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 器
一
土加上水 加上火
记忆就能堆积、定形
但历史易碎
来不及落地、扶稳 小心轻放
往往在途中还原为泥
烈火焚烧的故国
每一个朝代的官窑里
日夜都在涂抹
粉彩太重 赝品太多
新朝代一开始就忙于做旧
二
身怀六甲的将军罐
从硝烟弥漫的战火中退却
在后方重新烧制、淬火
分娩出和平的渴望
硕大的青花瓷器
盛着短命的王朝
同鬼谷子一道下山
另类的梅瓶 束着细腰
又被捏了脖子
黑夜里尖声细气地叫床
里面没有陈酒
都是老了的月光
三
回光返照的钧瓷
逐鹿中原
江山由北向南
突围 哥窑里的开片
欲哭无泪
抚摸内心的沧桑
四
民窑太多 塌方太多 碎片太多
粗糙的瓷器上面 纵横交错的裂痕
源自于民间的烟火
一只“正德碗” 从明朝出发
继续沿街乞讨
更精致的瓷器在南方 要远渡重洋
家乡在月亮上面 瓷器
照亮了异乡的餐桌
水太深 历史遭遇了台风
一部分瓷器沉入海底 化作
比历史更细小的尘埃
被淤泥反复掩埋
让后来者无法打捞 望洋兴叹
一棵南瓜藤爬上墙头
一棵南瓜藤爬上墙头
蔓延绿色 滋生南风
挑逗邻家的红杏
用喇叭追赶蝴蝶
用瓜给季节设伏
每一小节都是生动的描述
它懂得修辞
用绿叶铺垫 用金黄点缀
用花粉表达暧昧
用敲敲打打的旋律呈现高潮迭起的章回
一棵南瓜藤爬上墙头 苦心孤诣
它构思出月色、夜露 和
一只蝈蝈的唱词
隐喻的手掌 打开向上的触须
最隐秘的南瓜不在墙外
在南墙之角 替我把季节截留
一棵爬上墙头的南瓜藤 现在
它回过头来
守望着我瓜熟蒂落的时光 |
发表于 2015-5-7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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