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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湖濱詩人楊平 于 2014-9-2 22:02 编辑
北京诗人顾城(1956年9月24日-1993年10月8日),可算当代汉语诗坛中除了北岛,
最受瞩目的一位,也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朦胧诗群」里,主要代表之一。
他于文革前即开始创作,早期风格有着孩子般的纯真、梦幻,每每透过直觉和印象式的
浅白言语,吟唱出宛若童话的生活诗篇,多年来,一直深受广大读者的欢迎与肯定。
如今虽已过世二十余年,一些名诗名句,仍不时感动着敏感心灵,代代流传不已。
顾城说,「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 / 而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一代人》)。
顾城说,「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
(《门前》)相信济慈也这么感受过。
顾城说,「我从没被谁知道,所以也没被谁忘记。在别人的回忆中生活,并不是我的目的。」
(《早发的种子」一旦成为名人,隐私也跟着蒸发了,这该是天下名人的共同烦恼。
顾城说,「我要像果仁一样洁凈,在你的心中安睡。我要汇入你的湖泊,在水底静静地长成大树。」
(《南国之秋》)。
顾城说这,顾城说那,都说得好极了,有时也相当透彻,明明知道「遇见是两个人的事,
离开却是一个人的决定」——面对爱情,却幼稚的充满了沙文式的占有欲,幻想自己是国王,
可以有妃子,却不允许任何人分享权力(既使这人是其子女也不行),这自然会产生离心后遗症;
最后,更以冲动的杀人与自杀画下句号。
而梦幻沙堡中的第三着,英儿(李英),本是千百粉丝之一,却因缘际会的卷入这小小的王国,
成为全世界最小王国的一员。随着悲剧发生,沙堡毁于一旦,她遂由纽西兰躲到雪梨。
2005秋,我以北市作家身分造访雪梨,和其有两面之缘。已是熟女的她虽一身都飘着
若有若无的淡淡忧伤,仍是在座最有气质的美女,令人迷惑感慨。
那既是属于诗的,也是滚滚红尘的。
不久前,传来她病逝的消息,骨灰葬在雪梨东面近海的陵园,碑上的墓志铭如此写着:
LIYING麦琪/中国诗人、作家/刘湛秋的爱妻/一个美丽、快乐的心灵之旅已经结束。/
一个带着所有的理解和认知飞向来世的自由的灵魂。/你是如此地为人所爱。/
于2014年1月8日幸福地平静地离世,享年五十岁。
这是一颗善良,纯真,并一直渴望爱与宁静的灵魂留给人世与自己最后的话语与期待。
我虽不免难过,对于声名与缘份,纠结个中的奇巧奥妙,只能叹息说:有时还真的
让旁观者无解?
英儿的去世更让我们思索顾城这个人。
若说天才是矛盾的,造化是弄人的,不如干脆的承认他就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他没长大,也不愿不想长大。
这不等于脑残。但有时还真的很像。
我始终怀疑,无论是彼得潘或《锡鼓》中拒绝长大的侏儒,也都一直带着孩子的偏见,
让自己活在抗拒与对抗中,百分百的否定成人世界。
也许真有若干时刻,所谓的人生,只消「睡吧/ 合上双眼/ 世界就与我无关」(《生命幻想曲》),
可惜,我们总要醒来,总要迎接窗外的光,聆听渐渐喧嚷的市声,面对我们喜欢或不喜欢的种种。
这时,清纯被成长取代,而成长并不完全是坏事,至少可以为水晶的生命注入深度和
其他颜色的梦想可能。只是,若干一味坚持这等「以偏概全」的心灵,不仅让自己在痛苦中,
几近撕裂的成长,再一步步接近的走到类似顾城的悲剧——从社会的角度看,这还不算最糟糕的;
想想希特勒,马克思,大部分追逐权力和金钱的财阀巨子,如何以其意志,思想,和暴力手腕
来影响世界脉动,那才是真正的邪恶恐怖。
相形下,顾城对红尘的解读并没有错:「我相信,那一切都是种子。只有经过埋葬,才有生机。」
(《给我的尊师安徒生》)
我希望,
每一个时刻,
都象彩色蜡笔那样美丽。
我希望,
能在心爱的白纸上画画,
画出笨拙的自由,
画下一只永远不会,
流泪的眼睛。
一片天空,
一片属于天空的羽毛和树叶,
一个淡绿的夜晚和苹果。
我想画下早晨,
画下露水,
所能看见的微笑。
画下所有最年轻的,
没有痛苦的爱情。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他也曾告诉我们和,自己:「一个人,必须有太阳。」(《我喜欢在路上走》)
诗人顾城忘了他的太阳,终究在近乎自闭的蜗步探索下,成为他自己所臆想的那种人: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并未能让那双习惯黑暗的眼睛找到光明。
唉,可怜的走岔路的孩子,我为他难过;可惜了那些美丽的诗——祂们不会受到任何污染,
却该拥有更快乐的主人:
我知道永逝降临,并不悲伤
松林中安放着我们的愿望
下边有海,远看像水池
一点点跟着我的是下午的阳光
人时已尽,人世很长
我在中间应当休息
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
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
(《墓床》)
希望下次你来,能看到树枝翠绿的生长,能像过去那般的采集诗句,像一切情人那般的
理解幸福,一切父母那般的面对子女。
诗人,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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