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夜听荷
【浅秋月夜之上半夜】
夏末秋至。
若不是一弯新月的临盆，
即便是深处情感的腹地，
我又怎有勇气说出敬畏，惶恐，茫然和热爱。
产后的天空温和。
赤脚走向原野，
穿一件衣服冷了，
穿两件热了。
辗转之后的暧昧浮于舌尖，
蠢蠢欲动。
这样的浅秋，
应该有很多人和我一样：
不说，想说。
说出，却多余了。
【下半夜】
除却灯火，舞者和红唇，
月光，甚至比身着锦袍的黑夜
更黑一筹，
更像一个旷大无边的牧场。
在秋虫清吟的下半夜，
草色淡黄，质地硬朗。
正适合放牧，咀嚼，
让平生不敢吼出的调子，随鞭梢疯长。
累了，就敞开四肢，
把身体隐藏的器官打开，育化，
接受露水和花香的安抚，
或者，放他们远行。
倘若，
有一颗模糊的星子撞入怀中，
正合上你身体里的凉，
就可以拥着她，一路天明。
【槐树林】
已经是再次倾其所有了。
那片古老的槐树林，
风翼下涌动的黄沙，
笃实，深奥，
多像我们持续疯狂的爱情。
那次，是在四月。
村庄被一场奇异的雪掩埋。
你躲在雪层后面，
而我风华正好，长发及肩，
挎一篮子花香，悉悉索索走过，
腰肢扭出春天的疼。
…… 很多的时候，
我们和我们的爱情，
就像这片老槐林。
春天顶风上路，
秋天洗净自己，坚守，
等待阳光再次照临。
【黄昏】
黄昏来时，
夕阳只剩下橘色的眼睛。
天空刚被秋风洗过，
洗成天堂的蓝。
谁家走失的羊，
躲在天堂里睡着了，
睡成了上帝安静的草木。
上帝扯过暮色，
把它和天堂一起盖住。
田野也安静下来。
晚归的母亲，突然遇到了发肤之上的潮湿，
她说：那是牧羊的孩子在哭。
【坚守】
当你在远方行走，
眼含疲惫，
身体上落满灰屑，
但你仍没丢失浑身的叶子。
当你为谁停留，
铅尘压低背脊和头颅，
你还没有匍匐在地。
我要告诉你：
这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尽管你说你只是为了隐藏伤口。
我一轮轮蜕变，走不出游戏规则，
而你的坚守，
成了我回不去的方向。
【词语的大树】
一粒词语，
在先贤酿造的书香里脱然而出。
之后落地生根，茁然成树。
一只鸟儿飞过来，
哭泣，诉说，用树汁清洗忧伤。
最后，衔走了一片快乐的叶子。
又一只鸟儿飞过来，
唱歌，舞蹈，把羽毛梳理成乱颤的枝条。
秋风拍着巴掌赶过来，
把枝条拍成伸向远方的臂膀。
把叶子拍成诗行斑斓
—— 一些流入民间，
另一些额头光洁，在尘世之外，
把内心的门环叩响。
【飞向你】
飞向你，
不施脂粉，
只着素衣。
飞向你，
我乡愁的弦，
被一片路过的黄叶砸响。
从南方出发，一路向北，
秋风燃起三千里焰火。
故乡啊，请你用第一滴夜露
为我擦亮双眼，
请你把高梁头上的火把点起，
请你把玉米腰上的黄金散尽，
为我打点一路风尘。
飞向你，
翅膀轻盈，心怀愧疚。
我愿在山水里洗净羽毛，打磨锈迹，
恢复成一粒种子的模样。
田野像一段经典的旧电影，
把我的一生反复回放。
【深秋的风】
如果没有经过邀约，
深秋的风，
你为何会依时前来，
吹走庄稼，牛羊，石头里的温度
和笑容朴素的众乡亲。
他们世代以土为家，安身立命。
吹走雁群，云朵和一坡一坡的小野花。
那些天真的孩子，
曾临水而歌，倾心于最美的一场舞蹈。
你持续地,吹开村庄宽大的衣衫，
三间青瓦房，一个女孩骑在矮墙上岁月。
她的花格子衬衫和霞光覆下的红盖头。
红盖头下慌慌的心跳，
正好暗合了另一个人
奔忙的一生。
…… 秋风呵，如果你注定还要吹，
吹凉笛声，虫鸣，黄土下掩藏的灵魂，
就请你小憩片刻。
容我把爱情从梦里剥离出来，
容我截取村庄额头上一小段河流，
嵌进受伤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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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9-9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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