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大鹏瞰海 于 2014-9-25 21:54 编辑
诗艺与良心
朱光潜先生《从我怎样学国文说起》一文中,有这样的话:“诗人溪兹‘看一个好句如一个爱人’......”
在这里,朱先生要讲的是“艺术上的良心”这样严肃的话题。他严厉批评了“苟且敷衍,得过且过”的创作态度,认为“是一重罪过”。——这样看来,有“罪过”、没“良心”(“艺术上的良心”)的人,还真是不少。呵呵。
朱先生说:“在恋爱中除着恋爱以外,一切都无足轻重;在文艺活动中,除着字句的恰当选择与安排以外,也一切都无足轻重。在那一刻中(无论是恋爱或是创作文艺),全世界就只有我所经心的那一点是真实,其余都是虚幻。”
理儿是同样的理儿,只是表达时的神态有所不同,一个是嬉皮笑脸,甚至带点流气的;一个是神色凝重,正气凛然的。令人不觉莞尔。
溪兹(大鹏按:通译作“济慈”)是英国诗人,我们不妨也列举中国的诗人来做对比,因为在喜欢“好句”(中国古人谓之“佳句”)这一点上,中外并无二致。
“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杜甫)
“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贾岛)
......
以上二位是著名的有“良心”的人,只是太过“悲壮”了些。
更惨烈的还有。
比如隋炀帝,因为嫉妒“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二句的工巧,找茬儿把作者薛道衡干掉了。唐代宋之问,因为想抢夺“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二句的著作权,抢夺未遂,恼羞成怒,把自己的外甥刘希夷活活压死了......
同样是"耽佳句",中西的表现,就是如此的不同。
再举两个非诗的例子,以资谈助:
清代诗人袁枚痛感少时借书之难,当书生黄允修向他借书时,他同意借给,但专门写了篇文章《黄生借书说》相赠。美国作家马克•吐温不愿借书给别人,在书橱上贴一“启事”云:“老婆与书恕不外借”。
当然,中国古人也有“嬉皮笑脸,甚至带点流气的”的表达:
“公诗如美色,未嫁已倾城。”
这是黄山谷写给苏东坡的。仔细玩味诗意,还是可以看到东西文化的不同。
曲终奏雅。
“快乐写诗,轻松生活。”这种态度,对于那些严肃刻板,甚至走火入魔的哥们儿姐们儿来说,自然不失为一剂清凉散;但在这个“娱乐至死”的年代,朱光潜先生的教诲则无疑是一副解毒剂,一个写作的人,没有“良心”,总归是不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