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潘建设 于 2011-11-29 19:20 编辑
简介:笔名莫子瞬,曾用笔名寞子瞬。本名臧允浩,山东泰安人,80后作家,08年以来写作大量诗歌和文化评论。代表作诗歌《镜中人》、《某人的中秋节》《竹子》等;小说《红房子,绿房子》、《半个园子》;评论作品《托马斯·特兰斯特罗默的“艺术色情学”》、《我的生存焦虑症系列》《永世不得“穿越”的幻想者》等,自写作以来,获得一定影响,著名诗人陈先发称其“后生可畏”。
《镜中人》
镜中人贴近镜子感光的一侧
向内,呵气。寒光向外,
映出接连几日的大雪。
仍然是雪,收紧密匝的脚印,
将镜中人的一生缝在室内。
面对镜子,面对感官对气候的回应,
一条坠入梦境的棉被可以浮出隆冬的冰面吗?
得到预言的节气如同
积攒衣物的箱柜中渐渐压低的帽子,
你用力抬头,大雾中面色茫茫,
昔日的表情无法在光滑的镜面停留,
而一件翻毛的大衣与寒冷造成的摩擦,
却让你,难以脱身
《蚂蚁》
仿佛抖落的夜色
它们首先要穿越自身的黑夜,
它们攀岩、蹦极,一生奔波
却总是往返在觅食的途中。
为了控诉造物的不公,
我把它捉在手上,举高
我想它或许需要向上帝伸冤,
然而,我只看到
在手掌撑开的花园里,
它在命定的掌纹里疾走。
《和抽烟的人交谈》
他抽着烟
如同咬住了语言的刀把
他比比划划,威胁我
硝烟四起
我被呛得抬不起头
我咳嗽,我咬牙
我说:哼、哼
他抽着抽着,猛吸一口
烟把越来越短
我感觉它已经刺入我体内
还要刺得更深
我求饶,我流下酸涩的眼泪
他用手夹住烟把
弹弹烟灰,仿佛弹剑而歌
我脑子里嗡嗡的
时钟里的刀刃开始搜刮时间
度日如年
我说:呃、呃
他还不满足,露出满嘴的黄牙
扔掉一根烟还没有刺入我体内的部分
碾了碾
算是毁尸灭迹
也让我看看刚才我有多危险
《夜里发生的一件不为人知的事》
灯光和夜色上下其手
摆出枪械的手影
一幅被胁迫的肖像紧贴墙壁
死死抓住头上的钉子
正好摆出缴械的造型
一阵风吹过,灯光摇动
像一记耳光,掴在钟表上:
已是凌晨午夜
不可能再有人造访
灯光便安坐在桌椅拉长的影子上
高高在上
那副可怜的肖像
却把影子投到一旁
黑暗搜遍它的全身
又拿出通缉令
“是他,是他,就是他”
这幅肖像眼看生存无望
就等着被取下来,押解行刑
可灯光挥挥手
擦亮了床底的靴子
说:让他自首
《嘿嘿,我疯了》
嘿嘿,我疯了,我在这个世界蹦跳的伤口上蹦啊跳啊
我被缝了七八十道的伤口还是张开着等待一口合适的
棺材或者一道可信的笑容。我多幼稚啊,嘿嘿,我探
脑袋在伤口里笑啊笑,用咧开的嘴给这道伤口做模子
嘿嘿,我一哭笑不得就在伤口的悬崖间磕破门牙,啊
世界进进出出五花八门的巧立各种病痛咧开伤口笑啊
笑,嘿嘿,我疯了,从我孤立的世界里骨质增生的
肩膀再也不能挑起这幅担子但我却要在这偏差的疼痛中
掀翻爱恨的天平。嘿嘿,好一大帮人在我陡峭的伤口上
笑弯了腰,我的伤口啊它红到了耳根它要跟我说什么
《胃下垂》
终有一天,我会满腹心事
步履重重,难以踏上烟头般燃着
星星之火的顶楼
而这一天也终于来了
我背着全家的胃口,硬着头皮顶着烟灰
上楼
在高房子里,我摸到日渐下垂的胃
它趴在这个城市日益复杂的味觉下
抱紧了行囊
躲在被酒劲撞开的门后
《某人的中秋节》
从返青的肠子里,他摸出草料
并在停电的夜晚,偷偷掐灭
一小截阑尾
他发烧了,体温计的另一端
挥发着事件的始末,只露出一截温度
这一次,夜高烧不退
月亮撑破节日的尺码
像他口下的月饼,露出腹中的怪胎
这一次,炎症烧到新野
烧到赤壁,一直烧到阿房宫
狂欢的人群姓刘、姓孙、姓项
也姓
赵钱孙李
《竹子》
我常用竹子的瘦弱比喻某人,
有人揭竿而起,靠的是什么?
竹子一样的身板适合
乐器或者笔杆。
而坦荡心胸的器用方式
也仅限于,伐作境遇之上负重的木筏。
竹子,三维不甚恰当
五官过于死板。
扭结不动的青筋又常让它
陷入节气带来的咽炎。
竹子,长在竹林里
根根独立,至死不相依靠
而环环相扣的竹节却死死套牢并衔接
无数相似的命运,
通往顶端的路,一节又一节,绿色的车厢里
早无乘客,看来
它要独自前往。
《一个幻想隐居的女人》
这是一个幻想隐居的女人
每天清晨,都会从她
纤长的手指里飞出两只疲倦的鸟
它们在她藏着桃花源的蓬松发髻里
飞来飞去,和屋外的啁啾的鸟儿
一样忙碌,那多累啊,
它衔起花窗帘上的一朵玫瑰时,
却被黎明的芒刺蜇了一下
她的叫声像一只蓦然落入笼中的鸟
接下来,不免让人担心
那一双开窗的手偷偷放飞了什么
《如果你真的不理解我》
如果我的身体是一条筏子
肋骨就是生在我体内的船桨
我把我的心肝划向体内
又向我的肺腑划去
我不停的划,无法说清
这样一个问题:
如果我的身体是一条筏子
肋骨就是生在我体内的船桨
我把我的心肝划向体内
又向我的肺腑划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