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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区文学·读诗》专栏:中国当代诗集评荐(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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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1 07: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特区文学·刊中刊《读诗》
专栏:中国当代诗集评荐(总第13期)
2015年1月集稿 / 将刊于《特区文学》2015年第2期



杨锦诗集《冬日,不要忘了到海边走走》

杨  锦诗选:《冬日,不要忘了到海边走走》
心灵的灯盏——读散文诗集《冬日,不要忘了到海边走走》…………柳  梅
守望歌者——读散文诗集《冬日,不要忘了到海边走走》有感………臧思佳

马启代诗集《黑如白昼》

马启代诗选:《蚯蚓,是地下诗人》
自由的诗魂,在泰山与梦想之巅横空远翔
——马启代诗集《黑如白昼》散论………………………………张  智
豁达的诗人,旷达的诗风——马启代诗集《黑如白昼》读后……………唐  诗



杨  锦:
男,1963年生于内蒙古乌兰察布盟,1984年毕业于黑龙江大学中文系,现居北京。多年从事新闻,影视,出版,文化等宣传工作。曾出版《中国刑警纪事》《中国亚运纪实》《漂泊》《守望如灯》等作品集;选编过《中国当代大学生散文诗选》《中国当代公安诗选》《汶川诗抄》等,荣获过多种奖项。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全国公安文联诗歌诗词分会会长、全国公安作家协会副主席,曾任中国散文诗学会会长。

冬日,不要忘了到海边走走
杨锦

不要总是在八月去看海,不要总是在人如潮涌的季节去看海;如果你喜欢海,就该记住:冬天,不要忘了到海边走走。
  你的心中真的拥有那片蔚蓝的海吗?
  你接受了海的温柔,就一定要理解海的暴躁;你领略了海的妩媚与坦荡,就不该责备海的愤怒与咆哮。
  不要去嬉笑于沙滩上拥挤的人群背后,去捡取夏日的欢乐和放荡,你要在沙滩上所有的人都散去之后,到海边走走,即使是深夜,即使是晚秋,即使是寒冬。
  悲怆、灰暗、阴沉的颜色,那便是天地浑沌一体的冬之海,沙滩上反扣的小舢板会使你想起什么?
  你看到海浪在舞蹈吗?那是海孤独的身影。
  你听到海浪在喧哮吗?那是海寂寞的语言。
  海是有生命的。
  有呼吸有欢歌有悲调有悄悄独语有暗暗哭泣。
  她沉默,会使你如入死亡境界。
  她咆哮,会使你疑骇是千万头雄狮怒奔而来。
  海总是把愤怒的浪头化作平静的波浪,海是人间最慈祥的母亲,她能默默包容所有的不幸。
  冬天,不要忘了到海边走走,以你的身影以你的手臂拥抱海吧!
  以你的深深浅浅的脚步,在赤裸的沙滩上书写你永恒的恋情。
  冬天,不管有没有雪,有没有风暴,有没有远航的船,你一定要到海边走走,去看看寂寞的海,像看望久别的朋友或远方不知姓名的恋人,给海一点微小的安慰,不要让冬日的海在孤独中感到忧伤。



心灵的灯盏
——读散文诗集《冬日,不要忘了到海边走走》
柳  梅

早在1988年,诗人杨锦就携一首《冬日,不要忘了到海边走走》走进读者的视野,其诗名随诗歌一起远播,成为读者心中难以忘却的记忆。现在,当得悉以《冬日,不要忘了到海边走走》命名的散文诗集出版时,作为读者,我不禁格外欣喜。展读诗集,我感受到大海一样深沉、草原一样宽旷的诗情,博大而又细腻,冷峻而又温柔,在悲悯情怀中兼具着人生思考和生活哲理。148首诗歌是诗人为自已点亮的一排排心灯,同时也把读者的心灵照亮。


也许是因了《冬日,不要忘了到海边走走》这首诗广为流传的缘故,有人称他为“大海诗人”。打开诗集,果然便是连读三首关于海的诗作。
在我的阅读经验中,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诗歌大多语调激昂高亢,言说方式宏大外化,凌虚高蹈。杨锦的诗歌却是个例外,他的作品全然没有空泛的说教和呼号,而是以独到的视角、姿态和语境,与你推心置腹:“不要总是在八月去看海,不要总是在人如潮涌的季节去看海,如果你喜欢海,就该记住,冬天,不要忘了到海边走走”“不要去嬉笑于沙滩上拥挤的人群背后,去捡取夏日的欢乐与放荡,你要在沙滩上所有的人都散去之后,到海边走走,即使是深夜,即使是晚秋,即使是寒冬。”这样的低语,像一位甘苦与共的朋友与你相对而坐,促膝而谈。“你的心中真的拥有那片蔚蓝的海吗?你接受了海的温柔,就一定要理解海的暴躁;你领略了海的妩媚与坦荡,就不该责备海的愤怒与咆哮。”“沙滩上反扣的小舢舨会使你想起什么?你看到海浪在舞蹈吗?那是海孤独的身影。你听到海浪在喧哮吗?那是海寂寞的语言。”不动声色的问答,似一位历经沧海沉浮的长者,用生活智慧引领你,静观潮涨潮落。“冬天,不管有没有雪,有没有风暴,有没有远航的船,你一定要到海边走走,去看看寂寞的海,像看望久别的朋友或远方不知姓名的恋人,给海一点微小的安慰,不要让冬日的海在孤独中感到忧伤”。缓缓流泻的诗句带有谈话意味,深沉冷静,内敛平稳,冷峻中包含温暖,伟岸处充满柔情,是对浮噪喧嚣、冷漠迷茫的世界发出的有力劝导。
杨锦擅于多角度观察,透过表象看实质,以灵敏的触角,发现事物精髓所在:“走出喧嚣与烦躁,是一种安慰”。“江河都往海里流,海却永远不满。海的生命力在于她能以博大的胸襟包容百川”。“夜晚的沙滩上,有人写下了不朽的话语,清晨时却不见踪迹。也许,沙滩上的诺言是难以长久的”。“在一块礁石旁边,从厚厚的沙中挖出一枚长满花纹的彩贝。有时,美的东西总是隐藏着,需要你去发现”。“山脉延伸进大海,大海又依托着山脉。也许只有相互的依存,才会产生雄伟的奇观”(《海的语丝》)。这些将自我的感悟凝结成的句子,富含哲理,堪比格言警句,给人以智慧的启迪,恰如艾米莉·狄金森所云:“从平凡的词意中/提炼神奇的思想/从门边寻常落英/提炼精纯的/玫瑰油上品”。


杨锦是内蒙古乌兰察布的儿子,对草原的热爱和源自草原的乡愁,早已融入血脉。他以自然流淌的语言,表达对草原的深情缱绻,坚定中有温柔,广袤处见细腻。他的诗作极富音乐美和韵律感,那些关于草原的诗句,最能给人诗音画完美结合的艺术享受。比如,这首《草原上的路》,好似一曲深沉辽阔、悠远绵长的蒙古长调,苍凉而又热烈,醇厚而又旷远,有天籁心籁合一的美妙:“草原上没有路,草原上到处都是路。/到草原上来吧!到辽阔、遥远、粗犷、荒凉的草原上来!到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上来!/……/那么,便会有姑娘为你歌唱,便会有马头琴为你奏响,便有路在你的脚下延伸。”诗人擅长以诗之短小,营造丰富的意蕴与意境,《草原上的路》全文不足300字,却有品不尽的诗情画意,既描绘了风景(草原、牧场、骏马、牛羊、蓝天、白云……),又展现了人情(策马的骑手、喝酒的汉子、摔跤的小伙儿、唱歌的姑娘……),将草原蓬勃的活力、诗人对故土深深地热爱与眷恋,都精妙地蕴含在美丽的画卷之中。而《不朽的草原》,仅一句“从苍茫的地平线卷来不尽的马群。风乍起,群马奔腾如潮,浮雕般起伏于草原的深处”,却又展现出一种肃穆浩大之气势,壮美恢宏,辽阔豪放,令人惊艳!
    走进杨锦的诗歌世界,你会发现,在岁月的流转中,草原情怀渐渐成为他作品的底色,是他人生羁旅上的情感慰藉和精神皈依:
    ——故乡是亲切而温馨的语言:“在远去的车上,留给我的越来越远的是天空下那低矮的泥屋”,“泥屋,在我的心里,也是一种亲切而温馨的语言”(《泥屋》)。
——故乡是美丽的音乐和诗行:“漫天飞舞的群蝶/正静静落满城市的肩膀”,“故乡的飘雪呵/是记忆中美丽的音乐和诗行”(《最美的飘雪在故乡》)。
——故乡是避风港:“总是在受伤的时候,才贴紧你的胸膛/总是在痛苦的时候,才走进你的沧桑/总是在无奈的时候,才抚摸你的荒凉/总是在离开之后,才如此怀念你温暖的胸膛”(《故乡在身后》)。
——故乡是生命的力量:“成长的苦难/早已被沙漠深埋在地下/风霜雪雨何所惧/千年不倒/以不屈的身影/向苍穹诉说着/生命的渴望”(《关于胡杨林的记忆》)。
    诗人挥洒自如、酣畅淋漓地抒写对故乡的深情,当读者掩卷之时,这一首首诗却成为“风雪中行走的异乡人”和“无家可归甚至沦落的流浪人”用“卖火柴的小女孩在雪地里划亮的火柴”(《想起行路人》)点燃的酥油灯。


公安诗是诗人笔耕的另一隅重要田园,是其诗歌气质不可或缺的构成部分。他低下头颅,垂下眼睛,从细微处入手,将大爱情怀细腻地渗入文字,神圣感和使命感,令人肃然起敬:
“我走向岗哨,走向坐标一样的位置……在我贴身的口袋里是妻子买的今晚足球大赛粉红色的入场券”(《黄昏,我走向坐标》)。
“责任和忠诚,是一方洁白的纱巾,会擦亮夜,擦亮界碑上庄严而神圣的国名”《眼睛》。
“来不及告别病榻上苍老的妈妈,来不及吻别孕育着小宝贝的妻子,就向着火场出发了”(《走向火场》)。
“瓦砾下有我的兄弟姐妹,千里之外,我无力把石块从你的身上搬走”(《接你回家》)。
    杨锦饱蘸情感讴歌的战友,不断告别亲人、告别家园,不断出发:走向哨所,走向火场,走向边防,走向案发地,走向防洪大堤……当“走过寒冷的防线”“当人们赞美春天的时候,你已经化作了春泥”(《迎春花》)。诗歌所传达的不辱使命的情感,是这个物质、浮噪的时代里奇缺的正能量。
2008年5月12日,当汶川地震灾难袭来,当一些诗人还在左指右责、纸上谈兵时,杨锦却不声不响,和苏历铭一起用短短3天时间,完成了诗集《汶川诗抄》从选编到正式出版发行,并火速捐往灾区,用一个诗人最恰当的方式,在看不到出路的黑暗地带亮起路灯,给遭遇生命严寒的人们雪中送炭。聂鲁达说:“吟唱诗歌不会劳而无功”。杨锦说:“诗的星光,诗的灯火/照耀每一个黄昏”(《独守诗歌》)。



守望歌者
——读散文诗集《冬日,不要忘了到海边走走》有感
臧思佳
海是有生命的。诗是有生命的。我有幸在这片诗海中遨游,并遥望到灯塔上的守望歌者。
一、碧草连天铺眷恋
诗人杨锦出生于内蒙古乌兰察布草原,在这里,他曾看见“从苍茫的地平线卷来不尽的马群”;在这里,他曾看见群马“浮雕般起伏于草原的深处”。这也许是砥砺作者心灵最深远的东西,所以他将有关家乡的散文诗放在了诗集的最前面,放在了他的心头上。描绘家乡的散文很多,诗歌更多,但这样优美的散文诗却不多见。
文因情而美;诗因勤而精。再美的地方如果令你厌倦便是废墟一片,再苍茫的原野只要有颗热爱它的心,也能从每粒沙砾、每阵风尘中觅到浪漫的想象。作者做过记者、编辑,有丰富的阅历和经验,同时不放弃诗歌,努力将诗的灵魂打磨得更加凝练,绽放异彩。
“不止的脚步与荒原垂直,沉重的目光和信念高扬着头,如倔强的骆驼,欲望是烧不尽的野草,希冀如不尽的生命之盐。赤裸的灵魂在疯狂的烈日下经受再生的炼狱之苦,风沙包裹着滴血的双足,正无畏地穿越荆棘之丛延伸的道路。”(《西去荒原》)形如散文、意如诗歌,凝练的比喻、巧妙的意象把穿越荒原、经过一种人生历练的感受抒写得淋漓尽致。想象力激发创造力,读者潜伏在心底深层的想象力迅速被唤醒,在艺术的天地里,脚步会垂直、目光会扬头,旅程的辛苦固然让人身心疲惫,滴血的双足还要饱受风沙侵袭,好似在伤口上撒盐,然而信念仍在,哪怕前路荆棘丛生,也会坚强地走下去。所以最终作者走出荒原,走向了人生波澜壮阔的大海:“荒原上没有路。荒原上处处都有路。”
二、苦乐年华铸信念
巴勃罗聂鲁达曾经说:“诗人不是弃石。他负有两项神圣使命:启程与回归。”当代诗歌的处境每况愈下,一些写诗的人逐渐放弃或停滞了前行的道路。而杨锦作为时代的歌者,没有萎缩于苍白的感叹之中,也没有躲避于所谓纯粹艺术的禁锢里,他始终站在时代的最前沿,不回避,不逃离,坚守诗歌圣地,把诗歌当作自己的情人,一生都在感念、守护这个情人。他“将心中的秘密告诉诗,将希望和苦涩交给诗,将命运和人生铸进诗,将眼泪和孤独扔给诗”(《独守诗歌》)。这便是作者最纯粹而情长的坚守。
诗是一种声音,是真实生活在心灵折射后的回响,如此才会成为灵魂的影子、意象的结晶。作者将对诗的热爱用巧妙的意象展现出来:“诗的微笑,诗的花朵,铺满每一个早晨;诗的星光,诗的灯火,照耀每一个黄昏。”(《独守诗歌》)诗是一切艺术的灵魂,是无影无形、最抽象的情感载体,更能将一些深切的感情表达得淋漓尽致。比如作者在《没有这个局项》一文中写到他唯一找到心爱之人的线索只是对方留给他的一个电话号码:“我认识你的声音,你的声音就是你的名字,这个城市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手中是你留下的电话号码,多么渴望这冰冷的电线能导出一片多情的温暖”。我想每一位真正爱过的人都会与作者产生共鸣,每每看到那串号码显示在屏幕上就像看到心爱的人就在眼前。一个声音能够融化一个冬季的冰雪,一个号码能够暖出一个温馨的世界。然而,“脚下是电话亭破碎已久却无人清扫的玻璃碎片,我仿佛踩着一片破碎的记忆……”这一句画龙点睛却又意犹未尽,短短几百字,文尽而意远。这就是真正好的散文诗,是作者给读者的享受。
三、天边远去一朵云
电影《荒野生存》中有句台词,“水晶之所以易碎,是因为其敏锐,而不是因为其脆弱”。青春便是人生中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日子,青春的诗歌是青涩的,青春便是一首青涩的诗。杨锦的爱情题材散文诗中,没有矫揉造作,只有平凡却真实的欢乐,伤心,痛苦,无奈。读他的诗歌,宛如听见另一个自己在当年初遇爱情时或喜或悲的独诉,如山间的一泓清泉在月光下缓缓的流淌,就算月色凉了些,秋风淡了些,都会让读者的心灵多一份平静和慰藉。最终如作者所写,“很多年后,我的期待长成一棵没有开花的树”,“什么都不曾发生,天空有一朵云正在远去”,带走“幻想在风中飘摆”(《什么也不曾发生》)的那些日子。又如“以夜色为界,两面是我们分驻的领地。整整一个夏日的热情,在营造一座层层叠叠的故事。”(《以夜色为界》)。“总记起你的目光,那片曾撞碎我尊严的目光,像一方温柔的纱巾,擦去我所有的忧伤”,“你的心像那曲折的海岸线呵,渴望着海浪的亲吻,却从没有走向海的深处,没有。”(《苦涩的橄榄枝》)。作者回望青涩的岁月,把当年的情感一并纳入诗中,正是那些不再来的时光为作者日后创作奠定了良好的生活和情感基础,直至今日,诗人和诗歌在一起,就像和爱情在一起。对爱的真挚,对爱的无悔,使他的文字质朴而鲜明,质朴就是丰富,鲜明彰显清幽,是诗歌的灵魂守护着爱情的圣洁。
四、守望如灯诗如歌
1986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尼尔利亚著名诗人沃尔·索因卡认为诗人“应该是一名通过冥思来探求现实的人”。茨维塔耶娃也在她的《记忆之井》中写道:“诗人洞悉神秘的能力,首先在于发现熟视无睹的事物,用内在的眼眸——观察所有时代的常景。洞悉常景的人便是洞悉秘密的人。”杨锦恰恰就是一名擅长探寻“秘密”的诗人,他能够发现生活中的“常景”,用心灵倾听“常景”,并赋予诗的灵魂与形式,正如有关评论者所说:“杨锦习惯于在诗歌边缘冷静观察诗歌的繁华与衰落。在以各种流派为时尚的诗人群体中,杨锦是独立的,从不随波逐流。”他平静地守望着诗的灵魂,让守望超越了一切尘世的浮华,在公安战线的现实岗位上拼搏二十余年,却又笔耕不辍,正是这样他才领悟到诗的真谛。“诗言志”是传统诗学的精髓,也就是说诗必须与人格魅力合一。这也是杨锦的散文诗集《冬日,不要忘了到海边走走》之所以能够像钻石一样闪耀光彩、激起人们灵魂深层的渴望的内在秘密。




马启代:
“为良心写作”的倡导者。男,1966年7月生,山东东平人,自由撰稿人,现居山东省济南市。1985年11月开始发表作品,创办过《东岳诗报》等民刊,出版《太阳泪》(三人)、《杂色黄昏》《仰看与俯视》《桑恒昌论》《马启代诗歌精品鉴赏》《心巢》《火浴》等诗文集18部,获得第三届当代诗歌创作奖、山东首届刘勰文艺评论专著奖等,入编《山东文学通史》。近年来主要从事以“新汉诗十九首”系列为主的新汉诗写作和诗学研究。


蚯蚓,是地下诗人
马启代

——蚯蚓,是地下诗人。最懂黑,所以不说话
唱歌,但像元曲或宋词

它让土地穿越身体,如诗人让黑暗穿越灵魂

……所谓精耕细作就是从泥土里打磨词语
它不以柔克刚,只以小搏大

为了躲开人类的挖掘,那些血腥十足的铁爪
它必须把自己向深邃里写


自由的诗魂,在泰山与梦想之巅横空远翔
——马启代诗集《黑如白昼》散论
张  智


2012年,我与来自全国八所高校的诗人、翻译家、学者联袂编译汉英读本《中国新诗300首》(1917—2012),读到一首名曰《蚯蚓,是地下诗人》的诗作,心头一震。如此浑然天成、张力十足、直抵人心的杰作,究竟出自何人之手?——马启代,一位来自山东的诗人。
是的,“为了躲开人类的挖掘,那些血腥十足的铁爪”,我们“必须把自己向深邃里写”,除此,别无选择。
事实上,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就在多种报刊上读到过马启代的诗作,那时候,他正协助山东老诗人桑恒昌先生编辑《黄河诗报》。那时,他的诗写几乎还处于一种语言空转的状态,精神的触角与艺术的锋芒似乎也被现实的迷雾所蒙蔽,还缺乏某种意义上的自审与自觉,给读者留下的仅仅是一个模糊的诗人“面孔”。


    如今,当我们细读完《黑如白昼》这部折射出正义、人性和良知之美的诗集,诗人的面孔突然清晰起来——一个有血性的诗歌写作者,一个“敢于说出真话”的诗歌写作者,一个“坚持独立思考、坚持揭示真相”的诗歌写作者,一个“探究真相、揭露谎言、呼唤人性”的诗歌写作者,一个“坚守人道基点、悲悯情怀、怀疑精神、批判立场”的诗歌写作者,一个“没有写过一个向权力献媚的字,没有用廉价的颂词糟蹋过母语,没有漠视过任何自己感受到的苦痛”的诗歌写作者。
且看他的诗作《我号召一批汉字造反,让它们站入诗的编队》:

——汉字饱受奴役之苦,它们被禁锢,贩卖,制作
被意淫,会杀人

每用一个字,我都十分的小心
它们都是病毒的携带者

我诗中的汉字,都洗过、煮过、刮过、剔过
它们饮血成酒,茹泪成珠

我准备领导一批汉字造反,譬如正义,我无法代表
哪怕拼成了偏旁部首

也挺着、立着,不失为一个个独立的汉子

马启代的诗歌,总是从破碎的世界里发现人性之光,总是以风中劲草的顽强姿态,护卫我们脆弱而苦难的心灵。可以说,马启代是一位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和思想体系的傲骨铮铮的诗人,他的诗个性鲜明,视野宏阔,诗情饱满,意象疏密有致,语言精湛,极具现实的立体感、哲思意味和文本价值。他的诗歌背后始终流淌着一种浩荡的自由意志、独立的人格力量与决绝的担当精神。马启代,作为“为良心写作”的倡导者与践行者,对于中国当代诗坛而言,已是一个无可置疑的、独特的客观存在。请听他的《诗者说》:

被禁锢的人哪
给他监室,他就获得天空
给他枷锁,他仍生长翅膀
什么也不给他
他就拥有剑、闪电、火焰
诗歌和风

一个“拥有剑、闪电、火焰/诗歌和风”的诗人,必定拥有一颗强大且异于常人的灵魂。


如果说,自由意志与独立人格,构成了马启代的诗歌写作最强劲的双翼,那么,良知,则无疑是其诗歌写作的引擎或灵魂。自由意志与独立人格,这一对超越时光的翅膀,以一种傲然的姿势,携带着那些蘸着时光之血写就的诸多瑰丽的诗篇,飞向未来世界。且看他如何让《露珠咬紧了石头,一滴水要向石头的内心走》:

——晨雾擦了又擦,整个世界还是脏兮兮的
露珠咬紧了石头
一滴水要向石头的内心走

这滴被遗失的水珠,像泪挂在眼眶
噙着一大滴疼
在伤口边缘滚来滚去

石头缄默,用经年的纹路与露珠交流
我顺手抹掉雾气
满掌心都是湿漉漉的痛

毫无疑问,正义与人性,共同支撑起马启代庞大的诗歌城邦,使之巍然耸立于“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泰山之巅,梦想之巅。他之所以能够从早期相对幼稚的诗歌之梦中凤凰涅槃,正是丰富的阅历乃至磨难重重的人生,为诗歌写作,夯实了基础,拓宽了视野,提升了横空远翔的精神力量。时光悄然流逝,历经人间劫难的诗人,终于在万物的苍茫中,找准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和诗歌坐标。正义与人性,作为马启代先生诗歌写作的双翼,一次又一次飞越了众生,飞越了波诡云谲的精神之海,请看《被时光淘洗了的身子》:

被时光淘洗了的身子,随岸
弯了,又弯……
漏下一河床的命运,眨着眼睛

骨头,越洗,越净
上面长满了经文。笔划的烽烟里
活的伤疤,发着光亮

家,披散着风,蹲成雾
一河道的疼痛,鱼贯般游去
于海的利齿前,吐尽半生的沙子

作为芸芸众生之一员,是谁让我们“于海的利齿前”,必须“吐尽半生的沙子”,“成为游荡在诗行中的孤儿”?当诗人身陷囹圄之后,对庞然大物真实的狰狞面目,有了全新的深刻认识,并向庞然大物甩响了闪电之鞭。请读《旁观者》:

被冤枉者,被葬送者,被错杀的人
被愚弄者,被挟裹的人
那些不愿说话,不敢作证的人
那些呼救者,那些呐喊的人
那些掩盖真相者,还有利用真相的人
还有愚蠢者,玩弄法律的人……

我是见证者。为良心写作的人
诗人,这个世界多余的人。一位旁观者

我们的诗人,难道真的是“这个世界多余的人。一位旁观者”吗?不,你看他“双手紧紧攥着铁丝的芒刺”、“抱住一胸腔的泪,在风中坚持”(《铁丝网上的尘埃》)。是的,“没有任何胜利可言,挺住则意味着一切”。
马启代的诗篇,处处闪耀着伟大的人性的光芒,在这个经济发展,但文化贫乏、价值混乱、思想干枯,环境污染、资源枯竭、生态危机的时代,物质与精神严重失衡,社会人文情怀式微、诗意失落的时代,尤其让人动容:

它们仅仅想开口说话

——那些干涸的土地,张开了嘴
记者说:它们在喊渴

事实上,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一样
它们仅仅想开口说话
    ——《它们仅仅想开口说话》

尽管现实的牢狱,企图不让我们“开口说话”,但“所有性灵的东西,神性的内心都已飞出了蹄子/狂风压着,也按捺不住大地的欢呼”(《所有性灵的东西,神性的内心都已飞出了蹄子》)。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自由的诗魂,在泰山与梦想之巅横空远翔。


诗集《黑如白昼》,可谓是时光之刀镌刻生命之最佳见证。诗人秉承艺术的良知,不断飞对暗夜之现实,发出强烈的指控,同时,也不断的为读者带来审美之意外与惊喜:“上帝的利刃之上/除去寒冷,除去病痛,除去恨//剩下的,可否是春天的体重?”(《称称春天的体重》)。词语间超常规的奇妙排列,超现实的意象组合,奇险的悖论思维,丰沛的生命质感,似有若无的诗思与言词的断裂,以及沉思的深度与广度,使之爆发出灼灼的艺术光芒。170首短诗,在带给我们难以言说的审美享受的同时,也让人掩卷沉思:当正义、人性和良知的光芒,越来越远离我们灵魂的母语环境,我们庞大的精神帝国,依凭什么来加以支撑和稳固?
透过马启代的诗篇,我们似乎可以得出这样的答案:唯有那些在孤独中坚守内心的纯粹、守望人类精神家园的诗人,才能默默孕育出内心的珍珠。



豁达的诗人,旷达的诗风
——马启代诗集《黑如白昼》读后
唐  诗

7月的青藏高原,太阳洒下金色的光芒,整个高原一片生机昂然。群山连绵起伏,天空湛蓝如洗,云彩舒卷自如,羊群流动如花。置身其中,人的心情显得宁静舒展,思想的高度仿佛也随着高原而升高。
果然,在从西宁去海西州参加第二届海子青年诗歌节的长途汽车上,诗人韩庆成说:“请唐诗、张智、南鸥你们三位诗兄为启代的诗歌写个短评。”我没有推辞,愿意为提倡良心写作的诗友马启代的诗作写几句自己的感受,算是对盛夏高原的履约。
一切的感知来自于诗意的阅读。我断断续续和反反复复地阅读完启代的这部诗集,总体的印象更加清晰的凸显在我的认知里。如果把我自己的阅读比喻为一个期待诗意填充的水缸,那么,这部《黑如白昼》近200首短诗,就是源源不断的给我以诗意之水的源泉。当我读完诗集的最后一首《蚯蚓,是地下诗人》后,“以小搏大”,我阅读的水缸霎时变得无比巨大,诗意之水从水缸的四周激荡而出,在我阅读的视野和情绪里汩汩奔流,激起一阵又一阵波涛。诗人的诗意、思想、灵魂和不屈命运里的孤傲、悲悯、豁达把我深深的笼罩,他的诗学理念和诗歌背后所隐藏的人生信息和生命密码,完全在这个瞬间被打开。一次诗意的阅读,也是一次哲思的肃穆,一场宗教的洗礼。
只有心胸豁达的人,才会写出风格旷达的诗篇。“旷达”是我国古代诗论家司空图在《二十四诗品》中明确提出的一种诗歌风格:“生者百岁,相去几何。欢乐苦短,忧愁实多。何如樽酒,日往烟萝。花覆茆檐,疏雨相过。倒酒既尽,杖藜行歌。孰不有古,南山峨峨。”旷达是心胸宽广,思想通达的一种境界和风格。司空图强调,旷达是在身处逆境或痛苦、艰难万状时,其情绪不是悲哀消极,而是豁达乐观。旷达之“达”,包含有对人生的达观之意。古往今来,多少有识之士追求豁达这样一种精神境界而不得,多少诗人苦苦追求旷达的诗篇而不遇。客观地说,比常人更容易动情的诗人,在命运的沉浮和厄运来临时,能够做到豁达者,实为少数。
启代的诗歌让我们看出其人心胸豁达,其诗篇已经形成旷达的诗风。请看诗人马启代的一首诗《我来坐监,是上帝发的福利》:“——世界变得匆忙,一切似乎都坐上了高铁/我来坐监,是上帝发的福利/他让我慢下来,顿悟//上帝给过我磨砺,勤奋和善良,他还要给/他要让我深度沉醉,要和我深层交流/准备把大脑全给我”。这首诗明显昭示了诗人面对苦难和悲伤,甚至就是面对坐牢这样人生最大的悲境,也依然是如此的沉着和冷静,如此的坦然和镇定,反而幽默地说“是上帝发的福利”。这是常人无法达到的一种境界。能有如此心境和心胸的诗人,何愁不能战胜人生道路上的各种灾难和悲伤?何愁不能做出一番常人所不能作出的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诗人写的另一首《诗者说》:“被禁锢的人哪/给他监室,他就获得天空/给他枷锁,他仍生长翅膀/什么也不给他/他就拥有剑、闪电、火焰/诗歌和风”。面对启代这样的诗人,就连上帝和恶魔都不是他的对手。正因为如此,诗人启代把他在几年前身处逆境时写的大部分诗作,以《黑如白昼》作诗集的名字,是饱含深意,耐人咀嚼的。
在《黑夜,是太阳坐牢的时间,漫天星辰是被黑夜囚禁的太阳》一首诗中,诗人写道:“——那一会儿黑,一会儿白的云,谁也弄不清它内心的颜色/它们是因为自由才那样无拘无束//还是因为自由,被无数的手揉搓,焚烧/灰烬里射出一道道金光//黑夜,是太阳坐牢的时间,漫天星辰是被黑夜囚禁的太阳/光,其实是谁也挡不住的,阴影是光的显形//——我在高墙之内,身影却无数次跨过了警戒线/体温和心跳渐渐有了天空的气息”。我们可以从中读出诗人横遭厄运、身处逆境时,内心却极其强大,心胸极其开阔,思考极其深透。当一个人是“太阳”和“星辰”时,一切的黑暗,一切的障碍,,一切的悲伤,一切的艰难都不过是浮云,即使“在高墙之内”,也一定会有着高远的“天空的气息”,也一定会有着黑暗之后的光明,更会有着失败之后的巨大成功。到那个时候,《太阳正在走近我》:“我只能坐下来/被黑夜和爱熟透的心/已在天空闪闪发亮/有含孕的潮汐,它就会/春暖花开。正在走近我”。诗人身陷囹圄,内心里有着太阳明亮的心境,思维中有着星辰圣洁的呼吸,眼光中有着白昼迷人的光辉。他哪里是在备受煎熬,分明是炼狱里一块巨大的黄金,炼狱之火更加使其光芒四射。
贝多芬说,卓越的人一大优点是:在不利与艰难的遭遇里百折不挠。诗人启代面对逆境将当下的悲伤与未来的希望紧密相连,将对命运的思考和美好的诗篇完美地结合,用对历史的沉思和现实的思考拷问自己的良心、检验诗歌的技艺。因此,他能够正视残酷的命运,在诗歌中激荡出无穷的责任,催生出无限的期望:“这是一生的马拉松。/用我一生的粮食、水和爱,永远地追/我要将那一座座山甩到身后,我还要跑/哪怕,用最后一根骨头,当作拐杖”(《写作》)。
阅读诗集,我清晰地看见一个诗人拄着自己“最后的一根骨头”,一边乐观坚定的前行,一边挥骨在天空和大地写诗。而在他的面前,青藏高原不再高远神秘,一群默默吃草的绵羊,抬起惊奇而又纯洁的眼睛,向这位心胸豁达,诗风旷达,以骨为杖的诗人投去惊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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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3 13:26 | 显示全部楼层
进来学习,支持好诗精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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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3 13:44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自由的诗魂,在泰山与梦想之巅横空远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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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3 14:3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的诗人,难道真的是“这个世界多余的人。一位旁观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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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3 18:0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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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3 20:35 | 显示全部楼层
提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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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4 08:02 | 显示全部楼层

被禁锢的人哪
给他监室,他就获得天空
给他枷锁,他仍生长翅膀
什么也不给他
他就拥有剑、闪电、火焰
诗歌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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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4 17:2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支持白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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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4 19:33 | 显示全部楼层
热烈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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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0 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学习,支持好诗精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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