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家乡行走的人,肯定也背着家乡苦苦的悲经。
走过一座山,又一座山,仍走在城市的季节之外,
仍然要走,走出的路太远;
涉过一条河,又一条河,在另一个不能抵达的世界反反复复的搓洗,
不能回头,回头的路太痛。
一页撕去,日子空了;一本撕去,年份空了。
故乡的月,圆了缺,明了暗,多年以后,曾经窗明几净的老屋只能储存风,储存雨,
储存着盼的目光。
活着活着就老了,一生不愿扶墙的母亲,怎么就扶着墙睡着了;
青着青着就黄了,一辈子抱着黄麦穗抱着黄稻穗的父亲,怎么就抱着一蓬黄黄的衰草,
当做草帽,蹬在地头,不动了呢。
走着,走着,他们怎么就不见了。
这就是人生么。
家乡还在,只是山高水长;乡愁还在,只是隔着一帘春梦。
乡音瘦成一个单薄的词,和京片子粤语混在一起,成为杂种,
一路扛在肩上,装进心里。在另一道门里,进进出出。
他乡望月,只能望见剥落的青春,只能望到自己内心沉重的叹。
一路走来,近了,还是远了,谁也无法看清,雨打的浮萍,风吹的浮萍,颠簸飘摇的路。
在水一方,谁又是谁故事中的伊人,年年归来的小桃红,年年撩起的愁绪,
岁月老了,剩下沧桑;时间老了,剩下杂陈;风帆老了,剩下漂泊,继续的漂,
漂到无岸中的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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