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对话（组诗）
在湘西，有着独特的风俗和信仰，我们信神，神就藏在门槛里，井里，柏树上，十字路口，拦路之蛇的体内。
门槛
我站在门槛外
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不被允许进入房间，因为活着的缘故
在这里，死亡得到更多尊重
我们的祖父，曾祖父原本同我们生活在一起
时间是羽毛，他们乘着它飞走
留下空房间给后人孕育
如果我坐在门槛上休憩
母亲定会痛斥我一顿，她会认为
我既不虔诚，也不严肃
夜里我们从不关门，雨后的清晨
你能透过蚊帐看到松鼠，它们正反复
跳过门槛，模糊的脸孔像熟人
井
我们累了，就躺下来歇息
我们饿了，就种植面包
我们渴了，就在石堆里掘井
许多年后，平凡的事情都被遗忘
只有落叶浮在水面，偶尔会跳进去一只
名叫“船老板”的飞虫，它觉得正活在人的遗产里
有人生病的时候，比如患上
疟疾，痔疮，流感，才会有女人说
去拿瓢来，去井里舀口水喝
人们感到被赦免，纷纷拨开井上的杂草
我们的身体逐渐衰老
但水中的倒影依然年轻，静止不动
我们在井旁打扫，如同祭祀
柏树
我弟弟姓柏
每个正月他都从柏树下经过
对着树洞，亲切地叫一声干爹
一场孤独的对话
他从没得到过回应
就像背井离乡的游子，徒然对着天空
喊下一个熟悉的名字
沉默不代表拒绝
仍然有人拿着糖果走到树下
望着树冠发笑，然后给自己起个满意的名字
终有一天，树木都将腐朽
但比我们的年龄长，树根穿过泥土
触碰到我们空洞的眼眶，眼眶里没有符号
十字路口
每当走到这里，你都会颤抖
这是一个竞争的地方
像一块废弃的王国
他们经常会选择一个路口，插上小石碑
石碑上是婴儿的名字和生日
接着又会来人，插上小石碑
第一块石碑被挤到最后，它马上会被拔出
重新占据第一个位置
孩子们渐渐长大
胳膊健全，牙齿能咀嚼牛奶和苹果
他们走过十字路口时，只能看到
一汪血水和翻飞的尘埃
拦路的蛇
面对一条蛇，你有两种选择
走开或让它走开
让它走开你就必须诉说苦难
母亲习惯检查我手掌
害怕我偷藏一把石子或凶器
她说，拦路的蛇是在告诉你隐秘的信息
是的，那年她回来，被一条蛇拦住
外祖父去世的消息在蛇眼里流淌
花草平静地生长
茂盛的枝叶将道路覆盖
很快被我们铲除
未孵化的蛇卵被我们移到悬崖上
我们赤脚走路，地面干干净净
2014.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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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4 0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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