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宫白云 于 2015-1-26 15:18 编辑
“在诗歌里发芽”
——读夏寒的组诗《暗藏的幽香》
宫白云
对一个诗人与诗歌的肯定与否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眼光与标准，不能一概而论。但这个眼光与标准同时也代表了每个人的文学观点或者说文学理想。站在什么山，就有什么山的高度，涉过什么水，就有什么水的境界。诗的本性是自由的，但无论怎么写，诗歌都应有一种内在的支撑，一首好的诗歌必定是内在精神与外在表现的融会贯通，黑格尔说：“艺术的内容就是理念，艺术的形式就是诉诸感官的形象，艺术要把这两方面调和成为一种自由的统一的整体。”最近读诗人夏寒的组诗《暗藏的幽香》，其内涵与外在表现的互为渗透，恰好体现了黑格尔“美是理念的感性呈现”这样的艺术思维。在夏寒的这组诗中诗意的凸显往往是以理性的思考与人文的烛照为契点，让清醒的主体意识与虔诚的心灵情感互为表里，不仅具有感性呈现的艺术性，更兼具丰富的思想内涵与辽阔的辐射力，节制内隐的表现手法与诗美的流向又体现出诗人不俗的审美意识与深厚的情怀和胸怀。
我一直都相信诗歌是有情怀与胸怀的，有什么样的情怀与胸怀决定什么样的诗歌格局与境界。在我的阅读印象里感觉夏寒就是一位具有大情怀与大胸怀真性情的诗人，在他的这组诗里既有诗人内心情感的此消彼长又有对家乡故土的眷恋与热爱，更有对生命理想的追求与周围生存环境的忧患。他的诗不玩噱头，不玩花哨，踏实本真，沉、稳、美是其典型风格，特别是对美好的独到体验云淡风清、举重若轻。没有庞大的结构与叙事，一般都避免复杂性，深入浅出，小角度，小波澜，却往往写的辽阔与深厚。平实的语句里饱含着内在张力的密度。我们来看他的一首《草原，是我永远的眷恋》：“……我从遥望草原到深入草原/我从阿斯哈图遥望大青山巅/蒙古长调的悠扬牵着我的视线/马奶酒，用干净的词语酿制淳淳的情感/白音敖包的敖包之上/经幡飘起，书写我永不背叛的誓言/草原呀草原，毡房座座升起的炊烟/使我感受到，你心中载满爱的温暖”（《草原，是我永远的眷恋》）。满满的眷恋与温暖是诗人眼里的爱与美，看似简单，其实都与心灵息息相关，诗人是草原的儿子，地域的特色诞生了他诗歌的特色，对草原的热爱已经渗透于他的血里与骨子里，他用诗歌牢牢地按住它们的脉息，打通内心通向他们的大路与小路，铺展对养育他的草原的深情厚意。诗歌中的情愫，特别地干净而朴素，完全嗅不到物欲世界的气味，亲切，真纯，意境深远，看似简单却透着庄严，情与理的融合恰到好处地给出了这首诗艺术的高度。
诗人歌德在《歌德谈话录》中说：“不要说现实生活没有诗意，诗人的本领，正在于他有足够的智慧，能从惯见的平凡事物中见出引人入胜的一个侧面。必须由现实生活提供做诗的动机，这就是要表现的要点，也就是诗的真正核心，但是据此来熔铸成一个优美的、生气灌注的整体，这却是诗人的事了。”显然，诗人夏寒是很乐意做这种“诗人的事了”，而且做的很透彻。对他所要表达的主题有充分的把握与分寸，往往从现实的具体情境出发，挖掘出带有诗意的东西。“达里湖上，一轮明月/升起/月光高过天空/从窗帘的缝隙挤进/却和那难忘的笑声/拉开了距离/和月亮也脱离了关系//突然间，我看见/一条鲤鱼打挺在水中/跃出了我眼眸的惊喜/它带着我的眼眸/又回到我看不透的/湖底”（《笑声，现在哪里？》）。在这里诗人竟调动起湖水，月亮，鲤鱼来配合自己的情感，抒发自己对“笑声”的思念，把自己的一腔真情化为“眼眸”，使视野更广阔的自然，让情感升华并与自然物象结合一起，清纯、真朴，诗意与情愫两相促进，更见其诗心之幽远。
遵从自然人性的体验并将这种体验融注于灵魂之中，使其成为诗人诗性生命的注脚，是夏寒诗歌的一大特色，这从他的这组诗中就很明显地看到。站在时间后续的节点上，诗人更愿意低下去，甚至低到黑暗里，“黑夜，越来越黑/伸手不见五指/我在今生望眼欲穿/也无法看见来世未知的神秘/只有量着自己的鞋子/判断曾经留下的足迹/曾经的脚印，也许就是/未来的秘密//用“也许”做出的判断/只能就是也许/纯属猜测的预言，会被/未来的现实推翻或击溃/我只有把台灯打开，用/一线光明寻找自己/原来，2015正是/探索未来的渡口”（《新年的黑夜，寻找未来》，这是诗人灵魂的言说方式，是诗人内在心灵与体验的传达与洞明，透彻出生命不断寻找与探索的本质。看似平淡的叙述却融进了诗人对终极生命的哲性思考，特别关于“鞋子”的巧思，又意外又新奇。人生短暂，漆黑一团，却不乏“一线光明”，如此的生命境界让诗人对生命有了更深的信赖。所谓“有境界则自成高格”正是如此。
像很多优秀的诗人一样，夏寒也是那种特别会找到好感觉的诗人。我始终觉得一个诗人的感觉如果是很一般的话，是很难写出有个性的东西。而夏寒的独特正在于他感觉的独特，他很善于挖掘素常生活中潜藏的诗美与诗意，如他这组诗中的一首《暗藏的幽香》，越是深入，其幽香越浓，仿佛我们自己的方圆之中，也暗藏着一个甜蜜的“红豆”：“心灵，雨露中相遇/在诗经里长出/粉红的花蕾/时光漫过，乍现/春天的芬芳//心潮，跌宕起伏/风雨中，轻摇甜蜜/露珠，透明的心事/在浪尖//打开曼妙/心的一隅/埋下，一颗红豆/轻柔的馨香/在诗歌里发芽”（《暗藏的幽香》）。诗语的温存带动了情绪的温存，“红豆”的指向扩充了这首诗的情感指数，让这首诗充满了情致与某种生命体验的空间。“红豆”的意象其实就是一种生命的期许与爱意，通过诗人的奇妙的化合，被重新呼唤出来。
诗人华兹华斯认为：“诗是强烈情感的自然流露。它起源于在平静中回忆起来的情感。”用这段话再去理解夏寒的《和你的眸子对话》《风，轻抚一种意向》《让我的诗，驮着三月去见你》《迷失》这几首诗，忽然就感觉柳暗花明起来，那些长久根植于诗人心中的强烈情感，被诗人安静、不动声色地投射到相应的客体物象中，在适度的拿捏之中发出美的乐音。“我在草原行走。一走就是几十年/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你的/笑声和话语里/你的笑声和话语是草原/八月里的花蜜，我一不小心坠进了/花蕊里//后来，你的笑声和话语迷失/我只有静静地等候/草原上的格桑花/盛开的声音”（《迷失》），在这里，诗人巧妙地以“笑声和话语”来象征草原固有环境的美好存在，而美好的“走丢”其实隐含着诗人对破坏美好环境的批判，虽然诗人对美好的“迷失”有切肤的痛心，但诗人从未失去希望，他相信“草原上的格桑花”会再度“盛开”，所以“静静地等候”。安安静静的诗语却带着诗人强烈而又不动声色的内在感受，在“美好”环境日渐丧失的境遇下，诗人没有直接去写那些“丑陋”的面貌，而是越过那些荒芜去抓住暗藏的花香。在一种相对舒缓安静的氛围中完成了一种意义的指涉，这种在安静中让人反刍的手法比直接的血淋淋的揭示反而显得更为有效。一切的“迷失”对“美好”的存在都会构成威胁，唯有希望才能拯救，如此的洞明，使此诗获得了一种照彻和揭示的力量。
还需要看到的是，夏寒的写作一直都是多维度，多方位的，他在朝着广阔的道路迈进的同时，还在不断地探索，他追求的是以生命为诗，“在诗歌里发芽”，在短暂的生命过程中得以保存美好的皎洁，昭显勃勃的生命力。所以“推倒重来，并非是否定过去/面向明天，需要一种荡气回肠的勇气/我要把草原织成大地的馨香万缕/手捧一条洁白的哈达，把草原的祝福/搭在春天的时光里”（《推倒重来，并非是否定过去》）。
2015-1-25写于辽宁丹东 |
发表于 2015-1-26 0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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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6 15: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