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镜子交谈》四首

无奈

《和镜子交谈》

面目由来已久，事实在变与不变中
得到体味。压抑不住的长大
身边的事物也跟着长大，或者缩小
渐渐稀疏的毛发有些凌乱
我用手梳理一番，顺手梳理一下
发杂的心情
苦涩的日子长在眼睛里
身体外。一台几近破旧的机器
它的转动是有限的
水龙头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穿过镜子，也穿过我的身体
和镜子交谈。我必须高度审视自己
看似平静的画面，我一说出
爱你，或者一转身。外面的风
又骤然掀起

《怀念一个人》

怀念一个人，我应该把你
从内心驱赶出来
包括隐藏已久的雨水
也挤出来。置一衣杆上晾晒
我坐着，你从我身边
来来往往。拧衣服
也拧我的耳朵，我们一起笑
像外面的阳光
春笙是雨后的景致，适合
采集，适合在一小片竹林小憩一下
你脱去外套，依然是那样的迷人
我坐着，你没有坐
也许你走的时间太多了
走远了，就不再等我
但时不时地，我还是要把你
从内心拉出来，晒一晒


《不过一个转折》

我就站在这里。回眸
是一条崎岖的山路
贫瘠的村庄，父亲背负一身的土地
汗水，泥水，甚至有血水
溢出来，却积攒不起一座池塘
在土地上拾捡一枚枚柴草
偶尔抽出几枚，学着父亲的样子
往炉膛内添加火苗
蓝蓝的火焰，像我弱小的心思
——蓝蓝的，但高不出我的额头
或者，抽出几枚搭建积木
搭建书本里的河流，鱼儿
填满父亲的欲望，让父亲亲手
抓住一条鱼，喂饱我的童年
现在，我就要转身了
而父亲——你已经转身走得很远，很远

《时间一把旧椅子》

一间土屋内，装满所有的生活
桌子，椅子，锁住一只犁铧
就到了冬季
漫长的冬季是灰尘的
像时间的尾声。母亲坐在凳子上
修补生活，修补竹篾
遗漏出的一粒粮食
低矮的生活，我看不出母亲
一丝哀愁。雪终结在
这个午后
一缕阳光从屋顶上泄露出来
折射出的秘密
令父亲从椅子上忽然站立起来
一脸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