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世上没有什么世外桃源,只有市内桃源。这种市内桃源,就是身体置身城市,获得健康与温饱的保障,精神在城市之外,或者在城市的灵魂之内,在与万事万物交融的分享之中。我找到诗歌这个承载模式,这样就可以轻易地获得肉体与灵魂的和悦。这是经过四十多年的摸索,才获得的和悦。
我阅读过陶渊明。陶渊明生活在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只能到远离政治文化中心的大城市之外,到穷乡僻壤隐居,因此尽管他过着诗情画意的日子,却活得艰辛清苦,因此,他没有真实的世外桃源,只能渴望世外桃源,只能借助想象来安慰自己。
我比陶渊明幸运,生活在物质丰富,世事基本安泰,没有战乱,没有政治内乱(类似文化大革命)的年代,因此从2007年开始,我过上了一生渴望的生活,物质上满足于温饱,精神上每天处在诗情画意之中,直至今天,再也没有变更过。所以,我的个性签名写着:一个写诗的人,一个四十岁开始以诗歌为生存模式与生活模式的人。
一旦进入诗情画意之中,孤独就不是一种痛苦,是给一个写诗的人格外的恩赐。
一个写诗的人,已经形成诗情画意的模式,只有在受到某种干扰,诗情画意的状态被打乱,而又无法返回从前的生活之中,这时才出现孤独的痛苦,但不再是上面所说的两种孤独。
这两种孤独与上面所说的两种孤独又有不同的表述。
一种是,当我想跟人说话,我的话已经让人觉得听不进去,让人觉得格格不入。或者我说的是真话,人却听成了另一种声音,听成他们习惯了的带有各种包装的声音。这种孤独,是无助的,是想一种力量从世界之外反馈回来,狠狠地刺入自我的心脏。
于是,我只好沉默,第二种孤独就出现了。沉默不是无语,是想说话,却找不到说话的地方。这是一种最彻底的孤独。有时,在这种孤独里,再也无法克制的时候,我就发出这个声音:请您代表世界跟我说说话吧。
在这个时候,孤独就像一种奇妙的介质,把一个人与世界划分的清清楚楚。此时,看世界,看任何一件事物,都觉得趣味无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