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里西

刘帅川雨

       那一片高原的草坪走过了多少的羊群足迹，飘洒过的风风雨雨荡气回肠，阿西里西的牧草，滋润了多少的夜郎儿女，夜郎儿女高歌放纵在阿西里西的草坡里，沐浴着那一层暖暖的阳光。阿西里西在夜郎的高原上，纵放着祖祖辈辈的梦想，子子孙孙的信仰。
    阿西里西的山沟是时间留给它的皱褶，鲜美的牧草是苍天赐给祖祖辈辈的信仰；山脊上的月光撒在夜郎的城池下，映出来历史落下的烙印。一串秋风的落幕，吹出了牛马的牧童，醒了牧羊的归宿；一首不忍的高歌，唱出了牧羊而出相伴而归的情侣，混了羊群，换了骏马，乱了少女的清纯；一杯阿穴酒的怅然，醉了情人的新婚，昏迷过了洞房花烛的夜。阿西里西，羊背上的人家，牛马拉出了新房，拉出了蜀中来的盐巴，还有坐在石头上的亲亲蔼蔼的情人，唱完一首地道的情歌，就拉着走向洞房花烛，然后偷偷摸摸，怕被老祖宗发现了什么，逐出家族。
    阿西里西的坡下，是夜郎城的孤寂，年轻人在灯红酒绿的地方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有时一群男士，有时一堆男男女女，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走路也不规范些，光天化日之下硬是要搂搂抱抱，让人不堪入眼的动作更是缕缕而来，苦煞了路人的眼睛和夜郎的那份清馨；中年事业者在各种宾馆的饭店谈笑风生，淡淡的孽笑像是事业的蒸蒸日上，有男士也有女性，醉意绵绵出了饭店去了宾馆，忘了回家的路，忘了家中的妻儿老小，有政府高官、有刚入道的公务员、有腰包鼓鼓的老板和管理夜郎城里第二世界的老大；老人相约在广场，几许人一堆，播放着被年轻人遗忘八九十年代的“古老”歌曲，跳着酒会上的交际舞，有的则是带着孙儿，任他在广场的石板上尽情的撒娇，像个干净的猴子，这儿蹦蹦，那儿跳跳。夜郎的儿女是勤快的，刚放亮的天，鸡鸣不久，便能看到背着沉重的书包去学校的孩子，这是时代赋予他们的使命，长辈对他们的教诲紧记于心，宁可做一个只会放烟花的书记和老板，也不要做一个会种地的农民，所以即使书包在重，哪怕压弯了自己的身躯，他们也是快乐的。孩子们一路的微笑像是过节燃放的礼花，绽放在星云散去的天际下，这是的路上除了勤恳的孩子，还有散布在城市每个角落的清洁工，有未成年的孩子，有刚出头的青年，有头发花白的中年和老人，他们兢兢业业地清扫着自己的街道，清扫着政府和老板燃放花火带着火药味的泥沙，风过留下的残叶。
    不幸，我也成了阿西里西草坡下夜郎的孩子，任凭着夜郎城下的雨雪风霜，任凭着缕缕韭菜花的清香扑鼻而来，扑去风尘的味道。
   韭菜坡上，凭着千万朵韭菜的花香，引来种种过客，踩捏了韭菜花旁的小草，揉捏了云贵屋脊的山川。我也是那儿的过客，只是在油柏路旁看看韭菜坪上的秀丽罢了，不去韭菜花丛中戏掠一番，是害怕踩踏了躲在韭菜花下的小草，虽然不会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地踩死它，但还是不忍心踩捏了它的童真；也害怕踩滑了它然后一落千丈，摔得个粉身又碎骨，找不到少林高僧用《易筋经》心法为我治疗，所以便罢脚了，在路旁看看足矣。
    阿西里西的坡上，可惜，我不是那个放羊的孩子。我愿是那个放羊又放牛的孩子，趁着童年的那份优雅，也赶上几只羊儿，骑上牛背上坡去，偷看邻家女孩的美丽，偷吃伙伴家的玉米，偷吃邻家女孩准备午餐的粑粑，吃了也不用擦擦嘴，也不用拍拍屁股就走人，最多也只能偷吃了人家粑粑的皮皮而已，所以便不用招摇过市地偷偷的来，然后偷偷的离去，少说得给人家留点可吃的午餐，不然中午去偷吃人家粑粑的人就吃不到什么了。也趁着年轻，赶紧约上邻村的女孩上坡去放牛，顺便偷偷地摘点果子种在山坡上，不让家族的人发现，免得被逐出家门，等到果子慢慢变大，慢慢丰硕了，便可以收割了，家族里的人还能奈何。等到花开了，亲戚朋友还能不放着鞭炮和烟花来我的草坡上旅游，待到那时，我的草坡上已美不胜收，不用再去山头上破喉大喊。拐悠人家的姑娘，毁了人家的新房。
云过的雨儿跑，风吹的羊儿叫，大树招的风，这是阿西里西狂欢的舞蹈和歌，也是那群青年的故都。在阿西里西的草坡上破喉大喊的嗓音，喊不出夜郎城里的烟火，夜郎城里的烟火，绽放不出阿西里西的狂欢乱舞。羊群是阿西里西的守护者，守护着人们祖祖辈辈的梦想，守护着子子孙孙的相依，守护了一个又一个的春秋，守护了一朵又一朵的菜花谢，守护了新人一对又一对。
    甲午年的四月初一，阿西里西下起了一场大雨，一场在阿西里西从未有过的倾盆大雨，淋湿了阿西里西的每一个角落，浸透了阿西里西草坡上的每一寸土地。从夜郎到阿西里西有一段距离，不短，我走了二十年才来到；也不远，在阿西里西的山坡上，可以看到夜郎城里的繁华，夜郎城里的春天是烟火，阿西里西的春天是牧羊。才赶到阿西里西，就凑巧的赶上了阿西里西的大雨，淋跑了羊儿，吓坏了骏马，冲毁了新房，刚赶着羊群到山间的牧童，被山间突来的大水冲到了山下的水沟中，弄得遍体鳞伤，牧童喊破了嗓子，也于事无补，牧童庆幸抓住了草根，躲在了草根下，大雨没停，牧童没能站起来走回家，一躲便多年，他想就此埋在阿西里西坡下的草根里，可他又想起了羊群还没回家，于是，他便打算住在草根下，等雨停了，再去找到羊群赶回家。
    阿西里西的雨来了，淋走了阳光，淋跑了时间。那一对邻村的情侣早早就相约在阿西里西的山坡上，相约是一路的甜蜜，很早他们就到了山头，他们去的坡头是一个向阴的地方，这面的山坡上除了几只奔跑的羊儿外，就只剩下青青的小草和铁青的石块。他们坐在草丛间，谈着心情，谈着美好，谈着彼此的承诺，雨突然下起，青年男子准备站起来拉着女孩去找个避雨的地方，不小心踩滑了，跌倒在草坡上滚到了山坡脚，断了腿。雨越下越大，起初他想站起来去找到失散的爱人，不来力的腿只能让他爬进身旁的草根下，等雨停了，再去寻找没有音讯的女孩，断了的腿一直还没好，于是只能熬着躲在草根下，可是雨下了很久还没停，或也有几年了，他的心城垮了，想就此埋葬在草根下，可他想到被雨淋散的爱人，被水冲垮的新房，下了恒心，一定要找回失散的爱人，重修新房。男子的腿渐渐的好了起来，失落地躲在草根下，雨还是没停。
    在夜郎，我有一座城池，开放给所有路过的行人，小偷、书生，老人、孩子、恐怖分子和政府官员，本想这是我一座固守的城池，我会一直细心的经营下去，照顾城里城外的每一株小草，每一个不好的心情和幸福。那天，你相约我去阿西里西，我离开了我的城，就在春夏交际之时，也是甲午中日战争后的第二个甲子，两个甲子前华夏儿女背负了耻辱，两个甲子后，我离开了我的城，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似有很多留恋却不留恋。离开我的城，是为了要陪你去阿西里西看看原野的羊群，看看阳光倾洒的样子，看看日月和风光。三月如月来到阿西里西，同你看了日出和月落，看了一段心情和幸福。
阿西里西的风很温柔，在三月一直抚摸着我的心海，阿西里西的云很吉祥，游过了每一个牧民的头上。
    我想在阿西里西每天都能看到日出的草坡上修建一间新房，伴你一生牧放小羊，在草坡的山头上看夜郎城里的烟火，就在阿西里西纵放一生。可是，当我喝醉了在阿西里西的幸福时，你离开了阿西里西，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回来，或许等我修好我阿西里西的新房时，你会回来，会回来陪我看夜郎城里的烟火，看阿西里西繁花似锦的春天，陪我诚邀星和月来做客，抹去烟火沉默的冬天。可是，你离去的那一刻，我摔下了阿西里西的山坡下，断了腿和脚，疼痛的心不断挣扎，像是一个快要死去的人，躲在阿西里西山坡脚的草根下，也想就此将自己埋葬在草根下，每当想起你，总会用眼睛用力挣扎，想尽快修好新房，等待你的回来。所以强忍疼痛躲在草根下，等腿好点，等雨小点，我就忍着疼痛，冒着雨去修建我的新房，待到修好的那一天，你还没回来，我就大江南北去找你，直到把你找回，如果再也找不到你，我就云游四海做个浪子，直到找回你，不惜、不苦、不悔。
    你走了，我的阿西里西没了，青春回不到阿西里西，因为你便是我的阿西里西，没有你，躺在阿西里西的草坡上又能怎样，没有你，我阿西里西雨停不了，羊儿也不会再跑。你走了，我的阿西里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