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父辈一样终老

风筝

那时，鸡蛋六分钱一个
父母的工资加起来只有六十块
那时的五花肉六毛一斤
基本上十天半月，才能吃上一回
那时过年前一天要是吃忆苦饭的
一些豆腐渣烂菜叶，构成了旧社会的全部内容
机关公社大队等等大大小小的食堂
在那一天就成了思想教室

那时最流行的手表三大名牌
上海钻石宝石花
国家统一定价一百二十五
买一块手表要攒一年钱
先去商店选好几块，上好发条，再和收音机对时
一天之后，仍然带着收音机
嘀嘀嘀嘀
刚才最后一响
哪个和北京时间最接近，哪块最好

粮票是外出的通行证
布票是身上的花衣裳
煤油票给我们带来无限光明
燃煤票带来冬日煤炉的温暖
那时调动工作是要转粮油关系的
商品粮许多时候
不但意味着每月二十七斤半口粮
还意味着地位
意味着找什么样的媳妇

那时的夏夜，我们只能在门口竹席乘凉
收音机是最大众的娱乐
每一次的露天电影
都是一场集体的狂欢
每一部电影，都被看了许多遍
那一年的九月，据说发生了某件事
我们停了整整一年音乐美术课
后来的某一天，班主任走进教室
说唱一首歌吧，春天来了

如果一切不发生变化，我在六岁的时候
就能看到六十岁的样子
我会守着一个地方，像父母亲一样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