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黄锡锋 于 2015-7-31 22:13 编辑
<堂哥系列>（组诗）
黄锡锋
1、<堂哥走了>
堂哥走了
湿漉漉的老屋子
知道 他是抛下
痴呆儿 走的
待耕的两亩薄地
填出好大的 空寂
数千条挨饿的鱼苗
浮出水面 集体抗议
堂哥走了
可月亮 怎么知道的
夜夜躲进愁云里
抹泪
迷雾中的山峰
显然蒙住了眼
像他捡来的痴呆儿
任生活 东南西北
2、<堂哥的犟脾气>
堂哥的脾气 很犟
认定的事儿
十头牛都拉不回
比如他认准的土地
宁可 一辈子
面朝黄土 背朝天
也要侍候好他的
一亩三分地
堂哥的犟脾气
是出了名的
比如这次 咽下
人间的最后一口
窝囊气
任你千呼万唤
任你鼓乐喧天
死也 不吐出
3、《遗产》
五个孩子
十亩薄田
平均每人两亩
五间老屋
每人一间
幸好钱用光了
光阴 也用完了
他不用操心
那个肿瘤
人间讨厌的
他干脆就带在身上
可老伴呢
4、《堂哥的财产公示》
堂哥死于肺癌
享年七十有五
留下 两亩
待耕的薄田
一口塘
待哺的鱼苗
还有两间
待修的瓦房
及一本
田亩空存折
这是他的
全部财产
官员 才要
财产公示的
堂哥 别怪我
我只想你
在阴间
也买个
官
5、《人间的恶疾》
一辈子养活的
竟是一个肿瘤
他知道 这是
人间的恶疾
就抚着痛
用整个身心
护着 养着
然后 一同
火化
6、<堂哥>
曾叹 人生苦短
可是 你的计划
也实在 太庞杂
前年还挖一口池溏
想养活自己的晚年
去年还包下别人的
十亩地 想替车祸的
大儿子 偿还点债
可谁知 一转眼
却成了黑框照片的
微笑
别人都说你 慈祥
可分明是一种歉意
7、<堂哥 一笔不错的生意>
堂哥 躺在
七十五岁的温床里
一时看不出 悼词里的
勤劳和善良
老大 擦红了眼
看不出平时对他的凶相
老二外地赶回 苦着脸
像打着啥 鬼主意
小女儿呢 老远就
喊天喊地 喊爹娘
那些进出的人群
都围着堂哥 忙碌
可能曾有过 过节
可一场生死离别
彼此又像冰释前嫌
鼓乐队 大吹大擂
在堂哥面前 扭着
好看的屁股 不像
殡葬 像庆祝一笔
不错的 生意
8、《堂哥的萧》
堂哥的萧 就挂在
堂哥的墙壁上
堂哥死后 堂哥的萧
就一直保留着堂哥
最后给它的姿势
堂哥 曾用它吹出
黄昏的炊烟
还用它吹醒过
黎明 第一声鷄鸣
堂哥的萧 是堂哥
生前 唯一的知音
那年老屋子 塌了
他就 一夜吹着
《国歌》取暖
那年 伯母死了
他就吹响《常回家看看》
怕她的魂 迷路
如今 堂哥的萧
还摄着 堂哥的体温
一动不敢动 小心翼翼
怕一仄身 堂哥的魂
就散了
9、《堂哥的鱼》
堂哥走了
堂哥的鱼 一定
还不知道 居然
天天浮出水面
翻出鱼肚白
堂哥的池塘
究竟犯了啥名子邪
全村人 纳闷
可堂嫂的心
明得 像一团雪
堂哥的鱼啊
正以死的方式
寻找堂哥
10、<堂哥的锄头>
堂哥的锄头
曾 和堂哥
身影不离
堂哥曾用它
刨过土豆 山芋
甚至刨过
伯母的命。
那年 大水
冲走了锄头
是堂哥
喝了几口浑水
舍命捡回来的
可如今 只能
缺着口 生着锈
模仿着堂哥
当年咧着嘴
在风中无助的
傻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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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7-31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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