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
文/曾正贤
西南,对于我来说,并非一个普通的方位词
而是结在舌尖上的两粒并蒂的老花椒
时刻让我五味杂陈,喉咙发痒,泪珠乱滚
这是我心中起伏最大的地方
记忆无法翻越,只得提着一只鞋子往回走
时间无法贯通,只得用触目惊心的岩堆打成死结
我是从幽深峡谷中逃出来的一条不安生的河流
早就挣脱了大山,参加了长江,考上了大海
为何却要一次次化作疲惫的云,带着满满的盐和蔚蓝回去
我在塌方中被掩埋一千次,从乱石中满身鲜血爬出后
为何又要踉跄着扑向掌子面,继续挖掘那条没有尽头的隧道
从我头上掉下来的一缕白发,一捧在手里
为何就变成了你田埂上的一丛在秋风中啜泣的秸草
我梦中的那朵葵花,被大风一次次拧断脖子
为何却要带着夭折的种子,微笑着,朝向你壮丽凋谢
为何你每遭遇一次污染,我马上就蓬头垢面,脸上无光
为何你清纯的河流被野蛮的大坝一搂住,我心里就吃醋、添堵
为何你天降一次旱灾,我的心中就是一片冒烟的腾格里沙漠
为何你一发生大地震,我就原地塌陷,满身裂缝,变成废墟和坟场
西南啊,这一切的一切,皆是缘由
你是我的亲爹、亲娘,你是我的产床、源头
你是我的胎盘、脐带、乳房,你是我的五脏六腑
你是我的摇篮、老房子、秋千、鸟巢、祖坟,你是我的因为所以
自从我呱呱坠地,你就是我唯一哭得出声、流得出泪的地方
亲爱的西南,一言难尽的西南,我魂牵梦萦的西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