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月向明月转换之际
在一阵灼热的
风中。
你叉着腿，
茫然看着血从大腿滑了下来
但这一刻
你是明亮的。
即便乌云在你身体里
飘来飘去。
即便更多的生活之斧
砍伐你的桂树，又长了出来。
哦母爱的月色
在两腿间流淌着
你的脸越加苍白几将跌落下来
我用平板车推着你
你表情如圣母
忍不住想决堤。但不能。
你需要持续的阵痛
完成一次月圆。而此刻我是灰暗的
我要你躺下
大剂量的硫酸镁又一次输入体内
随时迎来雷鸣
灰尘不断射穿膝盖
但此刻是安全的
你护住隆起的肚皮，他还不够成熟
你说。你像个先知
洞穿子宫内的一切，包括他
时常于梦中吓你
小鱼儿从鱼缸中游走了
你的明亮将
穿过一切。包括狭长产道
制造的黑暗
我们急切地想知道何时出生是安全的
我们急切地等待
在一滴、一滴的硫酸镁中
在随时开裂的鱼缸外面
你眼中的月色，在不可知中流着
你不忍稍动
护士放下听诊器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并没有游走
只是太调皮了。稍有不慎
鱼缸就踢破了
泥瓦匠不断修补着裂纹
仍有一些血渗了出来
哦，药物的泥瓦匠，难以凑齐的
钱的方砖
艰难地越过一个接一个时辰
但此刻他是安全的。你鼓足肚皮
让位于他
独自在病床上抵制激流
又运来了一批方砖
雷鸣阵阵，但幸好屋顶还在
有足够时间
进行修补。只是得克服身体的针痛
鱼缸还在。桂树也在。他侧躺在他的阴影中
在一根名为脐带的电话线中
他脱口而出的
一个接一个泡泡
在你的体内明亮起来
你很想探身鱼缸，多么奇妙的时刻
个人的创世纪
在腹中的一个奇点上
炸开。在灼热的浪中
你呻吟了一声，躺得更加坚定了
冷冷的汗
和白纸的额头淌了下来
我的视线在额头上
凹陷下去
都要戳破了。但你微笑着
女娲的一双手，轻轻抚着宇宙的边缘
最初的一道光线
透过眼睛射了进去
他在歌声中醒来
游到你手心，倾听着
此刻他是安静的。血终于止住了
但亦然不可知。我将饭勺递到你嘴边
你颤抖着咽下去
又呻吟了一声。但此刻是美妙的
你说你造出了星系，造出恒星，行星
现在轮到你变回月亮了
你重新明亮起来
从一朵乌云后面，挪出来
漫长。但长镜头不能阻止你
把他从鱼缸中捧出来
身外有预设的河流，和筑牢的两岸
我们有足够的耐力
将方砖，从生活的深井里
背出来。哦吸我们脸的泥瓦匠
是仁慈的。乌云也是。鱼缸上不时呈现的
闪电也是仁慈的
即便更多月色将脱缰而去
但你规律地公转是仁慈的
硫酸镁在马拉松跑道上
变幻着体内的蜗牛。它也是仁慈的
病床托着你
在难捱的日历上，又翻过一页
血间隙地淋下来
一次猛于
一次。哦，不可遏制的雷鸣
从闪电中射过来，击穿我们耳朵
同时击穿的
还有偶尔站起来的佳梦
但此刻，女娲在一条河边几乎静止了
一团泥在手中
越来越靠近他的影子。
他甩了一个浪花后
又在硫酸镁中睡了过去
哦，女娲的阵痛。
越来越苍白你的额头在视线中凹陷下去
河道不断被瓦片吸走
怅寥廓的时钟额头
仿佛定住了
越来越深几乎要摸不到井口
但你依然是明亮的
夜色哦夜色是明亮的
产科医师闲置的瓦刀也是明亮的
唯有我是黑暗的
黑到黎明都被染黑了
黑到无边
黑到比黑更接近黑
而你把黑堵在外面
又一阵血崩塌下来
你颤巍巍站起来的窗外
大片的雪花
和
记忆中一闪而过的鸟鸣
每一处明亮如空白，
明亮如
冷透的碎玻璃片。有事物跳出河面
但不是浪花
仅仅是闪电的轮廓
在瓦片的消逝处，嘎只嘎只地发声
仅仅是
黑如初生的枝条
四壁间伸出来，将雪花抱紧 |
发表于 2015-7-4 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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