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夏强 于 2015-2-7 22:59 编辑
一
恐惧,一位衰老者解读春天的关键词。野蛮的春之力溢出来,衣服只能越穿越少。他只有像个关紧闸阀的水龙头,忍受汹涌的春水的撞击,铁青着脸,向转绿的墙壁投下楔形的黑斑。
二
许多回,他写下桃花。“桃花点亮向晚的天空,”是十九岁时就着一束桃花写下的。那时,这个句子照亮孤处一隅的他。因为这个句子,他的十九岁有着过多的癫痫。文字是种命运。他的人生被十九岁的句子罩着。时间的羊皮书上,他不断涂满桃花,但很难复原那束桃花。
“谁能目测从花蕊到果实的距离”,多年前他写下的命题,因为那束桃花的不结果,而只能不断抬头臆测。
三
可以一辈子翻阅一本书,就像无数个春天翻阅大地。这个阴影越来越脏的大地上,春天不计前嫌,依旧耘作透明的、绿色的阴影。而人不会一辈子翻阅一本书,人类比春天精明,虽然我们呼唤着春天。
四
一只蚂蚁沿着烟囱的内壁爬到顶端,微风吹去它身上的灰尘。一只在花丛中迷路的鸟,成为一束滑动的花朵。一位哑巴“呀呀”,浑浊的河水在脚边打起漩涡。
五
蝴蝶是我的一半,另一半是梦。春风吹起一阵又一阵的雾,梦覆盖过来。整个春天,蝴蝶翻飞。我的肤色弥漫起氤氲的气息。
六
绿色起伏奔跑。山蓬松。山鸡抖动翅膀。它们撩动我的心绪,在某个春天的下午。下山后,绿波又涨了几寸。
七
深夜,她用红墨水涂满一张张白纸。追她八年的老公在另一房间赌牌。窗外,蚯蚓把敷着雾水的泥土穿梭得七零八乱。黑暗包裹灯光,她的情欲像灯光。
八
挨过春天,就是夏天。这位肺结核病人,纸样的脸,蚯蚓样的手爪,每天早上把血吐在十五年前种下的梨树旁。还是去年一样的白梨花,他想,等有朵红花瓣的梨花开出,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把血吐在梨树旁,一天多一点。
九
许多风筝的天空,宛如初懂人事的少女的内心,猛烈、凌乱、孤苦,被许多看不见的东西拽着。你看见,那个怀孕的女人坐在桃树下,抚摸着肚皮,喃喃低语。许多人在旁边放风筝,其中必有少女们。
十
江水裹着泥沙,鸥鸟追逐着浪尖浑浊的春色。乌鱼的血流动加速,必须以自身的力来抵抗暗流中逐渐汹涌的春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