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文/啼人
雨隔三差五地下了许多遍，每当父亲从雨中归来，我所看到的是父亲我所想到的还是父亲。
我出生在深夜，我能想象出他在那一晚的表情，我想他也一定还记得那时我的表情。而在我出生之后，我的父亲日渐伟大起来。
父亲对母亲极好，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从未改变过，没有什么爱比在一起更加伟大了，以至于我常常因没能常伴他们左右而愧疚。如今我求学异地，父亲流于他乡，我始终能感受我与父亲的惺惺相惜，这种感受自从出现就不曾间断，而且越发深刻。儿时的零碎时光我记不起来了，但我相信父亲是我儿时的英雄，而现在他却把我当做英雄，那年冬天，我一个人乘长途汽车去和他们团聚，父亲半夜来车站接，当我下车，他面对我单薄的外套真像胆怯的臣子看到帝王做错了事一样，想要发点小脾气终于还是变成脱下自己的外套然后递给我的一段普通却又无比优美的动作线。我知道，那时我已经是父亲的英雄了。儿子长大了，为父亲实现多少当年未成真的愿望时候也就到了。
我越来越像个大人，父亲越来越像个孩子，我在离开他去另一个城市的时候，他总是坚持来送，这像极了很多年前的我。那些年我目送父亲带着母亲去陌生的地方谋生，我哭着喊着，无论如何都不依。后来，我懂了，于是我不在去送他们。甚至我会故意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天睡到很晚，等到我起来，他们已不在。是我的熟睡让他们安心离开。终于，换成父亲看我离开，只是他会早早起来陪着母亲给我收拾衣物，只是他不舍的表情毫无遮掩，像个孩子。
我与父亲在一起的日子和我与母亲在一起的日子一样，不多。02年腊月父亲回到故乡，我不知为何母亲没有跟着回来，我想父亲一定是想把母亲来回的车费存起来，与其坐车花钱还不如节省下来多为自己的孩子买点衣物，父亲一定是这样想的。生活所给予父亲的并没有像祖国的发展一样不断趋好，反而很长一段时间内，父亲都在四处奔波中感到无奈，最终母亲也离开故乡，只为来年孩子身上的衣服鲜艳一些。
我在走向象牙塔的路上曾惨痛败北，父亲见证了我落败的狼狈，我见证了父亲因我之狼狈的痛苦。当我伤心的走在河边吹着大风，父亲就这样跟着，一直跟着，一直沉默着，天与地配合着父亲，也不言不语。父亲就是天空吧，父亲就是大地吧，父亲就是高山吧。如果有一天，天塌了地裂了山倒了，父亲，你还是儿子心中的神。
父亲是一部小说，越品越有味，越品越爱品。我忘了是哪一年老家的瓦房被风雨毁坏，我回家清理残物。我以为没有人居住的房子应该是没有灵魂的，不然怎么会如此不堪风雨一击呢？我在其间找到一些手书，那是父亲的手迹，我一样就能辨别出来。里面的内容我记不清了，但我还能看到了青年时代的父亲-----一个关于文学与生活的梦。父亲离开了这里，把梦留下来，在风雨中悄然破碎。梦也是带有灵魂的，它都碎了，属于它的灵魂也要化作逝水了。
父亲早年的人生可以说是可怜的。在我们生活的那一方土，往往同姓氏者相聚，而我家是独家为陈氏的，所以父亲的血缘兄弟是不多的，等到年少初成，又因贫困而辍学，待获谋生之艺，他的母亲离之而去。人生不怕跌宕起伏，只怕总会失去些什么。石头都会被风蚀，何况血肉之躯呢？父亲的生活轨迹逐步由曲到直，但这条平稳的直线依然使我感到诗意浪漫，带上了情愫的万物皆为美。
不知道父亲走过哪些地方，如果可以我一定会重走父亲走过的路。父亲的脚印已经烙印在路上，漫天黄沙掩埋不了他的伟大形象。扛着家之责，走过千山万水，父亲赐予我生命不能承受重。
回到故乡，村里人习惯性的说我长得像父亲，父亲给我的却不只是一副长相而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时代的变迁使我的生活注定和父亲的不一样，然而，父亲的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却永远不会过时，回忆它就如与君子交谈，就如饮甘醴。
我当然害怕回忆，回忆中的事时常让我感到悔恨。而这种悔恨必定让我对父亲更加尊从，这就是父亲的伟大。
|
发表于 2014-7-18 19:17
收藏
分享
发表于 2014-7-18 20:03
发表于 2014-7-18 20:40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