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法 于 2014-5-11 19:59 编辑
061 上山
清楚地记得，我出发的那个早晨，也就是
我刚出生的那个早晨。明亮的北极星，久久不肯归隐
朝霞燃出火，太阳敞开门
其实，在黎明之前，鸡声和明月
就已经把我，从一声嘹亮的哭声里
赶上那条通向山顶的绝路
仰望山顶的时候，觉得天空广阔、自己很小
小得像一只蜗牛，一只蚂蚁，一粒细沙
雷声、闪电、狂风、暴雨联袂在上山的路上埋下
无穷杀机。慢慢地会背诵“欲渡黄河冰塞川
将登太行雪满山”。我就准备了一把文字的利剑
辅以站桩、打座、吃斋、念佛、静思己过
还苦练达摩功、般若功、福慧双修、内外兼顾
功夫一日强过一日，血气运行暢旺
精气神饱满，可以抵挡各种诱惑、细菌和病变
所以大风起时，我正满怀豪情
胸藏的锐气，又让我仰天吼出快乐的歌声
然而，我还是没有预料到那森林里的杀气是来源于
无数人的眼睛。有喝血的人，有噬骨的人，有取肾的人
有明抢的人，有暗夺的人，有亮着各种证件
欲要奴役我终生的人。一人一个印章，一人守一口山门
把太阳为我敞开的门，月亮为我照亮的门，星星为我
闪动的门，都一一关闭。最后是一个要取我性命的人
总有一根鞭子抽打着我的脊梁，总有一种忧患
从心灵里生长成力量。推我站在最高的山顶，让我看到
眼前辽阔的白云。我泪流满面。我心存感激。但是
从背后再次涌来一鞭大力，而我脚下，已是欲望交织的
万——丈——悬——崖
062 《雪地里的一枚蹄印》
一个失踪者把失踪带来。
他，不能确定失踪。
带走了，
也不能确定。
失踪，是一缕青烟消散后
的过去时回忆。
回忆，而
不是呈现。
就像雪地里的一枚蹄印，
可能是神祗刻意布设的虚无之词。
是词，而
不是回忆。
虚无之词向天空洞开，
洁白而温润——
什么都醒来了？
什么还在消失？
063 我最佩服的人
（一）
酒酣耳热
“领导，您是我最佩服的人
能力、气质非凡，无人能比
是我辈端着云梯学习的榜样”
我坐在酒桌的正中
这些话听得舒坦
我的才能早已超越了这个境界
要是赶上时代
秦皇汉武也会比我差上一大截
你看，让人垂涎的电视台小美女
态度是那样的虔诚
翘着小臀
一对又白又嫩的奶子
差点贴在我的脸上
（二）
我就是电视台的小美女
曾经也有理想有追求
可混了四五年
不学无术只知卖弄风骚的小张
却骑在我头上指手划脚
单位少个主任
对我是个好时机
那个脑满肠肥象个猪头的家伙
我要把他搞定
我佩服他个大头鬼
我只想利用他手中的权力
那付色迷迷恬不知耻的丑样
要能力没能力要素质没素质
看着就恶心，真想一脚把他踹死
可惜了我的清高，我的棱角
064 牵牛花
小喇叭酷似童年按钮
一摁，满树响彻了小铃铛
叶子不管花的事
一面藤蔓在热闹中
把爬上岸上的蚂蚁挤掉
牵牛花宣召
紫的粉红的蓝靛的踏入绿宫
满嘴吹着美眉
枕着青睐的眼神
随便伸过来一只手
掐掉了牵牛花的青春
落地的青春，在地上无法动弹
等着扫帚的经过
一个夏天即将乘兴而归
失魂落魄的牵牛花开始赌一把秋天
把美丽修成工事，翘首
离美丽有多远
离失望就有多深
065 枕一夜蛙鸣入眠
选择这个季节，回到故乡，桃红李白
随手抓一把，流淌的春色，如同饮下三千年的陈酿
醉了，醉在春风徐徐吹拂的夜晚
柳条儿与流水不停地亲吻，嫉妒的蛙鸣此起彼伏
而我不懂这些，如同我不懂我爱着的人，还有很多人嫉妒着我的爱
我来自喧嚣的城市，路灯的吵闹声，一直占领我整晚的时间
扔一粒石头，砸碎黑夜里所有的光明
却依然让我无法入睡
连夜赶路的机动车，痛苦的呻吟声，又不绝于耳
在半睡半醒之间，我渐渐老去
在一天比一天老的岁月，童年与故乡结伴而来
一次次叩击窗户，向我微微的笑，如母亲的笑，如桃花的笑
我更加彻夜不眠，辗转反侧到每一个黎明
每一个黎明之后，我就想回故乡
选择这个季节，回到故乡，蛙鸣正浓，如催眠的摇篮曲
让我吸吮桃花的芬芳，李花的清香
在声声蛙鸣里，酣然入梦
童年的小伙伴一个个向我打着招呼
逝去多年的母亲，给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明茶
066 我见着了秋的背影
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我赶忙站在
冬的起点线上
回首瞭望
总算见着了秋的背影
一阵细雨
遮挡住我的眼睛
但，一幅画面还是定格在
我的眼前
秋，穿着金灿灿的皇帝新装
没准儿，是去
回访那些不能与时俱进的
难民
067 月夜行走
披衣走小径。脚步
轻漫，细小，缓如流云
贴着草尖
飘飘然
沿途
鸣虫授受天意
深处
浅处，吹起银笛
波光粼粼，湿了心境
风甩水袖，群树起舞
山岗田野，浩如烟海
清凉，湿润，泠泠，潺潺
漫溢心田。忽觉
幽静处，游鱼泼刺
鳞次栉比
的屋瓦，泛幽光:蓝且白
猫，蹑足屏息倾听。四野
皆寂然。脚下
打滑，惊了
游走梦乡的人
068 谈谈南瓜叔
五十年都过去了
你被放进了棺材
我早已两鬓斑白
但我们仍可以谈谈
你把一堆枯黄的叶子
塞进我的梦里
我正踩在上面发出
咔嚓咔嚓的声音
步子前进得很缓慢
膝盖早已经僵硬
像你的从前
你有不舍和忧愁
每一个老去的忧愁
有两个孩子经过我
我感到快乐又难过
这样的情绪来自过去的夹缝
像地表升起的热气
你我都曾如此年轻
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
但我一定想过
不是时间走了
而是我们经过了时间
和我谈谈死后的世界吧
你说 很好
谁知道呢
069 《春天大逃亡》
毁约。拘禁。非法爱情。非法开花
非法歌颂。非法礼赞。非法露绿
真正的春天，正潜伏于一日之中
黑暗的岩层制造病痛。晚上喝了一点
小酒，就匆忙夜行。在树影摇曳的
瞬间，跌入虚掩的井盖。跌入
四月的私处。总是浑身污泥后
总是被劫掠一空后，才想起这近郊的
荒野，无路灯，无人烟，只一轮
残月若隐若现。春风吹落纸构的江山
我不断陷落。陷落成坍圮的建筑
终将成为故国的遗迹，口语中的谈资
故纸堆里的符号
逃亡。逃亡。这是我面对春天时的
宣战。然深陷泥淖，无法立起来
成为一个人。在面对纷纷掉落的
桃花、樱花及一些一直沉默的花儿
我总是想把自己深深埋在一棵树
的根部，与花一起化作春泥，参与
真实春天的构架。逃亡。逃亡
再一次在脑袋迸裂的时刻，痛不欲生
哪怕是一次不规则的舞蹈，一次
无关痛痒的谈话，都能使春天降下
血压。血脂。血糖。逃亡。逃亡
终究是一套说辞。我没能逃亡
你也没能逃亡。谁逃亡，谁就会
迅速变老。谁逃亡，谁就会
被世界遗忘
“逃亡，逃亡。”醉酒人手托下巴
说道。数瓶空酒瓶散落四处
070 母亲
母亲赶集归来
给奶奶带个烧饼
给大侄儿带个烧饼
省下口粮供儿求学进城
她胃里烧心
偏说她爱吃甜
啃完半块红薯
细细地咀嚼寒风
牙缝里塞满善意谎言
从不轻易拔出苦痛
多年后追悔往事
老宅已人去屋空
声声唤不回影踪
期待梦中重逢
斜月清照的夜晚
灰白的记忆缀满补丁
071 一种寂寞在黑夜复活
9月，盘旋在久闭的窗前
如流年绽开的一个扇面
一半落在我的梦里
一半在雨中发酵
期待，思念的体温
被一扇柴门紧锁
被一阵冷风拥紧
男孩和女孩
把一捆心事绑在了一起
灵魂在束缚之外
放出一只蝶
像一枚种子,在枝头啁啾
072 水浸的刀锋
游离 我的刀锋充满智慧
懂得爱、恨、情、仇——刀锋之上
是无数次泪水和血液的轮回
一些花朵 在江湖的秘笈中开放
我深陷其中 成为漂泊的过客
风雨兼程 刀锋在追赶昨天的月光
生与死 只是瞬间划过心念的一道闪电
然后是水 从年轻的指尖上流过
然后是飞鸟 穿越江湖的险恶
为炊烟的高度 衔来远方迟到的问候
刀锋是不可亵渎的 它的光芒
通向心灵的圣殿 被神水和麦芒浸染
此刻 我的手掌布满刀锋思考的经络
它以飞翔的姿势 临近梦想
临近 一只蝴蝶翩翩起舞的美丽村庄
黄昏在以怎样的方阵 向黑夜退却
为我光明的刀锋 让开道路
我已经听见水声 从坚固的陶瓷里
发出清纯的呐喊 于是谷物开始拔节
那些游走的江山 静静地回归版图
是的 我的刀锋充满智慧
在尘埃之上 挑起一面正义的旗帜
而我 将伫立成一棵向阳的葵花
接受温暖的致意 并以春风的名义
让我的家园 成为江山一统的绿色城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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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8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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