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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中国2014年官刊上的先锋诗歌!看了真会让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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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5-4-1 14:5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瞧瞧中国2014年官刊上的先锋诗歌!我敢断定:如果这样一些诗歌算是中国的先锋诗歌,中国再过一百年诗歌也是没有希望的。
此博文选自郁葱的

                 《沧海桑田,岁月永恒,诗歌永恒》
                              ——2014年的中国诗歌




五、2014年好诗:


到这里是为了遇见你,犹如
现在停顿是为了回忆,除了写
还有什么值得我煞费心机?

很多事情可以计算,比如流水比如征途
——铜臭如此,悲伤如此,一生的寿命如此
唯独你。我永远计算不出

这是注定,不是一针见血就是模棱两可。
我们顺其自然并无力回天
想到命运会好受一点,想到命运会苦不堪言。

  

(玉珍:想到命运  选自《人民文学》2014年第1 期)



    “90后”们也在思索“命运”了,觉得他们这一代晚熟和早熟的都成两个极端。玉珍的作品如果不看名字,你会觉得这是一个沧桑历尽的诗人的作品,我原来说过“诗的成熟和人的经历成正比”,看来也不尽然。“铜臭如此,悲伤如此,一生的寿命如此”,这就是命运。往大里看,每个人的命运都不相同,但往微观里看,一代人的命运又是那么相近。懂得了这一点,生活就会超然,写字的时候,也会超然。



棕榈、蜜缸、栅栏、石子……
在源和堂,我能轻易地唤出花园里
每一株花草与每一个真诚的物件
作为一个完整的家族,我确信她们
是我故乡的一份子。这么多年
时间把我们从遥远的乡下
一步步拉进城市的中心
那些盘旋在花园上方的飞鸟
是童年的另一个伙伴。这么多年
我一直不敢回头望
在那条尘土飞扬的泥沙路上,我打小就认定
谁在拥挤的人群中喊出我的名字
谁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可爱的乡人

   

(陈客:至亲花园  选自《星星》2014年第4期)



    怀乡诗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所有的记忆都是美好的,就是按照这个程式这么写,也照样能写出新意来,写出美来,这也许不是诗歌本身的力量而是怀乡情感的力量。这首“至亲花园”顺畅、轻盈、有意境,你读到它时觉得似曾相识,可感觉又是全新的。



亲爱的盖,天黑了我在等你
天亮了我还在等你

西翠花山上的草房子空了
我们一起搬一些星星进去住吧

   

(左右:亲爱的盖  选自《人民文学》2014年第2期)



    我说过:“诗歌只可感受不可诠释。”一首四行小诗,诠释多了反而显得累赘。这首诗如果非要评论,那就只写一个字“纯”,清纯至极单纯至极,这一定是最初的情感,不然不会带着鲜嫩青草的味道。



叶子是春天的长伤口
长也不过寸
却如此密集
花朵是春天的圆伤口
浅却划痕均衡

三叶草其实就是三道裂口
花儿五瓣就有五条刀痕
春天一块绸布一分为几
春天这件瓷器被春风的刀
切割得一地碎片

遍地流淌着小草绿色的血
油菜花的血是金的
婆婆纳的血是蓝的
桃花的血是粉的

河流是春天最深的刀口
不可遏止的白色血液
如此汹涌

只有天空蓝得完整
白云擦拭得清亮
偶尔有几粒鸟雀鸣叫的小黑斑

   

(许玲琴:春天是破碎的  选自《新诗想》2014年第2期)



    这个题目不好写,原因在于很多人写过了,不容易写出新意来,往往一落笔就俗。写诗的一个诀窍是尽量避开出现频率很高的词汇、语言和内容。许玲琴写春天,第一段就把人抓住了,哪个季节都有伤口,是由于哪个人都有伤口,她让人的内心跟着她的语言走,把人揪得紧紧的,她的春天就成了你的春天,她的破碎就成了你的破碎。



草料场的火焰熄灭之后
他夜奔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总得有火光在后
他才会感到曙光在前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卖光的货郎
如今肩上挑着的
一前一后
都装满了夜色

   

(轩辕轼轲:夜奔  选自《中国诗歌》2014年第6期)



    这“夜奔”像是“风雪山神庙”的工笔,具象而细密。读这首诗一定让我想起那个经典,但又觉得跟那个经典关系不大,“一前一后,都装满了月色。”这意境,如同给一幅画染了色,瞬间就出了味道。



我永远得不到的一根骨头
我体内一直缺少的一根骨头

幽默的黑夜
嘲笑我的空洞:可以安置一所教堂

我心不跟任何人开玩笑
她披黑纱,像一个修女走过

在深夜的长廊里
我去倒最后的垃圾:此时。如果

快乐并不想留下什么
我突然感到世界很干净。绝望那样干净

   

(白月:月亮  选自《诗歌EMS周刊》2014年4月第2期)



    我极其赞美这首诗,这首诗是我心中的经典。记得多年前我写过一首题为“鸽子”的诗,除了题目,通篇没有这两个字出现。刚一看到“月亮”这个题目就想到了一定是“月色如水”等等,觉得一定是给我寂静的感觉,但读到后面我心里一颤:“我突然感到世界很干净。绝望那样干净”。白月感受的月光是有温度的,她知道“干净”是什么温度,她更知道“绝望”是什么温度。



是的,那些植物就在那里
深秋的颜色,黄绿或者深红

那些沉默的植物,擦亮我们
浑浊疲倦的眼睛,在清晨或者黄昏

人们匆匆忙忙,霜降,天凉
植物们静静枯荣,古老的节奏

秋风之中,那些植物让我莫名流泪
而我, 却无法叫出它们准确的名字

   

(辛泊平:霜降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11-12期)



    霜降之后,植物们的颜色才会有区别,在这个时候抒情,色彩就最为丰富。那个时候秋风也凉了高天也远了,许多感慨和悲凉也就来了。我喜欢这种因时因势而写出的诗句,真实、可感,与自己对事物的理解很接近。



我欠下老人的,我争取用健康来偿还
我要用每日的药酒,擦拭落在身上的每一道灰尘
我欠下婚姻的,我要用仆人的姿态来偿还
如夜深了,人静了
我还要坚持着,等醉酒的亲人回家
我欠下小孩的,我用我向往的蜜蜂的品质来偿还
如我可以披头散发,但他必须
干净如初,甜蜜如我酿造

   

(张晓润:债务书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11-12期)



    所谓“债务”其实就是爱。人这一生,都是来还债的,有的人把孽给了别人,有的人,一生只知道把爱给别人,给多少也觉得不够,就一直还着这笔“债务”。懂得把广义的爱带给别人的人,适合做女人,也适合写诗。



我老了。现在闭口不谈爱情
晚饭后,喜欢走出小巷,去来凤河边
看看风景。喜欢看孩子们跑过花木基地的草坪
看农家小院篱笆上的葡萄藤,一个劲地
搭建幸福的梦。喜欢看苍绿的叶片上
停着的枯叶蝶,翅膀闪动死亡的冷光
喜欢看冬天的野山果,红得像灯笼
恍惚照见门前那个张望人的白发

   

(梦桐疏影:不谈爱情很幸福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11-12期)

   

    总觉得爱情这东西,是那种一生的东西,到老了也不能不谈。梦桐疏影说她不谈了,是说她平和安静地看到了很多年以后的“白发”,自己的,“门前”那个人的。有的时候看到其他的幸福是能够忘掉爱情,但那种“忘记”,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我相信你体内的灯盏
相信爱,悲悯,一切卑微的事物
相信凛冽和寒冷,也有迂回的温暖
相信深雪之下,掩埋的种子
相信我死之后,你必深深
深深怀念,像那高山上
皑皑的白雪。

   

(吕小春秋:我相信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11-12期)



    吕小春秋相信的这些,我也相信。还可以写出许多我相信的和我不相信的,那样会把诗写得很长。但吕小春秋懂得节制,因为实际上,有这七行,就已经足够了。



这个人
在镜中换了一种肤色就以为换了一个人

这个人在镜中换了一种肤色
事实是她被诱发出善变的老毛病她又在变了

在白百合看到她的瞬间往事浮起
面孔模糊的物们依次排列案上纠结啊纠结此在
是灰色的而镜中的幻象常新

而呜咽之声常新——
这个活在远方的女人坐在寂静的最后一刻!

    (安琪:换肤色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11-12期)



    这首诗有点儿魔幻。安琪其实也一定知道,不仅仅是肤色,就是眼睛、嘴唇,甚至是心都可以换掉,对于有些人,皮肤仅仅像是脸谱,贴上也容易,揭下也容易。这不是“幻觉”,这是真实的生活,只不过无论这个换来的肤色怎样光鲜,这个人在你心里,也就死掉了。



我爱祖国的方式有些特别
清晨,我为老父端来一杯温水
傍晚,我为劳碌的母亲捶捶背
深夜,我为儿子掖掖撑开的被
偶尔,也为老婆量量升高的血压

做着这些的时候,我还常常会荷起一柄长锄
去那一亩三分地,给我亲爱的苗儿松松土
浇浇水、除除草、施施肥
顺便和它们拉拉呱,
说些只有我们能懂的话

我的祖国很大,而我做的很小
我不知道,我做的这些算不算爱国

   

(秦时月:热爱祖国的方式  选自《诗刊》)



    这首诗原来不叫这个题目,我改动了一下,虽然我知道没有原来的题目更贴切。这首诗写到了“祖国”,祖国未必非要是一个大题目,秦时月把握的好,比那些泛泛空洞的所谓“宏大抒情”强得多,人们平时议论谁是好人,指的是细节上的好人,好诗也是这样,写的是细节。



掠开这层层帷幕,信仰重又从心底升起
如果出门远行,牧羊人早已在山冈候你
牧羊人眼里沉静的光芒随同山脉向上
在山谷峡底,你会发现世界不过是牧羊人
用低音调召唤到膝前的黑白色山羊围拢的牧场
在陡峭的岩石深境,你会发现世界不过是牧羊人
坐在青灰色岩石上,召唤、凝眸的那个午后的慵倦
在溪水纵横的深谷,你会发现世界不过是牧羊人
跟随山涧流水音韵一路奔流而下回到的村庄
在群羊归厩的栅栏,你会发现世界不过是牧羊人
倚依黄昏用指头数着羊儿们一只只头顶羊角的天下
在黎明升起额际时,你会发现世界不过是牧羊人

拉开畜厩门拴,看见咩咩欢鸣的羊群们奔出厩栏的欢喜
世界不过是牧羊人,引领着羊儿朝地平线出发的那个早晨

   

(海男:世界不过是牧羊人  选自《读诗》2014年第3卷)



海男驾驭这类题材特别自如,而这正是许多诗人的短板。出手就是“大诗”的味道,诗的大小不在于篇幅。



在海边,爱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带他回家,给他幸福
用他的沙子
为他造一双儿女,用他的海水炼出喂养他们的盐
他的儿子出生在白天
他的女儿出生在夜晚
我度过了完美的一天
历经恋爱,生育,和死亡

   

(衣米一:在海边  选自《诗歌EMS周刊》2014年3月第2期)



    依米一似乎在写一生要做的事情,其实只写了一天、一会儿、一瞬。最好的爱都在想象中,这首诗是这句箴言最恰当的阐释。童话般的感受,读了就一直向往。



不需要谁相信
甚至不需要我们自己相信
我们是诸神,湖泊的制造者
因为遇见,并被重新命名
我们在荒漠上洒下世所罕见的眼泪
一滴眼泪,就是一个湖泊

应湖泊而生的,是怀砂静修的蚌
是鱼,是鸟,是草木,是花朵
是稻谷,是菜园,是牛羊,是子民
是村塞,是城邦
是繁荣昌盛疆域辽阔的强大帝国

你若做我来世的王,我便做你来世的后
我们交出姓名,交出汗血宝马
策马并肩,引领这帝国的气息和格调
名字带着黄金的光,永远不朽
百年之后,它们必将代替星辰
挂满帝国的夜空

   

(初梅:应湖泊而生的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11-12期)

   

    这首诗有神性。能写出人性来就是诗人,能写出神性来就是好诗人。初梅的抽象湖泊是她的具象生活,她带给我另一句话是:其实在神心中,人就是一切。初梅越写越“熟”,随心所欲了就会是这种状态。



现在,我开始相信那些从不存在的东西——
比如命运,比如理想……现在我的沉默,
更像一盏灯,匍匐在我心爱的人儿脚下,去证实她的美。

对此我已经做了多年的努力。现在——
我正走在生活的大街上,在这里,我失去的只是睡眠、浮夸……
从热赚得年华,但我不准备当众热泪盈眶。

在这个小世界,大生活中,现在——
我开始厌食,减肥,在闹钟紧绷的身体里,
像在静夜的台灯下看一本书,戴着老花镜。

现在,我波澜壮阔或波澜不惊地生活,
就这样轻易地找到了晚餐和甜蜜。

   

(殷常青:现在  选自《小拇指》诗刊2013年夏季号)

   

    一圈一圈儿的,有年轮了。殷常青的这种感觉我也有,现在,就是眼下,从容了、开阔了、容易满足了,经历了许多苦,能时时感受到甜蜜了……年轻的时候好,熟透了的时候更好,这样的性情的一个具体作用是:活大年纪。



它们有两重蓝天
两重风雨。仿佛两辈子的光阴。
同时咀嚼在成对的腮里
近水知灵,它们深入水
是空灵的灵显了形

我要交出我的习性
任它们作出部分游移
把知识,经验和慵懒放生水里
长出鳞,鳍和有机的刺
沉迷水性,婉转有余

   

(冬婴:小鱼游动  选自《方向》2012年创刊十周年庆典纪念专号)



    这首诗多么灵动!水草丰美浅水清澈,那些语言轻盈地游着,可感而且透明。喜欢读这样的诗,不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有了偷窥的毛病
有一天,我去偷窥蚂蚁
我选了个隐蔽的位置,拿着书装模作样
黄槐树下,它们出现了
一只接一只,排成队齐步走
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只喊口令的蚂蚁
仍然是这棵黄槐树,也许还是那窝蚂蚁
好像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它们有的抱在一起,啊!太像人了
有的两只垒在一起,啊!太像人了
一只举着前腿冲向另一只,啊!太像人了
有几只在搬死苍蝇,拉的拉,推的推
啊!太像人了!有一只蚂蚁离蚁群较远
一副不与凡俗为伍的样子,真是太像人了

   

(唐果:真的太像人了  选自《鸭绿江》2014年第4期)



    唐果笔下的蚂蚁真的太像人了,一个人写诗有一个角度,要是我写,就写人不如它。人哪能比得了蚂蚁啊,辛勤比不了,踏实比不了,良善比不了,反正什么也比不了。唐果眼里还是单纯,要是我,就把人把蚂蚁让人羞愧的都写复杂了。



没有比书房更好的去处
猫咪享受着午睡
我享受着阅读带来的停顿

和书房里渐渐老去的人生……

有时候 我也会读一本自己的书
都留在了纸上

像一些光留在了他的阴影里
另一些在它照亮的事物里

纸和笔
陡峭的内心与黎明前的霜……回答的勇气
——只有这些时刻才是有价值的!

是的 我最好的诗篇都来自冬天的北方
最爱的人来自 想象

   

(娜夜:没有比书房更好的去处  选自《满族文学》2014年第2期)

   

    “最爱的人来自想象”。这句诗堪称箴言。诗人,一辈子就靠想象了:文字、命运、所有的美好。有的时候我在书房里,翻开自己的一部诗集,不看内容,看着诗下面的写作日期,看着看着就落泪了。那里面真的如同娜夜写的,有光也有阴影。读这首诗,就似乎读到了娜夜的所有生活。



中年了,我挑着一副很沉的担子
一头是父母,一头是妻儿
前面需要我燃烧的生命之火取暖
后面需要我浓缩的髓汁喂育
两边的恩与情,是一样的亲
一样的重

中年了,已经见识了很多的人很多的事
有些重如星辰,有些轻似闲云
有些如纤纤雨丝,下在身上就已经干了
用力抖一抖肩膀
在漏过指缝的阳光里,首先落下的
是暴风没有卷走的那些灰尘

朋友还是朋友,仇人未解怨愤
爱着的依然不舍,恨着的依然切齿
断肠依然是为
社会上有太多的人性扭曲的事情发生
怒火依然是为
国家的栋梁们无休无止的腐败

相信了命中注定,也相信机遇改变天意
一切都需要继续,一切都需要隐忍
一切都需要一颗承载的心
接受未知的命运

不向贫穷借路,不求富贵施舍
中年了,变化的不只是八千里路云和月
变白的不只是三千丈的青丝和孤独
以往的世故和经验引领着,让我一再地
委曲求全,甚至向庸俗献媚
却又一再地提醒我:不要向命运低头

   

(孙方杰:中年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3期)



    一般这个年龄段的诗人,都会写一首类似的诗,诸多感慨诸多深刻诸多浮沉。这么多的同类题材的作品就比谁的眼界独到感悟特别了,孙方杰写得好。



“黑夜里走进黑屋子,你能否看到
我的眼睛?”父亲忽然这样问我。
他眼中的光一闪而过。屋子里,所有
暗的物体,都亮了一下。
这个一辈子与泥土打交道的人发出一声响动

黑夜,黑屋子。每个人都怀揣光源。
但有的眼睛,因为不懂得
把自身的光引出来,而长久与黑暗混为一体

   

(张巧慧:每个人都怀揣光源  选自《扬子江》2014年第3期)

   

    这首诗有一个好题目,题目就吸引人。读着也能想起顾城的《一代人》,有些类似的意象,情致和思想却有差异。诗最后的一句“每个人都怀揣光源。但有的眼睛,因为不懂得把自身的光引出来,而长久与黑暗混为一体。”像给了这首诗特有的光源。作者还有一首《养蚕者》,也好,脉络清晰,两个简单的比喻就把自己的静心处事写得恰到好处。



冬天 日落的霞光 红得很慢很慢
一点点 一点点由浅到深 由淡到浓
一直红到痛为止

立春前 风 一阵比一阵寒
雪 一场比一场大 那些意志薄弱的人
会把夜搂紧 摸索一根陈年的稻草
试图在黎明前写下文字
比如 忏悔或誓言

再过一会儿 天上是否还有鸟儿飞过
也无法再看到那些开花的痕迹
我知道 那些牛羊被主人领回家了
而爱我的人一去不返 渐行渐远

冬天 日落的霞光 红的很慢很慢
天 说黑就黑了

   

(齐宗弟:日落时分  选自《重庆文学》2014年第4期)



    日落时分能看到什么?冬天,日落的霞光一点点由浅到深由淡到浓,一直红到痛为止。“痛”字用的那么哗然。读诗,有时只需一点的痛感,像针头刺破手指的瞬间,这首诗就成了。



昨天早上,我曾想对背着随身听的中年妇女
曾想对她伸向花朵的那只肥手
说:不要,不要摘
不要摘下来

我本该说出来,为盛开,为早上的清冷和夜晚的沙尘
为天气,为世态,为一株细瘦的枝干
为水和沿着水践踏出的小道

还会有几只飞禽,斑头鹰,红尾伯劳,啄木鸟,灰喜鹊
落下来,我不会提到布谷鸟
没有了真实的田野,就没有了布谷鸟
没有了布谷鸟,就不会想起家乡绵延和肥厚的土地

哦,稀疏到几近灭绝的鸟啊,没有了家乡的田野
这是多么奇妙的孤寂,让我们来一个拥抱
让我们交换一下彼此的翅膀

让我们衔起被摘下的花,并且告别她留在原地的
紫色的浆液

   

(海湄:让我们捧起被摘下的花  选自《重庆文学》2014年第3期)



    寻常的丑,我们也司空见惯了。善良的海湄想用自己微弱的诗歌去阻止一场恶,但面对将被人们一点一点亲手毁坏的那么多东西,还能再说什么呢?慢慢心痛,她的诗是浸人心肺的痛。



一再说到苍凉   闪烁的泪花  来自冰凝的霜
我深得自然的道理   他给予的慢慢都会取走
春天已远  秋天渐深

越走越孤独  淡定从容  是用风华来交换
一边走一边看风光  我已不在其中
那些必要经历的,每个人都躲不过

我深得自然的道理了么  一株巨大的老槐树献出的品酌
与风华正茂相遇  还是被盛开所裹夹  盛开是一条激荡的河流
催动两岸的风  一轮月儿升起  低伏于月华皎皎  低伏于花开

可以弹奏一曲了  春江花月夜  或高山流水
它们在我的生命中放置太久  暗哑的弦  重新获得
光芒  尘年积压的灰已被轻柔拂去  水亮软化一颗冷却的心

泪水涌出的一刻  是无限的苍凉  我用上凋零  用上残缺
用上无法圆满  用上一曲终了的离散  用上修炼半生得来的沉静
此生绵绵无绝期的祝福                     

   

(娜仁琪琪格:高山流水  选自《诗潮》2014年第6期)



    孤独、淡定、从容,深谙自然之理,就会秀水青山。娜仁琪琪格的诗确如高山流水,“峨峨兮若泰山”,

“洋洋兮若江河”,流畅丰盈。



我得学会在陌生之地站住脚
熟悉陌生的店铺和街道
对单元楼里遇到的每个人报以温和的笑
让他们毫不费力就接受
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妇人和她心中的万千河山
异乡的星斗格外明亮
异乡的凤尾丝兰开得招摇
异乡的秋天被蛐蛐一声一声叫凉了
我有异乡人一时无法修正的疑虑、忐忑和不安
夜深人静我在陌生之地执笔
在一千二百元月租的房子里缓缓写下
一切尚好,请勿挂念

   

(李点儿:在异乡  选自《中国诗歌》2014年第3卷)



    李点儿写异乡的生活,自然而又陌生。生活本身其实就是一首流水账般的诗,若是好好过每一天,那诗也就生动了。



那个冲口而出的字
那个让我们抱紧,又分离的字
那个能制造出各种声音的字
那个让我饱满又干瘪下来的字
那个常常割伤我的字——
请原谅,我不说出那个字已很多年了
因为,我害怕:
那个字,一说出口
我就不是我了

   

(王妃:那个字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7期)



    一个字,许多人拥有又失去。为一个字翻天覆地死死生生,诗人微微显露出一点点儿的疼痛,也传递出那个字更真的内涵。



可以肯定,神也需要一个家,在海拔
三千七百五十米的雪域高原,神
更需要一个永恒的家:布达拉

释迦牟尼,观世音,松赞干布……
我一一念颂着他们的名字,那飘动的经幡
是他们对我的回应

一盏酥油灯默默地开放着,一个僧人
默默地念着六字真言——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一再重复着
她的眼里,闪烁着一座洁白的雪山

她点亮一盏酥油灯,像点亮
内心深处的


是的,神,就一直住在她的心里
像梦,一直住在
梦想里

走出布达拉宫的时候,我默念着仓央嘉措的诗——
我放下过天地
却从未放下过你……

放下——
从未放下——
布达拉之上,是神圣的蔚蓝

   

(敕勒川:布达拉宫  选自《山东文学》2013年第11期上半月刊)



    读这类题材的诗时总有一种高洁感,内心就干净,纠结就平复,欲望就减弱,就觉得众神俯首,江野辽阔,圣音威严,高天无痕。人需要信仰,那信仰能约束行为阔达良善,能让目光清澈语言纯粹,能放大内心的许多美好。



两棵歪到一起的松树
通过自己的骨骼,向上
与身外的自己重合

彼此的树干上带着多年留下的树结
作为疼痛的生的见证

即便有大风袭来
通过拥抱抵制外力,向内
折断曾经孤单伫立时的虚无

在公园一角,它们被我们观看
静静地,以一种迎接
撤销我们奔波的劳顿

作为一个慷慨的馈赠,我们面对彼此
身形化作枝叶攀附的树
不再有分辨不清的敌意
和对万物的迷失

   

(微雨含烟:公园里的两棵树  选自《海燕文学月刊》2013年第11期)



    新一年第一期头条组诗的第一首。没有好到跟这个显著位置品质对应,但标本意义非常充分:前三行出色,以致其后剩余的诗句非常吃亏。总是期待好诗好诗,都疲惫了,可好总是那么少:局部的好,或同质于局部好的有限的整体好。也是,如果好随便那么多,还要诗干什么。


人们都说我阳光、健康
半斤八两的好酒量……
唉,怎么说呢?
仙鹤在湖边认出了它的倒影:
他们看不到血液中流淌着
黑色的毒汁。
他们不知道
我的八月里藏着个一月。
他们说,我脸上有春风
却想不到我心里装满了小清新和大悲悯。
我喜欢大提琴的哀鸣。
喜欢把灵魂附在文字上的滑翔。
我渴望一个“老我”诞生出一个“新我”
我更喜欢啊,知更鸟安静地飞
像光纤——无声无息

   

(李南:私人生活  选自《长江文艺》2013年第10期)

  

     “知更鸟安静地飞/像光纤——无声无息”,这基本上就是“纯内容的新写法”。知更鸟属于老文艺,光纤有着包揽智慧与物质之美的时髦身段儿,两者蕴含着、理解着、交融着,有绵长,有果断,有能量,有清幽。不抱残老旧,不伪现代。郑重和一句:“乌鸦安静地飞/像垄断——漆黑一团”。



1
每一首诗,都有我虚构的知音
在虚构的国土上我们生病,喝中药
破镜重圆,寻找命运的边界
把记忆比喻为一望无际的
长河——通过它们,向它们的世界示意
嗨,你好;嗨,你们好
7
火车驶入隧道,窗外骤然暗了下来
每一次都是这样,我的心
经历着莫名的激动。我在车厢
抑或两节车厢的连接处
聆听大地的深呼吸——不知过了多久
火车驶出隧道,一切好像从未发生
15
谈论星座的人从我这里收获冷淡
但我没有因此心怀不安
谈论星座的人在望远镜中寻找对号入座的快乐
宇宙只为自身存在而出庭作证
23
午夜,或者午夜以后
乡村略有不安——
失眠者划着火柴,仅仅照亮自己的面孔
来到村口,但那里空无一人

  

(王夫刚:序曲,或者开始(长诗节选)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1期)



    阅历对无脑者帮助有限,有心人可从其中汲取太多东西,成熟诗人的年龄即是相当程度上的能力。这组作品在全景、具象之间转换从容,形而上、下之间贯通熟稔,固然不轻浅,深入起来也不极致怪戾,“写什么”上没有急迫感,“怎么写”上没有手艺感,最大程度减少了对自己写作、对读者接受的干扰。



我辨认出一种昆虫时间
颤抖急促,塞满半个多夏季
黄昏我手持长长的样子步入树林
看见它们的旧衣裳四处散落

在与不在仿佛没那么沉重
世界是一个人的事
一种知觉编制的花园或荒地
显然,它们换了个活法。而且真实可信

   

(隽土:活法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1期)



    现在还有群众说“看不懂”而对诗表现出不友好么?这么“真实”的场景,这么“可信”的思路,这么善良聪慧的短,再没有共鸣,那就傻着去吧,干脆就别读诗。  



都清瘦,都挺拔
庄稼们都已回家,田野边只剩下它们
它们长在一起,成为一片林子
在寒冷逼近的原野上,在华北
这样的林子数也数不清
疾驰而过的车窗外
在我匆匆拍照的手机里
它们向上张开金黄的叶片
仿佛大地的羽毛,努力要飞起来

   

(幽燕:一闪而过的白杨林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2期)



    衰败的速度、程度都令人吃惊,但还有白杨,白杨林。不光前半段强硬坚毅,后半段还美丽温暖。这是女诗人的作品,更是诗人的作品。这期女诗人作品专号以此诗开篇,后面把性别当回事的作品再想占到便宜就会微乎其微。



我喜欢的东西都很小
小蚂蚁,小石子,小麻雀
小野花,小水滴
它们总是安静地行走
目光温和
而我不能
内心总是弄出一片风声
或者水声

   

(蔡峥嵘:我喜欢的东西都很小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2期)



    该小小,该大大,玲珑安静总清雅,风生水起也相宜。是感受,也是规律;是世界,也是自己。



孩子,你不是流落人间的天使
你的肩上不是羽毛
是月光,是树影
是时间的碎片
是尚未落定的尘埃
是你活着必须肩负的
轻微和黑暗

   

(申艳:在人间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2期)



    小诗歌,大真相。诗歌之美,美到希望为止,再多走半步就失真。



粗略估计
世上爱温暖的人
多于爱清寒的人
爱鲜花的人
多于爱早霜的人

但爱星星的人
不会多于星星的个数
爱同一颗星星的人
多于看不见星星的人

一场雨,将大于等于
一次国王的加冕
一次日出,绝对大于
所有的国家荣誉

所有的城市相加
不能抵消一个村庄的存在
一切复杂的语言
皆远远小于沙漠的寂静
和大海的低吟

而在所有这些事物中
没有痛苦能够
小到忽略不计
少于整个心分量的
不足以称之为 爱

   

(小哑:午后的算术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2期)



    这一首算是“怎么写”的样板,老经验累积,新表达汇聚。



我认识的事物太少——

只知道
鸟是投掷在天空上的黑汁
云是落在失意者身上的伤疤
湖泊是轻的  一把椅子使人失重
而内心的道路  往往始于一次背叛

我知道弱者  永远是强者的敌人
葵花低着头
对所有隐形的事物忏悔
以极度的谦逊  摇撼我的灵魂

我还知道
相爱者把阴影写进骨骼
力量在失去
肉体因冷却而获得了轻盈

只是——我所知道的
是否就是这个世界的表象
就像我懂得  信仰在这个时代如同黄金
无知而昂贵
我忍住行将腐烂的躯体
不给一座山岗多余的树林和石头
——我认识的事物真的太少
就是这样

   

(南子:我认识的事物太少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2期)



    有的人把“懂得谦卑”都当成一种骄傲,自负如此,那么多蠢行恶行也就不足为奇。这首谨慎、聪明的作品属于旗帜鲜明的好诗,态度科学,内容生动。



经年远游,亲人的死亡让我知道人生
终有些分别,我必须在场

而此前的我
仍在风尘零乱的旅途,踩下一个又一个
似无意义的踪迹

喜欢过那条满目陌生人的街
陌生人,你们明白如何爱一个活得不坚定的人
不惊动她。她看风物,不愉快的生活
只要她可以不必解释她的悲伤

陌生人,你也将在劈面而过的一个人中,认识自己

最卑微处放置过灵魂
最荒凉处喂养过大地之丰足
那一天,经幡招展的藏北
金装笑面的佛前我郑重收下你的转经筒
磕长头在遥远山路的人们
我从此也将为你们转动经轮

   

(苏宁:旅途中的一个自己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2期)



    诗中所述,经历过的、正在经历的读者都会有默契,“陌生人,你也将在劈面而过的一个人中,认识自己”一句,作为一个独立段落,可看作“共鸣提示”,使此诗不止于自我简历。只是,最后一段,稍嫌具体了些;或有比“表态”更好的结束。



忽然很想说点什么,仿佛最后的日子
我有一肚子的遗言,可是
身边空无一人,这个无比安静的深夜
我只好独自纠正自己的一些错觉
比如这么多年,我对这个世界炫耀了我的生
我总是带着一颗功利之心,不断向别人
兜售我的姓名和年纪,我害怕我还活着
却被人当作已死,为了证明这些
我还在生活的水里,投放了无数的诱饵
然后窃喜有人像鱼一样上钩了
我开始被人爱,遭人恨,而更多的人
来来去去,如水面上微微荡漾起的波纹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饵诱引
我去爱,去恨,去执着和背叛
有时候内心明亮,偶尔也藏污纳垢
所有这些,我真的不知道到底在表演给谁
就像这个无人的夜晚,我看到自己
从一个角色转换到另一个角色
而围观的只有我一个人……

   

(阿未:独自纠正自己的一些错觉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3期)



    文明的一个主要意思,就是懂得科学处理自己和别人的关系。先处理好自己和自己的关系则再好不过。这首诗的态度和准则都好,若有更新鲜的“水”、“诱饵”、“上钩”等元素会更好。



多好的雪,又来了
白是眼前的唯一
浅浅的笑,露出两排牙齿

我唯一可以带回童年的东西
我叫着:小吉。那个如此吉祥的名字
或许应该叫老吉了

一切都已变更,但我们重逢
像是一棵树上的两片叶子
雪地透彻的时刻

小吉握着我的手
仿佛树枝握着白雪

   

(宫白云:小吉同学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3期)



    单纯为什么宝贵?因为她带来丰富的美。这两句话中的任何一样东西,你在目前已达59位省部级落马高官的脸上都找不到,仔细找、追根溯源地找也不太找得到。除了“她”。



生活在社会的浅处,我们多么像
一粒石子,一撮尘土
随意一只脚踢来,一股风刮来
就得挪动位置

几乎没有重量,仅有的一丝湿度
也出于供养自己的生息所需
一片叶子,春天叫绿,就绿了
秋天叫黄,就黄了
有时如一滴水会落在地上
有时就在空中干涸

细小的身躯在针眼里穿来穿去
我们的厚重都支付了生活
原来微弱不仅对蚂蚁、蝌蚪而言
还包括我们

   

(柳苏:一粒石子,一撮尘土,一滴水,一片叶子,原来指的就是我们)



    一首诗,是“好”重要,还是准确重要?或许有人会觉得这首作品轻慢了自己生命的尊严,那就请您徐徐体会一下不短的标题中“原来”二字包含的过程吧。



多么想我也有那最后一击。那个
叫铁板的东西一下子被洞开。空气里
发出彻骨的穿透声。有人
终于承认,事情有了定局
打铁铺里的锤子退避在一旁。看戏的人
曲终人散。投机者,收拾起担子
落寂地回家
正是这一击,跃跃欲试的拳头,在暗处
偷偷松开。躁动的身体再一次
被叫做身体。明月
重新被万家安静地共望
流水清泉,淙淙地淌过谁无邪的梦乡
我又被我的仇敌称兄道弟

   

(汤养宗:最后一击  选自《星星》2014年第1期)



    洞穿,彻悟。所谓看得开,不是消解蓄意和行动,而是辨析其意义与性质,意义绝非皆虚无,性质终有结局分。非遭了最后一击才想明白的,属于身不由己、心有余力不足、水落“尸”出,懂得打出提前量才好,越早越好。



从幼儿园到大学时代
熟悉的师生都说我“太有个性”
而今,我经常因无语而眼帘低垂
却会被认为是“随和可亲”
平庸的力量也可以水滴石穿
当初,那么不喜欢“妇女”这个词汇
如今坦然面对,前面还要相继冠以
“中老年”这般黯淡的前缀

那曾经有些爱我的男子
有的已成为友人了,有的日渐陌生
他们也都循规蹈矩地生活
分别是他人引以为荣的丈夫或者父亲

生活的惯性看似无意
却裹挟了太多的梦想和英姿
到最后,出去寥寥者信守依旧
多数人只剩下一声叹息,满脸倦容



   

(李琦:生活流程  选自《海燕》2014年第1期)



    通俗易懂,真实残酷。年轻人,中年人,所有能比这首诗写得花哨深奥的,想一想你们在文字能力的华美袍子下无意义地隐藏了多深、多久?



积雪还没融化,雪里有甜腻的阳光
一只麻雀像另一只麻雀的影子,争吵、追逐、闪躲
在阳光里照镜子。田野里太多太长相似的麻雀,
做着相似的动作
它们长得像我,而声音,像我的姐姐

秋收时这里麦浪滚滚,每一块麦田都是祖国,
每一根麦芒都是命运,没一位农民
都是面貌相似的麦子。哦,田野广阔,盛产
三胞胎、四胞胎、五胞胎,生活亦广阔
让我一生都在区分相似的果实:真与假
爱与恨,美与丑,拥有与放弃,热爱和牺牲……

如同此刻,我把初春的麦浪当成大海,
把麻雀当成海鸥
最傻的是人间春风
她刮着我跑,以为搬起了原野上
最大的
一块石头

   

(唐小米:生活和田野是一对双胞胎   选自《滇池》2013年第12期)



    即兴景象不写出涵义来不算诗人。即兴景象写出不一样的涵义来那得多算是好诗人。小米这首满不错了,实与虚调控得当,往返便利,落地不笨,入云亦可见。虽然“麻雀”用了四次、“麦”用了五次有点面熟,可架不住结尾几句有独到水平。



所谓凉风有信。所谓,也无所谓
所以客途中,雨点击中鼻梁和击中欲坠的树叶
并没有太大区别

路人之心不作推断。我也可能是乙或丁
甲有时是唯一。假作真时
你也可能是凉风中唯一等我的女人

抵近秋意的方式中,等待比孤独要好一些
孤独比无奈要好一些
我的无奈在于,还没找到抵御秋意的方式甲

别时凉风驱浮云,秋月无边。不如拥抱。

   

(苏省:客途  选自《扬子江》2014年第2期)



    不甄别,则混沌,太精细,则无解。甚至无望。(苏是一个清雅姓氏,苏姓诗人的作品大都不错,此为苏省,另有苏浅,苏东坡,等)



白玉兰是你的
厂房,机器,流水线是你的
高速路,集装箱,咸咸的海水是你的
1000万人口中的700万新莞人是你的
江西人,云南人,四川人连郑小琼也是你的
百粤地,虎门销烟,莞草,蒲扇是你的
荔枝,龙眼,菠萝,雨打芭蕉的忧愁是你的
银瓶嘴山,狮子洋中心航线,隔岸的灯是你的
石马河,寒溪水,厚街,樟木头都是你的
长夏无冬,太阳,温暖,当然台风也是你的
客家山歌,粤剧,咸水曲,舞狮,赛龙舟全是你的
相思红豆,一棵树抚摸过的伤疤,一本书里的插页是你的
舌头是你的,吐气如兰。喉咙是你的,歌声嘹亮
我只有一声咳嗽路过你,就丢失了眼睛
小咸鱼的爽口是你的,收留我做了隔壁邻居
停下来,打鱼,织网,割草。闲时听听郑小琼的诗朗诵

   

(艾傈木诺:东莞  选自诗集《苇草遥遥》)



    勤劳、热烈、生猛、流淌、开阔、忧愁,一年有四秒,一个工作日比六十岁长。这位写诗的半个成年人想没想过在此地或他乡久留或寄存余生?他接受,他自在。东莞啊,东莞。



我慢慢地在街上走。
我停下来。
我掏出烟点上它,
我盯着橱窗里的丝绸。
我敲了敲玻璃,它轻轻地响了两下。
我指着丝绸上燃烧的色彩。
我仿佛仍是热恋中的孩子。
我知道那些灿烂的街道上有爱人的呼吸。
我感觉到颤动……隔了一会儿,
我渐渐平静。
慢慢地我又向另一个橱窗走去。

   

(孙磊:橱窗  选自《诗志》2014年第1卷)



    这是正常的秩序。丝绸在橱窗里,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血留在血管里才是美的。慢慢地在街上走,以免奔跑的某种丑陋不堪。是不堪,不是不甘。是淡然,不是黯然。



我们相隔多远?从网易到新浪那么远
邮件在光纤里穿梭
偶尔携带以回形针固定的包裹
字母上浮,汉字在邮箱底部沉没

我写给你的信,你写给我的信
有时同时跑过孤独的山东半岛
半路相遇,佯装不识
继续朝对方营地奔去

我们在邮箱里绝交过19次
运载过胡萝卜、小红辣椒和蜂蜜
偶尔产生这样的念头:
一起在邮箱里过夜

各别时候,鼠标咔哒一声
信会弹跳,改道去流浪、走亲戚
迷途知返或者走失
我曾经丢失过一车干草

大雪封门,树林沉寂
一种不可知的力量使邮箱连接了穹苍
一封你写的邮件穿过茫茫风雪
支撑起我的夜空,把星星旋拧在幕布上

   

(路也:邮箱  选自《文学港》2014年第7期)



    当下的人们已经习惯了电子信息时代的交流方式:邮箱,除非特意写成了诗,否则,人们想到的它只是一种工具。不像手写的“信件”,自身就带着一种质朴神秘的诗意。但邮箱也传递情感,也会让诗人在大雪封门之夜,轻敲鼠标点开或是盼望已久或是意外惊喜的一个邮件。诗人在硬生生的意象上建立起童话般的情感世界,新鲜、可爱。



上午,一起登临过的黄河大堤
此刻正在雨水中孤悬
高于静泊山庄
高于山庄内,两个肉体的绝望

“其实黄河每年都在变道……”
“只是有时候不明显……”
也就是说,多年来,它左冲右突
从未停止,内心的咆哮

那在记忆的碎片
和往事的沉沙中垒筑的
高高的大堤
是各自胸中,紧绷的道德律?

迎向、深入,那么无限地,靠近
浪花和漩涡
用尽了全身,仍是
无可给予——时间多么耐心,窗外
曲桥没入湖水,雨,绵延不停

   

(叶丽隽:静泊山庄(组诗)第六节  选自《作品》2014年第6期上半月刊)



    这组诗就像草书的黄河,一波三折,有宁静处,有喧嚣处。诗人落笔于此时出现了时间的“飞白”,停顿或转折都有暗自的力度从身体传递至笔端。诗和书法一样,有一种功力叫“沉稳”。



我一次次跳入水里
不要用异样的目光看我
宛若
看一条鱼在水里跳舞
是的
惟有深深潜入 我才能听到
绿色的鸟一次次敲打月亮钟
喇叭花在教堂里捧着花粉颂诗

没有人相信 我出生就会游泳
爸爸那年带我下到水里
我装模作样学习蛙泳
他惊叹我的聪颖
感慨基因的玄妙
我“自学”了自由泳 仰泳
高难度的蝶泳
为此 我成了别人嘴里的天才

这些其实我生来就会
我会在水里呼吸
会看到很多水里的精灵
他们都是我的秘密伙伴

我因此不敢下到海里
那里太多的海宝贝会没完没了
缠着我
打听关于人的小道消息

我妈说怀上我的时候想要放弃
医生查来查去都没找到我的存在
我躲在深海一个角落
才得以成人
在那之前
我是一条游来游去的小小鱼

   

(苏小青:小小鱼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10期)



    很好看的一首小诗。虽然写实的语言多了些,但还是耐读。小诗也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诗人纯真、天然、清爽、明亮的影子。



我想把整个天空放入口袋
或把身上所有的口袋
丢在这里
每一处起伏的韵脚都在提醒我
奔跑。
像,发光的马背
蹑足的风……

此刻
我比任何时候都相信
草原的神性:
一缕青雾虚掩门庭。晨曦
如飞鹰。它正击落尘世的壁垒

它赋予我辽阔
而辽阔
统领一切:天空。云
草原上歇脚的灵魂……

好吧,都拿去
连同我的血液
一并拿去。一并
吸吮
即使你性感的舌
充满神秘的诅咒,我也只会
仰起金色的脸,伸出双臂

——我可以一直那样站下去
在那神性的光辉中
同时接受,审判
和加冕

   

(玫初:辽阔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10期)



    一首诗写的干净透彻,善于在大和小之间转化游走。似乎有一种小力量,拉紧你,这是诗歌本身的作用力。玫初是今年“河北青年诗会”走出的一位优秀诗人。



该是一次失神——
青草,羊群,结伴盛开的花朵
还有盛满夕光,一点一点融进身体的蓝
它们简单。宁静。安详
康巴诺尔,我要如何说出一种慢
说出幼年的湖水
说出突然爱上的风声,我怀中放牧的
清晨和傍晚
说出我们。一一返回
又悄悄消逝的今生

   

(雨倾城:康巴诺尔  选自《诗选刊》2014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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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5-4-1 16:18 | 只看该作者
好像诗歌的优劣和发展方向是被编辑掌控着的。编辑优秀则优秀,编辑低劣则低劣。因为很多诗歌平台的发布权在编辑手上。很多诗歌的评奖权在编辑手上。诗民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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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5-4-1 16:30 | 只看该作者
欣赏。。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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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5-4-1 17:24 | 只看该作者
祝贺。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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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5-4-1 18:2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月夜明朗 于 2015-4-1 18:22 编辑

说了白说,不如不说。事不关己……就这世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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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5-4-1 19:54 | 只看该作者
有不好的新诗,并不是新诗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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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5-4-1 21:11 | 只看该作者
郁葱闹这样的笑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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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5-4-1 22:22 | 只看该作者
晁一民 发表于 2015-4-1 16:18
好像诗歌的优劣和发展方向是被编辑掌控着的。编辑优秀则优秀,编辑低劣则低劣。因为很多诗歌平台的发布权在 ...

同感,这些诗歌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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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5-4-1 23:02 | 只看该作者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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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5-4-2 20:44 | 只看该作者
慧眼识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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