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斐2014年4月散文诗四首
作者:非斐
清凉无汗(散文诗)
佛来时,周遭有一阵掀起,未必有风,而杨枝已舞,絮在眉上献出白色。
不垢不净。
将有四月里的吹奏,睁开嫩绿和花红;或十月的涤荡,带走一条裙曳的芳踪。你来时的大路,去时的小径。
而内心渐渐丰盈,荷池的第一朵已经立起,一些邀约从水面出发,抵达根系的轻颤。
如是,这四季从容中圆满,在日烈、风骤、雨狂霜欺中亦不背叛。山无棱,而心系之久远。
想你的柔肠冰肌玉骨,再无恐怖无颠倒梦想,相执清凉无汗。
如共载兰舟,舟中小饮,微醺辄止,而天地大美。
再如相看不厌,灵犀来去而自在。不醉不歌不妩媚轻薄,情字入纸,一衣带水。
2014年4月17日 于江阴长寿
卑微(散文诗)
一颗温热,可以接受多少冷漠的拒绝。一些都市里的峰峦,一些无形的屏风。
恰如,我在春天里讴歌,天空却收去了阳光,我无法传递的赞美,被雨水锁住舌头。
光明宽敞的去处,对于寒窑里孵出的衣单,会从刚性的红唇,吐出不的烟圈,秋风扫落叶,不是桃源,难写归去来。
恰如,我听闻一位风尘染额的父亲,被挡在校园餐厅的玻璃门外。
他只想,在青春的餐厅里,饱餐一碗浓油赤酱的面条。他只想躲避污衣内外逼人的倒春寒,做暂时的逃离。
管理员拦出的手,那位父亲悻悻撤退的疲惫脚步,世事不痛不快。
这一切,被一位十九岁少女看见,她写下与我同样主题的诗篇,名为《偶遇一位父亲》。
又有多少未曾到来的偶遇,未被我们看见。而都市校园这个中午的冷,在那位父亲心里引起的水花,但愿只是不痛不快,不痛不痒。
2014年4月18日 于江阴长寿
村庄的欢愉(散文诗)
田亩收去。遍植绿树以后,村庄有远客迁来,一些鸟儿朝鸣夕宿。
农忙和汗水淋淋的下午消失了,五月十月的收割消失了,恰如,暑夜门板上的风,头顶的星辉斑斓,一并被忽略。
村庄进入视线,它曾多少年未被看见,此刻被时代咬住齿轮。听,江阴大道从滨江的河岸而来。
正紧锣密鼓,覆上图纸,运进泥沙,大型的车械奔突之间,白色的蛟龙已然跃起伏下。
四百年的符祥巷,轻颤一下,而后子民四散。
何家巷、华宏小区、长寿新村,一个个新地址,成为旧的肉身新的居所,成为离开的见证。
而村庄的欢愉何在?在仅剩的三户人家,仅剩的对村庄的坚守。
在田亩化成的幼林的边上,依然有小块的田地,我的父亲在上面遍栽绿菜青豆。
依然有离开的村民,时时回来,照看菜地,在挥锄和俯身之间。
此刻,远离了大块农耕,自留地上的清苦可以一眼到头。或者,应该是一种轻松,筋骨的调试。
不必纠结于土地的出产,从此,荷锄归披上诗意,并且,不必戴月。
而,就在昨日,未拆的村邻刚刚嫁出小女,吹打喜热之间,如喜鹊在高枝唱出一曲动听。
村庄,我的从明朝赶来的村庄,依然欢愉。凋敝和繁华,僻野和热闹,你都是。
2014年4月21日 于江阴长寿
大地之上(散文诗)
在乡村,你是否贴近母性之地,三月四月,栽下和钻起已经托起日光。
而我刚刚在光照里暖和了身子,脱去线衫,我学习我的父辈俯身大地,直腰和轻喘,抬头的瞬间,天空瓦蓝,比以往更澄澈。
再往前,我的父亲切入细雨的足音,溅起碎土的清香,他用厚实而粗的指掌,探向泥土的腹腔,为将要来的五月埋下伏笔。
我们都是村里的农民,褐色土壤上玩耍雨季的孩子,收获是如此甜蜜。我们误以为自己是身体的司机、灵魂的诗人、饭票的拥趸和工业的信徒,其实,农民是真正的身份,唯一的职业。
恰如城市在远方泼出浓艳,季节在穹顶变化光影,木讷的人啊,你在红绿横流的所在,一身的腰细如草,绘着抽象主义的潦草。
大地之上,你命定的草庐主人,要么在繁华中,用心远隔一帘地偏。
要么,在山河之间的旷野,圈住奔走的草长莺飞,发出春天、甘苦相携的曲唱。
2014年4月23日 于江阴长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