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声期
那个时候 他的声音哑默
他仅有的月亮像一只扁平的刺猬
裂开在没有风浪的地砖上
下颌清晰如一块剔透的重金属
他在地砖下滑动芦苇丛一样的影子
收紧腰肢 胳膊和大腿 一大片杏红的屋顶
倒在他明亮清晰的轮廓下
一个下午 他带走酒水 花生
和新鲜的鲈鱼 带走一些餐具的反光
指尖蓝灰色的云雾和雨滴 那时他的声音
仿佛聚拢在一片暴雨洗脸后的温暖气流内
他的手臂还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抽屉的中央
丢失的影子
我一直认为我丢失了自己的影子
站立的时候没有影子
走路的时候影子会从小腿两侧飞过
喝水的时候看不见茶杯里的影子
把腰弯在膝盖六公分以下
也没有发现残留在鞋底的影子
以前 它们牢牢地长在我的后背上
有时候会像一棵粘稠的大树
一片在我身后默默直立的杏仁
狂风也吹不落的果核 离开它们后
我就获得了自由
不再将板凳和家具固定在地砖上
不用担心在黑夜里失眠 身体也失去了重量
我还能远远望见
它们躺在窗外路灯的尽头
仿佛随时都等待着一次光辉的暴动
室内的青蛙
我是在茶杯下听见蛙鸣的
由于看不见那些绿色的小生物
就像这间屋子 一把密锁
蛙鸣声声 从屋子的一角
滚向垂直的天花板
起初 我还以为 它们躲在窗帘后面
每天凌晨 用大把阳光漱口
洗去皮肤上的贝母状花纹
倒水的时候 它们会拿苜蓿遮住嗓子
声音变得复杂 微茫且细弱
仿佛绿色的灵魂 已经游离而出
有一次 我站在窗台前 搬走一株盆栽
一只青蛙的尸体暴然跃入眼眶 四肢里塞满了稻草
也掏不出多余的月亮 一片明净的湖
肚皮里的幽寂早已被磨成了荒漠
我却能虚构出它生前的模样 不浮夸也不保守
一只经验中的青蛙 它的背上一定有着斑驳的绿条纹
眼睛在空气里显得突兀 蠕动的下颌
雪白光滑的肚皮 可爱的爪子
当我试图在脑海里构建
一只完整的青蛙 拼贴回那些失散的声音
一只枯叶蝶从远方翩跹而来 带着无知的花斑
撞倒在窗户上 又挣扎着飞起
转身隐没于丛林 |
发表于 2014-7-22 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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