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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诗意的呈现与超越 ——叶臻诗歌近作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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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5-7-14 21:0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日常诗意的呈现与超越
                                                                                ——叶臻诗歌近作简论
                                    
      当代诗坛从朦胧诗到后朦胧诗,继而是第三代诗歌的兴起和口语诗的盛行,完成了从以往那种抽象的、集体主义象征诗歌美学向具体的、俗世的追求个性化风格的诗歌美学的转变。这样的转变是有着鲜明的时代背景的,也有着诗歌自身发展规律等因素,因而,其意义是巨大的,影响也是深远的。一时间,众多的诗人随潮流而动,写出了许多较之以往完全迥异的诗歌佳作,掀起了一次次诗歌创作的潮头。但毋庸讳言的是,在这样的潮流中,也存在着大量的跟风者,涌现出数不胜数的表面化、雷同化的诗作。一方面,口语诗就诗歌写作的规律而言,对诗人的要求不是降低,而是更高了。因为口语也要不断创新,要陌生化和风格化的殊异之美,其写作难度只会增大而不是相反。而许多口语诗人对口语诗的理解与实践恰与此相反。结果,充斥人们眼睛的,多是似曾相识的同质化的口语诗写,就连当年力挺口语诗的著名诗人于坚也说:“我感觉到,‘我手写我口’……最近十年,已经走到极端。……口语化已经成为主流,并泛滥成灾,形成口语暴力。……..泛滥的口语只剩下拙劣,而没有大巧、大音。”(于坚《于坚诗学随笔》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有限公司,2010年12月版,第147页)另一方面,从集体主义象征诗歌美学降落到地面,写俗世,写日常,而所谓的日常就其表面而言,正是“司空见惯、反反复复出现的行为”。如果没有审美的穿透力,没有哲学的批判意识,诗人就很可能真的停留于这样的行为,既没有“世俗的启迪”,又没有照亮与新的命名,结果就只能是对一些杂乱的事象浮光掠影地罗列与絮叨,使得诗写表面化和苍白化,陷入“日常”的泥淖无法自拔。
      关注于现代汉诗写作的人们大约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那就是当下的诗坛又面临着一个新的选择,一个诗歌美学上的突破与写作方向的勘察与辨识。在这样的背景下,诗人叶臻的创新努力,他的坚守与超越不独是值得赞许的,或许还可能会给我们带来某种有益的启示。
      叶臻写诗多年,诗歌曾多次获奖、入选多种年度选本或诗歌集。早年,他的诗写多与他的职业有关。作为一个在煤炭企业工作的诗人,他将诗写的焦距对准了与煤炭有关的人和事,写了大量的“煤炭诗”,这在《中国煤炭诗歌史论》中记述详尽。后来,叶臻诗歌题材的面得到了极大地拓展,也越来越转向于对诗歌本体的钻研与探索,诗歌技巧越加成熟,语言扎实、精准,讲求叙事中的诗意的抵达与挖掘。不可否认的是,叶臻的这些诗作尽管有着稳定的艺术质量,但无论是精神向度或者是艺术风格,并没有突出到足以与诗坛的众多诗家迥然有别。很多时候,他是裹挟在口语诗大潮之中。就我和叶臻的交往中,叶臻也时常为此苦恼和烦心。我以为,这也是许多有理想有诗歌专业精神的诗人面临的共同问题。值得庆幸的是,这几年叶臻的诗歌有了明显的变化,他多年的探索与追求终于有了可喜的收获。
       和早先的写作一样,叶臻近几年(这里谈论的叶臻创作时段指以2013年至今)的诗大多仍写的是日常。但他不再是苦苦寻求诗意的日常,而是将着眼点放在日常的诗意上。前者为了寻求诗意的日常,往往预设了选择诗写的方向,也就将日常分成诗意的和非诗意的,究其本质,这还是将写作的客体和主体对立,外在于写作对象的创作思维,实质上,还是一种形而上学式的抽象的诗写方式。而将着眼点放在日常的诗意,则是首先接受日常,接受芸芸众生的普通生活,接受自我的当下与现实的人生。就是面向自我,面向真实的内心。照我们的古人的说法,就是“虚心涵泳,切记体察”,就是承认“主体性里面便有神性”,就是在“直观中领会”,重视存在的“缘在”,一句话,就是追求一种“事实的诗意”,“日用即道”,何须他求?随着这种审美思维的转变,在具体的诗写上,叶臻在葆有叙事和语言精准的同时,不是为诗意去寻找诗意,而是首先进入日常,在日常中修心悟道,重新审视自我与日常。不是在日常中刻意地挖掘诗意或者硬性地抵达,而是让事实呈现,在呈现中使得诗意自然地蕴含,澄明朗照。显然,这样的诗歌书写,很多功夫是在诗歌之外,是在诗写之前的。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叶臻平时对日常的“虚心涵泳,切记体察”,取决于叶臻对日常人生的态度,那种真正对世事亲情、衣食男女、生老病死的格物致知的功夫与功夫中饱含的珍惜与容纳。故此,叶臻许多的诗作是有本事性质的,有些诗篇甚至就是写他的父辈的。这就决定了他的诗歌依靠的不仅是词语的力量,不是单单口语叙事和没有隐喻就能凑效的,更不能容纳星星点点的口水。相反,叶臻的日常叙事是“在日常生存中的自身理解。”“是在实际的生存中充满热情地融入于事物之中”“在所牵挂操劳着的事物中理解了我们自己”(海德格尔语)。这是人生领悟的提炼,是一种修行的舍利子,是有着生命之痛与存在之光的。因而,这样的日常叙事有着一种日常的本色与气息,有着一种人性的丰富与温暖,有着生存操劳的人的体面与尊严。这样的诗歌书写是有着坚实的诗意内核的。而他的语言也有了鲜明的变化。如果说早先他的诗歌语言是有力量的,那么,这样的力量的获得可能更多的是一种纯诗那样的技艺修为,多少有些生硬,有时甚至失之于“用力过猛”,有些不够自然,少了一种举重若轻的灵动与无中生有的包蕴。那么,转变后的叶臻诗歌的语言则是本真的,有时甚至是类似于唠家常的拉呱。这样的语言使得诗写的事实葆有着原生态,很少有那种刻意与猛劲,是一种减法的写作,有着绵里藏针的效果。在看似波澜不兴的诗歌语流里,葆有着诗意的闪烁与绵长。从而语言与叙事真的是相得益彰。比如在《手》中,诗人写道:
       母亲患了帕金森综合症后/就包不了饺子了/春节回家这几天/常常是母亲的手像饺馅一样/被我的手包着/有时是母亲的手像饺皮一样/把我的手包着/母子二人就这样包着新年的饺子/但由于不停的颤抖/很快就露出了生活的荠菜、肉末/和铜钱
       这是一首写亲情的诗。诗中写的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日常情景。母亲因为患了帕金森综合症,春节包饺子的多年的习俗在今年发生了改变。诗人用心体察着这样的变化,体察着操劳的母亲与母亲的操劳并以诗歌记录下这一切。诗中将母亲的手与饺子皮的联想与类比,自然而巧妙。生活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因为诗人的感恩与珍爱得以呈现,生活的滋味与真谛也得以揭示。整首诗有意识地对语词与叙事加以控制,没有通常口语诗的拉杂,也没有一般抒情诗的矫揉与夸饰。一切都是事实,是事实的自然呈现,是“虚心涵泳,切记体察”的水到渠成。
       比如《带泥的土豆》
       张三的父亲/去世多年/有一天晚上/从梦里/给他拉来/一架子车土豆/土豆从车上拿下来/先拿的四个/是赵钱孙李/随后拿的四个/是周吴郑王/接下来的八个/是冯陈褚卫/蒋沈韩杨……/504个土豆/黄泥一样的肤色/他的父亲/用旱烟杆/蹭着鞋底上的泥/对他说:“这些土豆呀,/都有斤两,/个个在土里长,/又在土里埋。”/说完之后/自个儿走进那个最小的土豆    就没有再出来
       这首诗从抒情主人公的称呼到土豆,从寻常的姓氏到素朴的劳作,从黄泥一样的肤色到鞋底的泥……诗人以一种近乎絮叨的口语陈述出来。这些是寻常百姓的日常,土豆一样的百姓的一生,土里长土里埋。这就是诗人“所牵挂操劳的事物”,在这样对日常的牵挂与操劳中,诗人领会这日常,理解着土豆一样的百姓,也理解着生命和自我。这是一种呈现,也是一种融入;是一种直观,又是一种体察。而诗歌的语气与节奏,意象与细节,剔尽了修饰的臃肿和造作的附着物,像一盘地道的农家菜一般,实在而耐人品味。值得称道的是诗歌结尾有一个超现实的小细节,“自个儿走进那个最小的土豆就没有再出来”。这是一种超现实主义的视角下的艺术关照,它实现了其他一些艺术手法难以实现的审美效果,是将心理现实与世俗现实的糅合,进而超越了一般诗歌中现实的平面化与苍白,是对日常的独特体验与深刻敏锐的洞察。实际上,这是叶臻日常叙事的非常鲜明的特点,在上面那首诗《手》的结尾以及其他一些优秀诗作中也是如此。这就不是一般口语诗所能轻易企及的写作难度与高度了。
       叶臻诗歌书写的艺术超越,还表现在他的历史叙事。历史诗写是叶臻诗歌创作的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叶臻对历史有着自己独特的审视与判断,既有他作为诗人的立场和情感,又有着民间的普通民众的立场和情感,特别是农民与城市底层的立场与情感。往往这两者是有着密切的交融的,是重叠一致的,这也决定了叶臻历史诗写的精神向度、审美视角与叙事原则。叶臻的历史叙事也是关注于日常的情景。诗人刻意回避宏达的历史叙事,回避那些非常态的突发的或者是重大的历史事件或历史节点,而是沉入到历史的日常记忆里,一如直面现实的日常,如此,诗人在诗歌创作时俨然进入了历史的现场,进入到历史的日常场景之中,以个我历史生存的真实呈现,还原历史的真相。如这首《生育的事》
       姐姐大我六岁/六年间/处在生育旺盛期的母亲/居然没有生育   姐姐生于1957年/我生于1963年/母亲说/这六年间/我们村饿死了好多人/中国饿死了好多人   母亲又说/生育哪是人的事/是粮食的事/是米和小麦的事/是树叶树皮的事/是观音土的事
       还有《1970年代的猪肉》
       小时候/家穷/家家穷/十天半月/甚至一个月/整个村子/都闻不到肉味/偶有一户人家/买了半斤猪肉/天没黑透/我就早早地跑到/他家的下风口/闻肉香/闻着闻着/就感到鼻子/比嘴有福/如果是月夜/我伸出的舌头上/还会铺一层/唾沫/和猪油一般的月光
       这一段历史,对每一个稍有良知的中国人来说,都是永远不该被遗忘的。的确,我们都对此耳熟能详。但知道的不一定就能真切地感受到。诗歌的艺术功能之一,就是让人们对自以为知道的有重新的发现与更深刻的感受。叶臻让你以身体来感知历史,同时更以身体的方式不断唤醒你对历史的记忆与反思。说真的,我还真的没见过以如此的语言写这段历史。没有大肆的渲染,没有情绪的宣泄,没有夸饰铺张的词语与臃肿庞杂的修辞……语言的简洁洗练几乎是骨感的,惟其骨感,才有历史的现场感和真实感。它让你在目光接触诗歌的同时,就有了令人惊悚与心寒的触觉,仿佛你是在触摸这语言,触摸当年瘦骨嶙峋、骨瘦如柴的肌体,触摸到饥肠辘辘与苟延残喘,触摸生命的卑贱与廉价,触摸对人的存在与尊严的恣意漠视与刻意践踏的那个特殊的时代。骨感的语言呈现出了骨感的历史——这是悲哀与凄凉的骨感,是令人恐惧与绝望的骨感。在这里,稍有一点口水与叙事的拉杂,都有可能稀释历史的凝重,都有可能减轻记忆的负荷与灾难的重量,都是对曾经的苦难与冤死的魂魄的亵渎与不敬。这里不仅显示了叶臻对汉语诗歌技艺的美学追求,那种寻求突破与超越的艰辛努力,更显示出叶臻对历史的尊重与担当。我们为什么需要历史?因为历史指引我们追求真相,在追求真相的途中,我们将学会明辨是非与善恶。正如古罗马著名历史学家塔西佗所说:“历史之最高的职能就在赏善罚恶,不要让任何一项嘉言懿行湮没不彰,而把千秋万世的唾骂,悬为对奸言逆行的一种惩戒。”(转引自《何谓历史学》王小菊编著,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年8月,北京,43页)而只有明白了是非善恶,人才有可能如人一样地活着。而任何戏说历史或者任意打扮历史的行为都是对人自身的背叛与辱没。“描述一个基本的事实就是最好的想象,最杰出的想象,只要把事实说出来,就是最完美的隐喻、鲜活的隐喻。”(《于坚谢有顺对话录》,苏州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19页)这样的关于诗歌事实与隐喻关系的论断,我想,说出像叶臻诗中这样的事实,并且像叶臻这样的说出,大约可以算作对于坚论断的最好阐释和证明。布罗茨基说,留住记忆是诗人的天职。
       从上述我们不难看出近年来叶臻诗歌的坚守与超越。而我以为,最能体现叶臻的诗歌艺术可贵的探索与大胆超越的,还表现在叶臻日常叙事过程中坚持的批判态度,表现在日常经验的呈现时的艺术的直觉、深刻的哲理与锐利的思维。
       叶臻诗歌的日常叙事有意避开了当下诗坛流行的底层叙事或者说苦难叙事,那种执着于某个行业或者某类人群的特定的生活状态的叙事。当然,我们在这里绝没有否定这类叙事的美学价值与现实批判意义,相反,我们认为这也是诗人的使命与职责,传达底层的呼声,揭示苦难的真相,也是诗歌的光荣与价值所在。我们所要指出的是,苦难叙事或者底层叙事在诗歌表现层面来说,侧重于向外的、显性的叙事,而叶臻所选择的则是人性的、命运的、存在意义上的日常叙事,这种叙事则是倾向于内在的,隐性的。而这样的内在的隐性的,由于其更加日常化和隐蔽化,常常为人们习焉不察,对其发现与批判的难度更大。事实上,这也是当下诗歌的一个非常薄弱的方面。著名诗人陈先发就对其深有感触,他说:“批判性的匮乏,是本土性中的最大问题。”(http://blog.sina.com.cn/chen.xian.fa.2008年9月28日)在这一点上,叶臻有着和陈先发一样的自觉与忧虑,他的许多优秀诗作都是对日常的批判性书写。
       加工碑石的老李头/在梦里/将半成品的碑石/排成一排/一块块竖起来/一开始,这些碑石/还排列有序/很快,就乱了起来/其中,排在十三号位置的/插到了第二的位置/排在后面的/都不愿意了/一个个吵着嚷着/往前挤/老李头很生气/拿着扩音器大吼:“在这里排队/还不守规矩/这又不是在超市/抢购打折的鸡蛋”
       这首题为《排队》的诗,描述了一个墓碑加工场的情景。一块碑石就是一个亡灵。而这些亡灵即使在阴间也改不掉贪图便宜、排座次抢位置的心理痼疾和插队的陋习。对日常的超现实的写法,凸显了某些国人到死都改不掉的人性的丑陋,虽是日常的情形,但反映出传统的丑陋的劣根性。而加工碑石的老李头在斥责亡灵的同时,居然理解和接受抢购鸡蛋就可以往前挤的行为。活人和死者形成了映衬,既令人毛骨悚然,又使人觉得不齿和可笑。再看《七窍无眠》
      我睡着了/我的嘴没睡/呼噜奔驰/像开了一夜的火车/鼻炎旷日持久/右鼻孔堵塞/靠左鼻孔加倍出气/耳朵也没睡/左耳一只鸡刚打鸣/右耳一只鸡又报晓/眼睛看似闭上了/却冷不丁    从眼皮下挤出/两滴咸咸的哭声/一面镜子立在梦侧/我刚一探头/就看到了一张/喧嚣的老脸
      这也是有些超现实意味的诗。全诗以略带夸张的手法,写了人的七窍无眠。七窍何以无眠?源自人处在这样的喧嚣与忙碌的时代。生活像一列奔驰不息的火车,旷日持久的劳碌与操心,时时都有唤醒的警示,即使在梦里也不得安眠,处处都能看到我们喧嚣躁动不安的脸庞……这是现代化的工业文明带来的灾难,是人在今天难以逃脱的宿命,一切都无处藏身,一切都不得幸免。读了这样的诗,你觉得身处于喧嚣躁动的中心,勿怪乎有科学家研究统计,当代人的睡眠是一大问题,于是,人类史无前例地有了“睡眠日”。而睡眠的背后是什么?是现代人不可遏止的欲望,是生存的焦虑与压抑,是物质化时代人的异化与精神的沉沦,是心灵的无以安顿和惶然……诗人的批判意识十分鲜明。
      叶臻类似的诗歌书写还有,像写消费时代人与动物的关系的《羊的分身术》,揭示了人对动物的虐杀与摧残,人的内心的分裂与矛盾;像《钻戒》写商品时代商品对人性的奴役,对人的尊严的亵渎与侮辱;像《铁女佣》写人的孤独的宿命与内心的凄凉;像《球迷》写当代世界战争对和平的破坏与毁灭,死亡的威胁;像《雕塑》写的人类无法释怀的内心的沉重负担……叶臻这些日常书写,有的像是噩梦,给人惊悚与不安;有的则写出了人类命运的荒诞与诡异;有的则传达出生命的紧张与躁动;还有的则是人内心深层次的阴暗与幽谧……在日常叙事的技术方面,叶臻依旧秉持着他的呈现诗写,保持着对平面化、浅薄化与口水化的高度警觉与拒斥。如上所见的,这些诗歌的语言的节制精准,叙事的简洁流畅以及日常事件的呈现,现实与超现实的结合,等等,都给我们带来诗歌阅读的新经验和快感。可能更值得我们关注的是,常识意义上来说,叶臻诗歌中的这些事象似乎不应该是日常。因为所谓的日常,“本应是和我们最为切近的那道风景,我们随时可以触摸,遭遇到的世界”。就是所谓的“日常状态”。可是,问题是这样的噩梦、惊悚、不安、荒诞、诡异……何以成为我们的“日常状态”?叶臻的日常叙事正是在这种貌似矛盾悖谬的不可思议之处揭示了日常的真相。叶臻使我们看到,我们平素习惯了的道貌岸然的日常,正襟危坐的日常,隆重神圣的日常,温情脉脉的日常背后,藏有着另一个日常的世界。这样的世界同样是属于我们的。这正是日常的另一幅面孔。叶臻对日常的批判写出了日常的陌生感,它的神秘与晦暗的一面。正如柯南道尔所说的:“生命太奇怪了,奇怪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人的心灵所能创造出来的任何东西都无法望其项背。我们不敢去设想事实上只不过是生存这种寻常事物的那些事物……会通过一代又一代人起作用,导致各种最为极端的后果,它使所有那些依照老套循规蹈矩地写出来、可以预见到结局的故事都显得陈腐不堪”(《日常生活与文化理论导论》本•海默尔,商务印书馆,2008年北京7页),是的,叶臻就像那位大名鼎鼎的福尔摩斯,以其犀利的目光,对我们习以为常的事物条分缕析、抽丝剥茧,从而显示出时代精神的某种内核。这又让我们想起波德莱尔,那位著名的拾荒者,那位时代进步废弃物的收藏家。正是在这样的拾荒者的诗里,这些垃圾,这些废弃物得以拥有自身的意义和价值。同样,这日常的另一副面孔,在叶臻具有批判锋芒的笔下,也获得世俗的启迪和警觉的效果:那就是如果我们无视这样的日常的存在与侵蚀,那么,我们为之惊悚恐惧的,那“不熟悉的事物变得熟悉”,像马克斯•韦伯所警告的那样,也许原先只是“披在身上的一件随时可以甩掉的轻飘飘的斗篷”,最终“命运却注定这只斗篷将变成一只铁笼子”(同上,19页)。叶臻的批判正是对这样的铁笼子的坚决拒绝与抛弃。同时,叶臻以诗批判的照亮撕破日常伪装的一面,揭露其另一面及其真相。这是对日常之恶的鞭挞,而日常之恶如叶臻所揭示的,是隐藏那样深,那样根深蒂固,那样盘根错节,甚至是顽固而强大。而这正显现出叶臻批判的意义和价值,他对日常的清醒与忧患,对现实的抉择与担当。无论这恶是社会的,人性固有的,亦或是时代的,或者原本就是诗人自身的,叶臻的批判都有着值得重视的价值和意义。而从另一个角度看,在对日常之恶的显现中,那日常的神意也就同时在场了。这又何尝不是对日常之善的召唤、挽留与褒扬?而这样的召唤、挽留与褒扬有时比正面的叙事日常之善来得更有效,更激发人们对日常之善的渴望与信仰!遗憾的是,当下的诗坛的日常叙事对此多熟视无睹,连篇累牍的是日常的琐碎、贫乏与矫情,既遮蔽了日常之恶,也轻慢了日常之善。“一头是现时现刻中的具体可感,另一头则是人生奈何的虚无”“很容易地,又回落到了低俗无聊之中。”(《世俗的张爱玲》王安忆,转引自《新华文摘•精华本文艺评论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10月北京,46页)王安忆对张爱玲的日常叙事的批评,用在当下诗坛的缺乏批判性的日常诗写上,也是非常深刻和准确的。
      综上所述,叶臻无论是对历史的日常诗写,还是对当下的日常的叙事,他都是以沉潜的方式来“虚心涵泳,切记体察”,都是向内的诗思向度,反求诸已,从“我”的内心走向外界,物我交融的过程中呈现诗意,在“事实”中呈现诗意,是既沉潜于现实又超越于现实的。而我们知道这样的事实永远是“我”的“事实”。这就要求我们的诗人自身参与到日常诗意的营造与呈现中去,并在其中不断成长与超越。因为“上帝已死”,拯救我们的唯有我们自己。当年海德格尔在《诗人何为》一文里写道:在贫困的世界时代里,“诗人庄严地吟唱着酒神,追踪着远逝诸神的踪迹,盘桓在诸神那里,从而为其终有一死的同类追寻那通达转向的道路。”(《林中路》马丁•海德格尔著,孙周兴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7月,上海)如果说,这是指出诗人走向神迹的一条路径,却依然是有着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与意蕴的,是追求形而上的,象征式的对象化书写,是引领人们走向外在于“我”的远逝于远方的神。而在“上帝已死”的当下诗歌语境里,这既是一条为历史和现实堵塞了的路,也已为诗歌主流所舍弃。那么,我以为叶臻的尝试和努力至少启示了我们,或许通向神的还有另一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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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5-7-15 07:17 | 只看该作者
关注于现代汉诗写作的人们大约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那就是当下的诗坛又面临着一个新的选择,一个诗歌美学上的突破与写作方向的勘察与辨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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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5-7-15 07:53 | 只看该作者
风之子 发表于 2015-7-15 07:17
关注于现代汉诗写作的人们大约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那就是当下的诗坛又面临着一个新的选择,一个诗歌美 ...

谢谢赏读,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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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5-7-19 12:26 | 只看该作者
展开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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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5-7-19 15:23 | 只看该作者
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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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发表于 2015-7-20 14:55 | 只看该作者

谢谢张教授,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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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 发表于 2015-7-20 14:56 | 只看该作者

多谢,还请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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