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经》134期：乌鸟鸟《新鲜氧气狂想》 - 中国诗歌流派网

乌鸟鸟［1981— ］。雄性。中国80后重要代表詩人。民刊《活塞》分子。2009年获“澄迈·诗探索奖”新锐奖。现居广东。

《那些年我们常常在夜晚压倒青草一片狂想》

那些年，两腿之间，卷曲的人毛
暗自渐密，犹如羞耻的苔藓
变声期的嗓子，忽然发出嘶哑的怪异之声
发育的肉，肉里的欲，蠢蠢欲动
义务教育的围墙顶部，尖尖的玻璃碎片
插满，犹如龇咧的鳄鱼之嘴
尖尖的寒光，昼夜闪烁
总有一些变异的祖国花朵，渴望逃跑
这些社会主义培育的未来渣滓
在夜色中，冒险翻越龇牙咧嘴的围墙
青春的热血，将玻璃碎片染红
有一年，从教学楼的5楼
飞下了1条怀孕的花朵，芳龄15岁
那些年，教室拥挤，四面斑墙
木相框挂满，犹如灵堂
相框里的伟人，满嘴饱含人生格言
指示着我们，好好学习，天天做条好人
可是我们端坐于伟人们的目光中
整天却只会胡思乱想，犹如1群涉临发情的
迷茫羔羊，被圈养于祖国的羊圈中
如饥似渴，热血沸腾地倾听
面红耳赤的未婚女老师
欲遮欲掩地讲授，敏感的生理课
女老师的粉红色衣领里，吻痕若隐若现
那些年，早熟的情，早熟的情书
在老师们X光似的目光和课桌底下，秘密传递
女生的课桌抽屉里，藏匿着
言情小说，诱人的零食和生理卫生巾
蕾丝边的文胸，血迹斑斑的内裤
挂满女舍走廊的防盗网，滴着青春期的水滴
而男生的课桌抽屉里，藏匿着
武侠小说，多情的信纸和色情画册
满床狼藉的男舍，腥臭的棉被里
掩盖着精液斑斑的春梦
熄灯以后，夜色中，早熟的手，偷偷手淫
那些年，青年的草，犹如喝了春药
蓬勃满操场。在鲜嫩的青草与肉体之间
压青草这个词汇，一直很流行
它的意思其实就是深夜约会
就是下了晚自修课后，早熟的羔羊们
迫不及待地涌向露水的操场
黑暗的青草丛中，常常坐满心惊肉跳的一对对
这些早熟的肉体，被情欲的胶水
紧紧紧紧紧紧地粘在一起
沾满露水的青草，在夜色中低声地呻吟
待到清晨，我们跑步经过那里
就会看见青春的操场，犹如宽阔的温床
那些被嫩如青草的肉体
一次次又一次次地躺压过的潦乱草丛
正清清晰晰地呈现出
一对对甜蜜的人形

20061222。初稿
20120509。修订

《1987年的银白色煤油打火机狂想》

1987年，肉镇乌烟瘴气
成年的嘴排放着尼古丁，烟囱吞吐着
常将母亲和坐在天上乘凉的神
都熏得泪水淋淋的炊烟。而父亲的裤袋里
总是昼夜藏着1小包金黄色的旱烟丝
和1只银白色的煤油打火机
倒霉的乌小麻，却将他父亲的那1只
弄丢进1条肮脏的河里去了
他必须跳到河里去，将它打捞上来
否则他的满腮胡子的父亲
必定会将他身上的皮，打掉1层的
1987年，肉镇所有的父亲，随时都会
将1条鞭子抽打在后代们的皮肉上
我站在公元1987年的河堤上
帮倒霉的乌小麻提着黄布书包
1条的确凉蓝色短裤和2只破烂的黄胶鞋
看着他就像1根剥了皮的瘦麻杆
嗵的一声，便插入了流淌在1987年的河里
那条河就像1只巨大的子宫
水花四溅之后，便迅速地合上了
这一合就是无声的20年
20年的好时光啊！就像1只蜻蜒
无声而迅疾地从河面上划了过去
母亲已煮好了晚餐，我等不到倒霉的乌小麻
从河里爬上岸来，独自提着他的遗物
离开了河堤，回到了河水流淌的人间
迅速长大。20年过去了，煤油和煤油打火机
已无人问津。可他依然沉在河底
来来回回来来回回地打捞着
他不知道，也无人给他捎去口信
那个常常用黑色的皮带，将他打倒于地
痛哭打滚的父亲，约于5年前
亦已相继离开，这河水流淌的人间了

20070320初稿
20120531修订

《拔河狂想》

冬天的脸，涂满寒霜
我们的脸鼻青眼肿，涂满欧莱雅牌润肤霜
1℃旳寒风，将1条热带河吹得冰凉
两只恩爱的老鼠，紧紧搂着
在洞里擦身取暖
我们在田野里，弯腰拔着12月的萝卜
肥胖的萝卜，美如玉腿兮
辽阔的田野，被我们拔得一毛不拔
无事可干，我们随手抓起了麻绳似的小河
拔起了河，我们咬牙切齿地拔
1位出来偷食的外省麻雀
站在中国的电线上，为我们助威呐喊
一会儿，站在我这边呐喊
一会儿，又跑到你那边去呐喊
我们用尽吃饭吮奶之力，拼命拔着
小河被越拔越长，越拔越长
2个多小时过去，小河已被我们
拔成了浊黄的黄河，可胜负依然未分
外省麻雀，依然嘶声力竭地呐喊着
我们只能咬牙切齿地拔下去
直到将黄河，拔成了尼罗河
我们累得，连翻身之力也没有了
1℃的寒风中，我们红肿的手指在抽筋
我们只好瘫趴在尼罗河岸边
喘着粗气，欣赏起尼罗河的风景来
3999年上午的尼罗河里，行驶着埃及的船
渔夫们哼着埃及渔谣，抛撒着鱼网
海盗船里，播放着美国摇滚乐
海盗们喝着葡萄酒，搂着骚货在狂欢
他们刚刚洗劫了，1艘日本籍的走私船
中国的电线上，助威呐喊的麻雀
喉咙早已喊破，魂早已飞
时值正午，向日葵牌的太阳，将阳光撒放
洞里的恩爱老鼠，探头探脑地溜出来
一毛不拔的田野里，它俩爪牵着爪
哼着康定情歌，幸福地翻找着
我们遗落的果实

20110101。初稿
20110918。修订

《杀手们狂想》

年关将至。风声
总是勒得很紧，紧得连苍蝇
也无法自由飞行和呼吸
国家派出的捕快，昼夜将国家
像搜查1块地毯那样，地毯式地搜查
就连1条线似的裂缝，也要来回地
嗅上几十遍，嗅得千万只鼻子
纷纷患上了慢性中国鼻炎
国家只好往每条捕快的裤袋里
都塞1瓶优鼻喷剂，以备不时之需
N个昼夜的搜查，捕快们
累得性欲尽失，回家便和衣蒙头昏睡
捕快的妻子又没胆出轨
只好蒙面到性爱用品商店去
购回仿真硅胶鸡巴，独躲于厕所里自慰
年关将至未至，国家的性爱用品
生意总是出奇的火爆
性爱用品商店的门口，常常排着
长长长长长长的蒙面队伍
杀手们一见到性爱用品商店门口
那长长长长长长的蒙面队伍
便不再接活儿了，藏好了手枪和子弹
用易容术卸掉了伪装
右手提着脏款，左手搂着1条美国骚腰
光明正大地乘坐私人阿波罗号飞船
到月亮上去，抽着高级柬埔寨大麻，赏地球
任国家的捕快，在地球里蹿烂皮鞋
嗅坏鼻子，依然一无所获
无聊至极，捕快们
只好举起勃朗宁92式手枪
打起了雌性蚊子

20110107。初稿
20120529。修订

《寻影启事狂想》

21世纪的秋天。性饥渴难忍兮
吾厚着颜，夹着无耻的鸡巴，顶着国字第116号
扫黄风暴，鬼鬼祟祟地蹿到声名远播海内外的
粉红大街去嫖娼。吾正与1条
进口自俄罗斯的肉体翻云覆雨，翻得木床
将要散架之时，突遭围捕。因跳窗逃跑过快
吾影不幸丢失。影长193cm。微胖
西瓜形秃头。雄性。现属四等草民
吾裤袋中长年袋着中国良民证，国家的章印鲜红
吾影丢失时赤脚，穿1条三枪牌红色内裤
跑姿如猎狗。父母离异20年，下落和真相不明
吾婚史暂合计约8．2年，但丢影时，妻已丢失约4年
暂无后代，估计与前列腺极度扭曲有关
汹酒史暂合计约11年。肝脏损坏程度达83%
杀人史暂无。但杀人之邪念，近来时常涌现
强奸史暂无。汉奸史暂无。但捉奸史暂合计约5．3年
吸烟史暂合计约22年。吸毒史暂无。吸血史短暂
吸过3条蛇的血。偷窥史暂合计约17年
偷情史暂合计约5．6年。偷窃史暂合计约0．9年
手淫史断断续续，暂合计约14年
挨骂史暂合计约13年。自杀史短暂，2次自杀未遂
撒谎史暂合计约9年，被迫的
吾左眼球尽毁。毁于6年前的家庭暴力
从此昼夜戴着墨镜，昼夜不分，无眼见人
牙齿熏黑，操着纯种的广东籍口音，天生轻度结巴
右耳呈麻花状，长期被前妻旋拧所致
吾从不看报，满纸悲剧和谎言，看着愤怒和恶心
亦从不看连续剧；但热爱上网搜集A片，超级A片迷
走路习惯性左手别于臀后，右拇指吮于嘴中
吮指史暂合计约26年。吹牛史暂合计约7．7年
习惯性随地吐痰。习惯性低头哈腰
习惯性盯瞟姑娘，直至盯得姑娘们低下羞涩的头
拔玉腿择路落慌而逃，以为遇上了采花大盗
其实吾并无恶意，只是习惯性盯瞟盯瞟而已
瞌睡时习惯性打G小调咕噜，前妻曾将它录为手机铃声
15年来发恶梦24次，春梦1个也没有
失业史暂合计约1年。失业前为政府部门出纳
因揭露某领导的贪污罪行及包养史
被使用卑劣的小手段辞退。而那厮依然平步青云
从此以后，吾患上了中度恨官症
暗中修练神功，谋划杀官计划
心态在可畏的人言中变态。寻影数年
吾废寝忘食，幸存之右眼，从未合闭过
因思影过度，阴毛都白了。吾影兮
尔今于何方游荡？为何不归来
如有拾获者，或知其下落者，请勿拔打110
那群楚楚衣冠之公仆们，忙兮
忙于勾奸搭黑私分脏款, 忙于捉妓回所
排队狠操一轮,又放回耻辱的社会主义大街去
忙于拍马屁,忙得不亦乐乎
如此鸡毛之事，请勿惊搅公仆们
请直接致电130××××××××与吾联系，重酬
如尔为雌性，另加赠小白脸1条
如尔为雄性，另加赠小蜜1只

20110319。初稿
20120427。修订

《新鲜氧气狂想》

周四的早晨。地球有点缺氧
贫血的天空，缺雨，枯云八九朵
缺心眼的爸爸，骑着公猪，奔赴私人农场
给向日葵和棉花，人工造雨
缺钙的爷爷，骨头疏松，口袋里装满钙片
骑着蠢驴，踱向蓓蕾幼儿园
学习英文，为上天堂做好准备
缺德的妈妈，骑着斑马，穿着斑纹服
与三五妇人同行，去超市购物。超市在大减价
我和弟弟，缺爱严重，骑着仙鹤去云游
回来后，躲于家中，跟鹦鹉学舌
缺神经的哥哥，常常仰着巨大的脑袋
对云朵和飞机微笑。腥臭的唾液，滴湿胸襟
缺吃的麻雀，在傍晚，丢了4个孩子
扯着哭腔，在人造的树林里寻找
我们从树下经过，回到家中
7条人坐在狗皮沙发上，观看
庸俗的连续剧，吃妈妈买回来的
散装廉价面条，和盒装的新鲜氧气
过着连神也羡慕的，美好生活
可是，娇滴滴的天气预报女主播忽曰
明天，将有圆柱形的龙卷风，光临雨村
我们赶紧关掉电视，连夜牵绳
缠牢房子；请畜牲们，躲入地窖
将肉体，捆绑于床；将灵魂
紧锁于保险箱，紧抱着《道德经》
数着上帝的毛，安然昏睡
窗外。蝙蝠们倒吊着，收听风声
树，抱紧果实，听天由命

20110421。初稿
20110726。修订

《蜘蛛出没，请照看好你们的儿童狂想》

国家里，挂满了巨幅的蜘蛛网
国家里，贴满了蜘蛛出没的巨幅告示

在夏季，我们总是被电锯声和哭声吓醒
推销睡眠和安眠药的贩子，在敲门

这天中午，遭殃的是1条4岁的雌性儿童
天使般的儿童，我们给她糖果她就唱歌

她整天穿着碎花裙子，在我们面前飞
我们在长大，她却飞到可怕的蜘蛛网上去了

蜘蛛们吮着爪子，商量着午餐的吃法
她早已僵硬，她的母亲还倒吊在网上锯

我们搬来板凳，排排坐于网下，就像观看
1部日本籍的恐怖片，嗑着瓜子，偶尔尖叫

我们的母亲子宫空荡，就像1只蜘蛛精
盘腿编织着冬季的毛衣，而冬季还很遥远

雨在孵化，谁在天边吐着闪电的尖舌头
嗜血的蚊子像酒鬼，抱着人的血管在瞌睡

20110713。初稿
20120617。修订

《蕾丝花边狂想》

在蕾丝界，她被粉丝们捧在手里
鼓着腮帮儿疯狂地吹了31年，终于吹捧成了
头号大师。大师总有怪癖。她的怪癖
是看见什么就给它镶上蕾丝花边
犹如1台人肉花边机。翻看报纸
她边看边给它镶上了暧昧的蕾丝花边
所有的新闻，全都变成了花边新闻
连那些瞎了的眼球，都被吸引过来翻看
从报纸里抬头，一头撞见了1群花圈
她的蕾丝病又犯了，欣喜若狂地藏好报纸
提着针线箱，拔开黑色人群，扑向花圈
给花圈镶上了可爱的蕾丝花边
将中国的悲惨葬礼，弄成了日本的
森林系葬礼，将追悼会弄成了赏花会
弄得参加追悼会的脸，僵于哭笑不得的尴尬中
她却呶起小嘴，扬蕾丝花边的超短裙而去
去海边，赏浪花，赏着赏着，她的手又痒了
她沿着海岸线，给大海穿线引线，镶上了
法国浪漫主义的蕾丝花边，结果将大海惹怒了
大海怒如泼妇，将她一泼，泼到了天上
她抹掉了脸上的人间海水，瘫坐于
云朵上咳嗽。睁眼看见野茫茫的云丛
她立刻欣喜若狂，立刻穿针引线
给白云，镶上了黑色蕾丝花边，气得
天使们纷纷翻起了白眼；给乌云
镶上了粉红色蕾丝花边。嫦娥将它缝成
性感的胸衣，惹得众神，鼻血和精液欲滴
1架波音777，忽从她的胯下飞过
她一把将它捉住，将飞机镶成了
花哨的传书飞鸽。满机的乘客
被传出了地球，一部分传往了火星
一部分传往了冥王星。托塔天王李靖
看不过眼，一脚将她踢入了冥界
森林系的蕾丝风潮，顷时风靡冥界
所有的骷髅，都被镶得可爱兮兮
皱纹斑斑的冥王，被镶得
嫩如卡哇伊的萝莉。以前他常装神弄鬼
如今他装嫩弄鬼，吓得鬼们纷纷逃往人间
冥王不亦乐乎兮，立刻命令牛头和马面
给她抬去了镶蕾丝花边的册封牌匾
上书曰：冥界蕾丝大师

20120607。初稿
20120622。修订

《阴狂想》

七月的地球，阴影挂满
1件又1件，犹如影子的屠宰场
变态的夏季，在精神病院里
治疗露阴癖，辽阔的脸
总是阴笑密布，像黄褐斑丛生的少妇
抹浓妆也遮不住。这个下午
我第N次从夏季的裙下穿过
衣冠楚楚，抹发腊的头颅闪闪发亮
可她突然的，又撩起了乌云缝制的黑裙子
不知恬耻的，露出了阴森森的阴部
天空的阴部，庞大而尿液充沛
我已躲避不及了，被她劈头盖脸的
尿得没了人样。我手中的红玫瑰
花容瞬间尽毁。我只好狼狈地逃回家
扑进散发着奶香的奶妈的怀里
哭诉倒霉的人生遭遇
地球的小镇电影院里，发情的一对对
坐无虚席。荧幕里的情欲横流
发情的青年，重叠在椅子上，翻云覆雨
而我的姑娘，她还饥渴地等着我
给她送来狗娘养的爱情
最后，她在电影院外的台阶上
抓起了狂，继尔，挽住
1条人妖的手臂，接受检票
撩开了阴暗的人生门帘

20120618。初稿
20120622。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