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人打架打折了腿,
河西的自留地没了,
牛羊和女人也被掳走。
老秦人爱打架,
和外人打,自己也打,
拉帮结伙打,打得只剩下苦菜烈酒,
不够维持剩下的半条命。
人之初,性本恶。
你的叛经离道之说,
与河东的文明势如水火。
圣人的信徒举起党同伐异的屠刀,
你的老师都不肯放过你,
他给国君留下遗嘱,
不用你,就杀了你。
女人再次扮演改变历史的角色,
红颜易得,知己也不难求,
有胆有识的奇女子百年少有。
一次精心安排的偶遇,
那个叫白雪的魏国丞相之女,
心里就再也放不下你。
默默变卖几代积蓄的家底,
为你买通一条生路,
随你逃到只有苦菜烈酒的秦都。
这里更像一个没有开化的部落,
潦倒的老秦人还在用女儿待客。
贫穷与富裕,卑贱与高贵,
庶民与官府,隔着一道道伤口,
厮杀,对峙。
混沌的原始之恶,不正是你的梦寐所求。
不羁的渭水河温顺地流淌了几千年,你来之前,
没人读懂约束它的是两条不可逾越的规矩,
低的叫道德,高的叫法律。
信任和一些紧俏药材一样,成了奢侈品。
你是多么迫切需要这颗灵药弥合所有的伤口。
一根木头从西门扛到北门,
你为诚信一次兑付了一百金。
摇摇欲坠的大秦庙堂,
终于被这根旗杆牢牢地钉在了风中。
开始膨胀的除了旗杆上的图腾,
还有图腾上蠢蠢欲动的龙,
隐隐长出的爪和牙。
你嗅到了地下根须腐烂的味道,
你需要一些规矩,刻在刀刃上的规矩,
谁碰上都会皮开肉绽那种,
来肢解盘根错节的潜规则,
羁绊老秦人与生俱来的人性之恶。
你开始尝试把财富权利装进量身定做的笼子,
先强分了老世族世袭的田,
又割了坏规矩的王公的鼻子。
最让人记恨的,
是让奴隶和他昔日的主子,
同在大雅之堂上平起平坐。
移民的身份终究成了致命的硬伤,
你手里不停举起又落下的刀,
真能割断血脉亲疏而不成为他人眼中的芒?
流言和诟病比秦腔号子来得凛冽,
足以在西北的寒风中洞穿你的身体,
刺痛背后的那座靠山。
现在只有公主可以保护你,
娶她你就有了名正言顺的主角光环。
可怜的白雪已身怀六甲,
她又一次选择让爱情给你的前程让路,
除了你的骨血,还有撕裂的疼,什么都没带走。
二十多年的装死,蛰伏,
雄踞河东的列强误以为养肥的是一头猪。
丛林里流传着那条亘古不变的法则,
肉越多,越是优先分食的猎物。
谁也没察觉,茫茫的崤山深处,
五万铁骑披星斩月升级着逆袭的装备,
战争被赋予新的属性,仇恨正给力量加成。
太阳再骄横,也不能总当头,往西就是下坡路,
支撑霸权的十万王师,一夜之间尽遭屠戮。
失而复得的函谷关,向东是天堑,向西是坦途,
曾让秦人无险可守。
如今隘上再次响起的“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惊悚了多少狼子野心。
然而,激滩下面从来不缺暗流。
商君,有多少人在画圈诅咒,
恨你规制日月,还世界以清明,
恨你导流入渠,还江河以有序。
让士农工商,各司其职。
朗朗乾坤之下,如何再浑水摸鱼。
内忧与外患相互勾结,
恶习借壳约定俗成绑架民情冲击律则,
谣言添枝加叶混淆视听撕裂人群。
人性裹挟媚俗不断拉低底线嘲弄道德。
商君,已经没有时间焙干你的磨具,
刚刚成型的秩序,不知何去何从。
“孝公卒,商君王”。
巧借孩童之口的恶毒中伤,
如弥漫的瘴霾离间了天和地。
剿不灭你已经根植于民的变法,
便用五匹马撕裂你的身体,
泾水清,渭水黄,
断肠的白雪该如何缝补破碎一地的情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