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四首）

姜了

母亲（四首）





母性之光


有一天
连石头都被母亲抱过
蹲在那里
从此不再生硬冷漠
更没有蹦起来
砸碎东西的欲望


妈妈


妈妈低头吸烟
妈妈老得清晰
妈妈站在船头吸烟
船都是顺水漂流
河上有水汽和烟雾
妈妈在河上
妈妈老在水汽和烟雾里


病妈妈


妈妈在背地里吃几种药
一直在吃
很多年吃很多药
妈妈是病妈妈
妈妈是病了的老妈妈
妈妈很老了
要是没病不吃药了
头脑还能清醒
妈妈就是清亮的妈妈
妈妈老来清亮
好像从来都没生过病
也没吃过药


阵痛

　　
满地是薄冰，但您得走
您感觉您每秒都像蛋壳
恐惧任何一丁点击打
所有的药都阴险，都是露出嘴脸的毒物
您想象我产生的胎音，仿佛不停播放镇静剂
生下我，彻底解脱之时，好像您对世界都有了完美的交待
之后，完全虚脱。可您一摸到我的手脚
我就是您当时全部的骨胳
疼痛袭击过我
分娩我时，世上的疼痛都朝您袭来，天地被撕裂
您坚持认为我是光亮的珠子，定然要好好看看我
您血的疼痛震落阳光中的红
能听见声音的根，都缩紧为之动容之心
我最初的啼哭，是您的止痛药片
您微笑成一片无声的棉花地
您经常从您身上撕下棉花包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