨不死的花朵

    二〇一二年三月十九日

瑟瑟鲑

开会

他们用心造了一个世界
有名言，有经典
有一只谁也揭不开的柜子
里面有一位神，或者是一只百脚虫
那就是他们的心
连他们自己都无法触及

他们用心造了一个更大的假象
有生长，又繁衍
但没有根。没有阳光，没有土壤
风在另一个世界吹
他们在闭塞的空间里互相吹
他们假装什么也听不到

阳光在另一个世界照耀
照着树枝，以及树上的小鸟
照着大地，小草，蚂蚁
这就是大地的名言，大地的经典
这就是真正的心
他们触手可及，却永远无法触到

他们不知道活在另一个世界
他们的心就像气泡
有些破碎了，变成沼气冒出大地
有些被黑暗凝固了
黑暗中的心，有时我们看不到
但一不小心，会把我们吞噬掉

    二〇一二年三月二十一日

瑟瑟鲑

最后的一场雪

夜以继日，或者年复一年
你只为寻找一张纸
你找到的纸上印着：最大币值人民币一百

夜以继日，或者年复一年
我在一张纸上写着：世界
其中也包括你，包括我，包括爱恨、一切

只为一张纸，你无法止步
直至难以计数的纸张叠加，将你围住
直至这个纸张堆砌的城坍塌，将你彻底湮灭

我却可以面对一张纸，什么都不做
这张纸，就是天空，就是深情
就是大好山河――我的心：一片澄澈

亲爱的，张开嘴，什么也别说
在你身后的刀枪剑戟从中
我在接受几朵小小雪花的温馨的道别

　　　二〇一二年三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