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把您的斧头放轻点,18岁的香樟会不会痛?
爸爸,我分明看到它掉下眼泪,鸡血藤勒着它的脖子,
巢穴小麻雀在娇嗔,斧头就架在脐腰上。
爸爸,小时候您一直夸我长得比香樟高,
终有一天,我仰着脸看着香樟,就象看着您,
香樟挤着眉不说话,爸爸沉默着,雀儿也沉默,
女儿终于长大,再大也没有香樟高。
爸爸,斧头锤着我的心,锯齿咬着我的肉,
刨子飞出凌空的木硝和刨花,女儿看着它,
它在天空的刨床,乱坠,坠成我的红眼病。
金猪,龙凤镯,小脚媒婆……和檐燕一起数着婚期,
爸爸,放慢您的刨子,锤子,钉子,油漆刷。
让我轻轻的抚摸香樟的额纹,它憔悴了吗?
爸爸,我还要听您夸樟儿般夸夸您的幺儿,
爸爸,我还要吃您做的扁豆炒腰花,
爸爸,你那件鼠袄在柜子的第三格。
红红的樟木箱,沉淀着几辈人血泪般的爱,
“幺儿,你多象你当年的娘”
奶奶,妈妈都在一旁抹眼泪,
我分明听到一个声音“那些年的18岁”
哔叭的鞭炮声,是满天飞舞的红纸硝在哭嫁,
锁呐阵阵,樟木箱吱吱歪歪的喊着我乳名。
今天,我以新人的名字带上祖祖辈辈的眷恋。
那条出嫁的山路,在十八弯处患上红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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