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故乡
文/言木
不再拿着竹竿追打来害人的狗
不再连一碗饭都不肯施舍给流浪汉
去请来仍健在的老大爷,围着柴火而坐
听他讲那个年代,打听祖父祖母的故事
和村口的老核桃树说说话,如今我准时赴约
去河岸上发呆,倾听流水的细语
去田野里走走,抚摸草垛的伤疤
攀上后山,俯看我们困顿了几辈子的摇篮
亲爱的老母鸡,你安心继续下蛋吧
我会向我那不讲理的母亲求情,求她刀下留情
你歌唱的时候,她总笑着咒骂
还有我可怜的小白菜,与母亲相依为伴的白菜啊
看你冻僵了,我真想抱住你
相聚
文/言木
我们勾搭着肩,踉跄走在霓虹灯下
似乎漫步在一个梦幻剧场
我们说这是难得的相遇
一别经年,我们是否还如从前
啤酒杯叮当碰响
我们说要畅饮,要一干而尽
酒入豪肠,君莫惆怅
说多年之后还能否像这样不醉不归
说无论奔赴何方我们生死与共
我们很少再提过往
那些长发少年的身影如今散落在何处?
曾打湿季节的雨早已干涸
还有那曾与我们一起欢腾的河流
是否已先于我们归赴大海?
我们渐渐沉入缄默,一切碎在杯中
我们只是偶尔把明朝提起
镜子的破碎
文/言木
我在想那面镜子是怎么破的
它碎裂一地似乎有过挣扎
或许是风,试图闯入它体内的
那片辽阔世界
或许是阳光,或许是鸟
奋不顾身地进入
就如我,也曾对它龇牙咧嘴
挥动拳头,但始终无可奈何
蜷缩
文/言木
黑夜中蜷缩,犹如紧紧抱着
一团陌生的包袱,它有血有肉
越挣扎,被缚得越死
用力,感觉它竟有骨头的咯响
和冰凉深处沁出的暖意
秋水苍茫,我就卧在辽阔的岸
收起残破的翅膀和虚弱的刺芒
躯体紧缩。犹如一块石头
抵达内心的柔软。犹如一件陶罐
封存了一生不竭的幽思
犹如一粒种子,雨水滋润下
做着一朵花的梦
我的色彩丢了
文/言木
我的色彩丢了
我的脸色并不苍白
我的血液是红的
我的骨头是蓝的
还有一片捉摸不定的黑
与我形影不离
这些都不够
许多时候,走着走着
便跌入一片云里
一片忧郁的云,或一片海
蓝天之下,无处藏身
黑夜里,躯体如白昼的稀薄
我曾在午后穿上彩虹
在春天的花丛中打滚
而在这个秋天,始终困于
一片枫林,两手空空
我的色彩丢了,或还未染上过
那是真实的底色
海水不侵,岁月无法漂白
我要跟它撞个满怀,归于一体
当所有色调消散,唯独它
永不剥落
思念
文/言木
它有蛇的惊险
鼠的阴暗,狗的衷情
和猫的忧伤
姑娘,当你青丝琯起
莫把它惊醒,被撩起的月光
会让它无处隐藏
你若无意碰到它
也不要害怕,它躯体温软
它已自断獠牙
沉默
文/言木
什么都不会说出
我生性沉默,嘴巴上锁
刀子都撬不开
最多有一句搭一句
半天磨子压不出一个屁来
看他们谈笑风生时
连自己都闲自己无趣
他们打情骂俏
他们口吐莲花
他们从天扯到地
他们酒后吐真言
"瞧,那个榆木一样的人,
可别小看,肯定内心盘算什么"
定有人这样想
当我沉默的时候
我只像石头一样简单的存在
或消失,春风也不解
我来自山里
文/言木
我要对你们说
我来自大山深处
屋前屋后屋左屋右
四山环绕成摇篮
祖祖辈辈在此安土重迁
我们的山无名无仙
无矿藏无景致
朴素如泥土,沉稳如老牛
夏日苍翠,秋日萧索
悠悠岁月,我们在山谷下
搭屋,生火,取水
而今,越过一重又一重山
来到了城市
挺着山石一样的筋骨
我们向你宣称
在这平坦之地
我们将立地顶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